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菜还不够辣,虐得还不够狠。
薛眠懒得理他,拿起自己的杯子,慢吞吞的喝了小半杯啤酒,润了润干燥的口腔。
“你怎么不吃?”费南渡舀起一勺麻婆豆腐,夹了一小块鸡蛋铺在上面,又捞了一块肉片盖在鸡蛋上,然后哈呼一口喂进嘴里,眼睛一闭,神完意足。
这人吃饭有个怪癖。
一旦遇到好吃的食物,为了尽快落肚为安,总喜欢将美食合N为一,一口下肚,百般滋味缠绵舌尖,感觉连快乐都瞬间被翻了倍。
“我不饿,你吃吧。”薛眠看到他手边空了的杯子,拿起酒瓶替他斟了一杯,余光不经意一瞥,桌角已经放着三个空瓶。
薛眠收回视线:“你挺能喝啊。”
“分人。”费南渡继续投喂自己。
“什么分人?”薛眠没听明白。
“就是说,”费南渡百忙之中抽空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唇角一弯,说:“看跟谁喝。要是跟秦笛,最多一瓶。”
“为什么?”薛眠越听越不解。
这是个什么说法?
同一个人的酒量还能看人下菜碟的做区分?
“因为我们谁也不服谁,”费南渡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给薛眠快见底的酒杯里也加满了:“所以要是跟他斗酒,我选择先认输。兄弟之间,没必要为了这种事伤感情,认个输,提前下场,没什么。”
还挺义海情深兄弟相惜。
“那跟我呢,”薛眠没有过多琢磨对方话里的意思,顺着话头直白的问了下去:
“为什么跟我就能喝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为什么呢?
为什么跟我能喝这么多呢?
老样子哦,明天周二不更新,周三上午见~~~
——爱你们~
---------------
第39章 秘密4
==============================
费南渡突然放下了筷子。
不知是酒精的原因还是辣椒的关系,他眼底泛出一片红色的亮光,从眼尾到眼睫,一路晕开,像是醉了。
也或许只是辣着了。
“想知道?”他问。
“一点点。”薛眠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薛眠正抬着头。然而,当他撞上对方那双黑得像滴了墨、此刻又更添一抹绯色的眸子时,心脏没来由的跳漏了一拍。
他甚至看到那双眼里有一团蓄势待发的火焰,像烧化了的岩浆,流转而出。
“保持好奇,”费南渡看着他,眼中星芒细碎成点点星光,逐渐溢出眼眶,在嘴角边晕开一个灿烂的笑:“以后解密。”
薛眠忽然愣了。
刚刚那个笑……
如果笑容能有颜色,除夕夜满城上空热闹的烟火,金星遍布流光溢彩,也不过如此。
如果笑容能有气息,他见过的所有姹紫嫣红,十里芬芳齐齐盛开,也不过如此。
一时怔忡。
幸而费南渡说完那一句后便继续埋头与美食交流去了,没再管他。
但很快的,怔忡就变成了发慌。
薛眠极力抑制着内心一种不安的情绪,像是独行客,无依无靠,单人匹马,穿行在满是迷雾的深山里。
需要出路。
渴望光明。
可那些潜藏的森森藤蔓,不愿面对的永夜黑暗,正在复苏。
向他伸出一只只利爪。
要扑醒他!
他慌了,慌得一把抓过酒杯,将刚刚添满的晶莹仰头一饮而尽,连泡沫都尽数吞下。
然后,手上瞬间脱力,杯子被重重扣在了桌面。
“哐”的一声。
费南渡被这突兀的一声吸引,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薛眠逐渐发红的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不舒服。”
薛眠不敢抬头,更不敢对视那人的眼睛。混乱间抓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下,用手背抹掉嘴角边的酒渍。
这样一反常态的样子,费南渡心下起疑,眉尖微蹙,放下筷子,想搪搪看他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吹了冷风发烧了,还是酒喝得太快冲到了。哪知刚把手伸过去,指腹才触到对方额头的皮肤,就被薛眠猛地向后一仰,生生给避开了。
太奇怪了。
费南渡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连碗里的水煮肉片都不去理了,两束透着觇视与打量的目光紧紧锁在他红得像团火似的脸颊上。半晌,忽然松了全身的紧绷,笑问:“要不要再来一杯?”
