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园和簇拥着他的一班同学也在旁边看榜,梁园的名次比陈同高一名,他这会儿心情挺好,素来冷冷淡淡的脸上也带了点笑容,老成地摇了摇头:“现在保送吃紧,国赛成绩普通可没有什么保送。”
锅盖道:“那也不一样啊!国三也是‘国’‘三’啊!一个‘省’字一个‘国’字,那能一样吗!就算没有保送,还有自主招生签约降分的机会啊!”
锅盖几乎是眼冒小星星,带着十足的羡艳目光看着他们,旁边的其他人也是一样。
第七名,这个名次想参加国赛其实还不是很稳定,陈同含糊说:“等封神拿了结果再说吧,还不一定能参加冬令营呢。”
回到教室之后他看了眼苏青,心底压力十足地大。
陈同一言不发回了自己座位,苏青和他对视一眼,对他这略显沉闷的举动有那么一点不安。
他们恋爱也这么长时间了,从戳破心意悄咪咪在一起到现在,快一年了,恋爱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热烈莽撞,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学习压力大,连亲密的时间都被压榨见底,接吻成为互相安慰短暂释放压力的方式,就这样,他们还时常紧绷着状态。
焦虑感压在他们肩膀上越来越沉重,苏青知道陈同有多努力。
“我爱数学”微信群里面几个小伙伴互通了成绩结果,除却有两名同学成绩不够理想之外,剩余五人基本囊括在省一前十之内。
由此可见封神还真的能封神。
从十校联合夏令营到一个月的魔鬼训练,进步的那种感觉太强烈,让人不得不佩服封湫的手段。
周末的时候封湫请他们七个人一起吃了饭,每年国家会从省级联赛中挑选各个省份的前几名进入数学冬令营,这个“前几名”究竟是前“几”名,是跟随每年的竞赛题目难度和各个省的成绩结果判断得出的,他们的试卷会被送往北京由专家审阅,确立最终的名额。
封湫请他们吃饭,自然是因为入围名单出来了。
他们七个人已经玩得很好,虽然没有狗人们之间那么打趣自在,但也算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了,坐在餐桌上都挺紧张。
封湫和服务生交完菜单,转头问他们:“还想吃点什么?”
几个学生都有种临行前最后一餐的感觉,胃口都没多少,齐齐摇头。
苏青坐在封湫对面,他自然是不紧张的,全省第一还愁不入围吗?他摇头是因着礼貌。
旁边陈同垂着脑袋盯着眼前的餐具发呆,被苏青在桌底下轻轻地抓住了手。
陈同惊慌般一愣,像兔子一样警觉地竖起耳朵,然后发现自己弹直脊背的动作幅度太大,其他人都盯着他。陈同有些傻眼。
封湫把菜单递向他:“有什么想吃的吗?”
“啊?”陈同悄悄撤开苏青牵住他的手,慌忙摇头,“没有。”
苏少爷因为他的动作有些不快乐,再次伸手抓人,又捞了个空。
封湫和坐在他身边的学生聊起这次省级联赛的结果,陈同不动声色地瞥了苏青一眼,少爷眼睛里写着不开心,挪了挪椅子,和他挤在一起。
“……”陈同无语,压低了声音,“你干嘛?”
