他说要喝,那只手便听话的停下了。
费南渡笑了笑,看着他:“知道白酒怎么喝吗?”
“唔……”薛眠皱了皱眉,明显涣散的眼睛里有隐隐的水雾波动。餐桌上方的天花板上悬着一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炽灯,虽普通,光线却很亮,光束自上而下延展铺开,在那双水涔涔的眸子里投下无数光点,亮得像星。
“不就是……”薛眠思考了半天,忽然展颜一笑,童真童趣道:“像喝水……一样喝咯。”
如此清奇的答案,费南渡忍不住笑了。他一只腕子还被薛眠覆在掌心,虽然力气不大,扣得不紧,完全可以来去自如。
但他并没有打算抽出来。
抬起另一只手,伸过去,在那丛蓬松的黑色短发里轻轻揉了揉,问:“谁告诉你像喝水一样喝?他骗你。”
“不……不会的……”薛眠倔强的摇头,因酒渍晕染而尤显红润的双唇很是不满的一撅:“我姐……从来不……不骗我。”
你姐?
哦,薛盼。
原来是她。
虽然只是匆匆见过那么一面,可薛眠这个姐姐……倒是很难让人对她不留下点深刻印象。这种骗人的鬼话如果是出自她口,那……
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不过要是真让薛眠贯彻“把白酒当白水喝”的姐姐牌指导理念方针,恐怕一会儿且得吐得连亲姐都不认识。
酒杯还握在对方手里,薛眠似乎忘了这茬,只把手扣住费南渡的手腕不让他后撤。费南渡已经不打算让他喝下这杯,正想找个什么由头骗骗他,突然手机响了。
“嗯,你说。”
电话是老赵打来的。
“小南,我到了,你在哪儿?”老赵在电话那头说着,语气有些抱歉,大概是觉得来太迟,让大少爷风里雨里的久等了。
“你……”费南渡犹豫了一下。
本来这餐饭不过是一顿普通的便饭,一则当时薛眠提起话头的时候他确实是饿了,二则不知道老赵什么时候才能来接人,所以选择出校吃饭,走走看看就当闲逛,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
不过眼下薛眠这般酒醉状态,却是他始料未及,却又莫名有点乐在其中的。
要是现在就跟老赵回家……
岂不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遗憾什么遗憾?
你想干啥?
啥意思?
抱紧薛哥哥!
衣服啥的都还在吧!!
要了命了感觉这里有人意图耍流氓!!!
下章:还有三章本卷结束啦~明天周四,申榜成功就更新,不成功回家哭哭去周五再更。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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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秘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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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费南渡临时改了计划。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老赵吃惊的声音:“你让我打车先走,自己开车回去?小南,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啊?”
“是。”费南渡不打算解释太多:“你把车停到学校旁边村子口等着,不认路就问一下校门口的保安。”
老赵只是个司机,大少爷既然吩咐了,他也不敢过问太多,在电话里应了两句后,就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费南渡收了线,伸手在薛眠眼前晃了晃:“还喝么?”
薛眠两瓣脑子此刻既昏沉又燥热,眼睛微眯,嘴唇半张,面前是一片金光灿烂。突然伸过来一只晃动的手,晃得他头晕眼花,便爪子一挥打开了它,不无烦躁的说:“不喝,讨厌,走开啊……”
张牙舞爪,像只要咬人的猫。
看来是真醉了。
费南渡轻声一笑,不置可否,慢条斯理的把一进门就脱下的外套穿上。背上包,又走过去拿起薛眠的包,弯下腰,问:“不喝就走了,自己能走么?”
学霸做得久了,人生信条里最不容他人质疑的就是你“能不能”“行不行”诸如此类。一听有人问自己“能”走么,薛眠当即以实际行动回应了对方的小看。
只见他眯蒙着水汪汪的眼睛,仰起头,目光明显涣散,两只手往桌面上一压,借助细瘦胳膊爆发出的强劲臂力,一点一点将自己撑着站了起来。
就是脚下有点踉跄。
然后,眼角向下,嘴角一勾,挑衅似的朝对方扬了扬眉:“我这就……就走……给你看。”
店老板一直笑盈盈的靠在收银台旁边嗑瓜子,离大门近,见客人要走,主动过去给他开门。
满打满算也不过就喝了两瓶啤酒,却已是薛眠酒量的巅峰,能强撑着没醉过去绝对算是个奇迹,没事儿走几步也只能说是个巧合。
指望他真的自己“能”走?