薛眠没有回答。
他直接拿过酒瓶对嘴吹了。
一串串飞扬的气泡从墨绿色的玻璃瓶身里倒行逆施,流入两瓣微微张启的胭红薄唇中。酒液入口,流经咽喉,那白皙细长的脖颈上,一节微微凸起的喉骨随着流过的酒精韵动,一张一弛,舒然跳跃。
几滴晶亮的液体甚至溢出了嘴角,沿着一段棱角分明的下颌,划出一条透亮的水渍,汇入那节可爱的小骨附近。
随之韵动,逐渐下滑,隐入衣领中,慢慢消失不见。
费南渡的心跳,在那一刻,突然顿住了。
他没再说话。
单手托着腮,一脸的缄默,却抑制不住那双深沉的眼底逐渐烧起的火花,像空旷的大地上一团永不殆烬的篝火,燃得透亮,照彻长夜。
饶有兴致的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他在等。
等这个小朋友什么时候会倒下去。
一个自称不太能喝酒的人。
却连杯子都不用。
一饮而尽。
很好。
“两位同学,”年轻的女老板突然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盘菜,笑吟吟的说道:“我看你们喝得高兴,这碟凉菜是送给你们的,搭酒吃。”
“谢谢,”费南渡客气的向她点了下头,视线落回已明显露出醉意的薛眠身上:“那就麻烦再来五瓶。”
“好,”老板说:“还是纯生了吧?”
费南渡看着薛眠,微微勾了下唇:“白的。”
“……白的?”老板明显迟疑:“五瓶白的太多了吧。”
老板出自好心,怕他们烈酒下肚扛不住,但费南渡此刻并不需要这份好心,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钱包,抽了一沓人民币往桌上一放:“钱不用找,酒只管拿。”
毕竟只是两个学生,长得又都斯斯文文,不像那些社会上的混混,喝完酒耍耍疯闹点事是常有的。老板无奈,笑了笑,收了钱,嘱咐了两句慢慢喝,不行先一瓶一瓶的拿,这才过去收银台后面取酒。
薛眠已经开始上头。
脑袋晕晕乎乎昏昏沉沉,脸颊烫得要命,像在桑拿房蒸了一天一夜似的,渴得口干舌燥,热得浑身冒汗,身体都是虚晃的,头重脚轻,四肢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但意识尚在。
知道热,知道难受,也知道晕。
还能与人答话。
“改……喝……白酒?”混混沌沌间,薛眠似乎听到了费南渡在与老板对话,嘴角一咧,露出个傻乎乎迷瞪瞪的笑,伸手去摸自己的酒杯:“那我……我是不是……得把这杯……先干了?”
打火机“咔嚓”一声响起,费南渡点了一根烟,咬在唇齿间。不经意垂下眼皮,瞥见一只素净细长的手正握着自己面前那只酒杯,指尖摩挲,晶亮的气泡隔着透明的玻璃,不断向那片青葱玉白的肌肤汇去。
费南渡看了一会儿。
尔后,笑了笑,说:“好。”
于是,薛眠就在一片沉炽目光的注视下,双目微合,口衔杯沿,唇抿流液,将他迷蒙混乱间拿错的、那杯根本不属于他的烈酒,悉数饮下。
“好喝么。”费南渡吸了一口烟,隔着缭绕的烟雾,看着他。
看着那张因为视线遮挡以致瞧不太清楚,却忽然变得迷人起来的少年脸庞。
“嗯……”薛眠呓语了一声,拍了下桌子,鼻子微微皱了皱,尤显娇俏可爱,模样像是需求没有得到满足,以致有些不高兴了:“没……了吗……”
“什么没了,”费南渡看着他:“酒么。”
薛眠用力点头,速度很慢,但力道却大,几乎要将头磕到桌子上。费南渡适时伸手,手心向上,隔在他和桌面之间,那一磕便稳稳落在了一片柔软的掌心里。
“好,”费南渡的声音很轻,虽然依旧还是那么低磁深沉,但多了两分柔软的缓慢,和往日里说话的语调神态大不一样,像是陈酿的红酒,沉在醒酒器里慢慢醒着:“乖乖坐好,就给你喝。”
五瓶白酒摆在桌边,看上去应该不是什么高档酒,毕竟这村子里家家户户做的都是学生生意,物价贵不到哪儿去。
老板有眼色,早帮忙开了一瓶放在一边。费南渡拿起酒瓶,往那只被薛眠强行当作自己的酒杯里斟了小半杯,辛辣刺鼻又略带芳香的酒香气瞬间扑面而来。
“喝过白酒么?”费南渡把酒杯递了过去。
已经听话的坐直了身体的薛眠上头感越来越重,他微垂着脑袋,一只掌心抵住额头,有些痛苦的闭着眼睛,一下一下慢慢揉着。
“不舒服?”费南渡看他揉着额头额角,模样难受,还没离开酒杯的手便准备往后撤:“那就别喝了。”
“不——”不知从哪儿来的神力与反应力,薛眠竟看到了那只预备带着酒杯退回去的手,想也没想,一把覆了上去,握住一截骨节分明的白皙手腕,不让它走:“我喝啊……不许拿走……我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