最多五步。
老板不知因由,见小伙儿红光满面,春风得意,还在心里直感叹:“好酒量,脸都红成这样了,人还这么清醒,真是厉——”
一个“害”字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响亮的“哐啷”响起。
薛眠整个人扑倒在了门框上。
这一声动静不小,原本走在后面的费南渡当即快步过去,比挨得更近的老板还抢先一秒扶住了这只小醉鬼。小醉鬼嘴里嘟嘟囔囔唧唧歪歪,像是在骂人,凑近一听,原来是跟面前这扇碍事的门较上劲了——
“……走开啊……”
“你挡着我了知……不知道……”
“没有你这样的……”
“老师说……好狗……不挡道……挡道,非,非好狗……”
费南渡眉头跳了跳。
哪个老师教这个?
抬起薛眠一条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手扶住对方的腰,费南渡眼尾上挑,像是在笑。老板在前替二人开门,不时看一眼嘴里还在嘟囔不休、气势汹汹想找门板单挑的人,一脸啧叹,心道刚才瞎夸什么酒量好,还不是原形毕露了。
薛眠虽然醉了,但并不撒酒疯,属于只要方法得当,保管对你言听计从那一类。加上他虽然个子高,但身形偏瘦,扛起来也就不怎么费力。
村落静谧,路上已经没有太多行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火映照得街面一片迷离斑驳,虚虚实实。
“唔……”怀里的醉鬼呓语着:“冷……”
冷?
费南渡垂下眼睫,脸刚一偏,唇角就擦到一丛毛绒绒的头发,一阵淡淡的植物香氛飘到鼻间,不知名的洗发水味。
挺好闻。
刚喝过酒,应该是热才对,怎么会冷。
“嘶……好冷……”又呓语了一声。
行吧。
冷。
可身边没有取暖的衣物,即便费南渡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薛眠披上,他这件衣服已是半干不湿,套在身上他都嫌冷,再给薛眠岂不更冷。
正犹豫间,视线尽头闯入一辆打着双闪的车,费南渡眯眼一看,是自己那辆宝马。
好了,小东西坚持一下,进车里就不冷了。
村口路边,司机老赵站在车外,抻着脖子眼巴巴的张望着从村里走出来的各色路人。老远看见两个人影往这边来,一个扶着另一个,脚步说快不快,扶人的那个一直牢牢箍着被扶的那个,拖累之下身形有点向前弯,但步伐沉稳有力,一如往常。
“小南——”老赵已经认出来人,快跑着迎了过去。
“没事,不用扶。”费南渡示意老赵开门,小心翼翼将薛眠扶进副驾驶,回头指了一下身后:“那边有个超市,赵叔你帮忙买两瓶矿泉水来,再带点面包饼干之类。”
老赵点点头,这就去办。费南渡把二人的包还有身上的外套一并脱下扔到车后座,薛眠还没醒,或说醉得更深了,小小一只,猫一样的蜷缩在黑色皮椅里。双目紧闭,眉头微蹙,嘴里喃喃自语,声若蚊蝇,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一张润红的小嘴忽张忽合,婴儿似的,甚乖。
老赵很快买来了要的水和食物,面带忧切的看了一眼副驾座上酒醉不醒的人。这个人他认识,正是上次在同华校门口救了自己的那个男孩,一直也没机会好好道个谢,没想到今天又再见到,却是这样一个场景。
“小南,”老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这个同学……是喝醉了?”
“嗯。”费南渡把便利袋放到车后座,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递给老赵:“买东西的钱。”
“不用不用,”老赵连连摆手:“不过就是两瓶水和吃的而已,怎么能要你……”
“拿着吧,”费南渡把钱往他手里一拍:“一会儿还得打车回去。”
知道这位向来说一不二,老赵没再多推辞,接了钱揣进口袋。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那这个同学……你是准备送回学校吗?”
“是。”费南渡言简意赅。
“要不这样好了,”老赵建议:“反正学校就在旁边,我在校门口等你,你把同学送回宿舍了,我就正好载你回去。”
“不用,”费南渡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你先回去,他……”转头看了看还在迷糊状态的薛眠,原本平静无澜的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万一他不舒服想吐,我在旁边处理,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这样啊……行,明白了,”老赵不再多言,朝他抬手打了个招呼:“那我就先走了。晚上市里车多,你慢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