餐馆包间,椅子又软又大,陈同挪一下,苏青跟着挪一下,旁边人想不注意都难,在说话的其他几个都停下来看着他们嗤嗤笑,陈同不敢动了,捣了苏青一肘子,苏少爷乐得挨打,后知后觉红了脸,不再闹他。
封湫淡淡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微一转头招呼服务员:“把茶换成柠檬水吧,消火。”
其他人再也绷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陈同狠狠剜了苏青一眼,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嗐
第125章 十一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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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饭吃得还算开心,不管入围了还是没入围,封湫说得很明确:“入围CMO只不过是另一个开始,没有入围,你的高中生活也还没有结束。”
联赛也有大小年之分,今年题目难,省一分数线划得高,还偏偏出了不少成绩优异的学生,名额还算充足,总共九个,陈同排名第七,侥幸入选,他脸上这才有了真心的笑容。
其他几个入围决赛的学生也很开心,封湫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既然入围了,那么我们的目标就要稍做调整,付出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为的还是能有一个好成绩,能用这个好成绩,去兑换一个进到好大学的机会。现在和从前的保送机制不一样了,现在不管是保送还是自主招生,管控都比从前要严格,入围冬令营的确能接触到很多高校老师,但如果仅仅以为入围冬令营就能确保读到一个好大学,那太轻敌了,在结果没有定下来之前,不要松懈。”
“更重要的是这个机会确实难得,你们会遇见中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最优秀的一批人,这些人会是你们的对手,也有可能成为你们的朋友,或许你们会是未来的大学同学、工作伙伴,在数学这个领域里你们初次见面,甚至易趣相投,在这么年轻的时候遇见聊得来的朋友,这是很难得的事情,所以比起成绩,更重要的是去听去看去观察。”
封湫淡淡笑了一下,让这些初见世面的学生们眼睛里充满了向往。
吃过晚饭,封湫一行人走出商城广场,正值初秋风起,十月的夜晚比白天要凉快些,广场上有迈着八字步学旱冰的孩子们,还有一束一束花花绿绿的气球。
大部分学生从外市赶来,有父母接送,又是一番寒暄。
封湫开车把本市的三个学生送回家,陈同和苏青最后一同下车,封湫还问了他们一声:“你们在一起住?”
陈同连连摇手:“没没没……”
苏青镇定一些:“我的书包在陈同这边,我正好去拿。”
封湫看了看他们两个,没说什么别的,开车走了。上楼之后哪有什么书包,苏青倒了冰水咕嘟下去,洗完澡往沙发上一坐。
陈同举着手机在打电话:“啊,吃了,封老师请的——我们说要AA来着,老师没让——到家了,老师送我们回来的。”
那头宋娴说了句什么,陈同看一眼苏青:“对,我和苏青,一起回来的,老师送他去才子家园不顺路,然后我们就说干脆到小登科这边来……”
陈同撒了个谎,似乎被宋娴拆穿,他急急红着脸解释:“没有——阿姨——别笑话我了,我不会的,最近学习累着呢!”
“欸,不用煲鸡汤,其实也还好,都累习惯了,反正最后一年了,”陈同扣着手机,“入围了,今年还不知道在哪举办数学冬令营,到时候老师会带我们去。全省九个,我排第七,比较幸运。国家队?国家队不敢想,能考个国一国二就可以了吧。”
“苏青?”陈同又看了苏青一眼,“他当然厉害,第一呢,想不去都不行。”
苏青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脑袋歪枕着胳膊,看着陈同。
小登科这边租的房子沙发不大,苏青腿长脚长地一坐便显得狭窄了,陈同和宋娴又聊了几句家常,才挂了电话,看着苏青的姿势抽毛巾准备去洗澡,一边问:“你今天不回去吗?”
苏青不说话,只看着他,陈同被他看得站不住,往浴室逃跑,一面说:“你不回去还撒谎,你的书包哪在我这放着,你就塞抽屉里没往回带!”
苏青笑了两笑,摁开电视机挑了部电影,陈同草草冲了澡,出来看了眼屏幕,又是什么鬼片儿,他心头发毛,往书房里走,背后一声鬼叫,书房里灯没开,他没敢往里去。
陈同想了想折回来,缩起长腿往苏青身上一躺,枕着他的腿,面朝他肚子玩手机。
苏青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始算旧账:“吃饭的时候牵个手都不让。”
“你也不看看旁边什么人,老师都在桌上呢,牵什么手?”
苏青牵起陈同的手,陈同把他的手一抓,捂在自己耳朵上,挡住恐怖片里惊魂的BGM。
苏青捏捏他的耳朵,把电视关了,屏幕一黑,客厅也暗了下去,陈同听见苏青的呼吸声,忽然觉得奇妙,苏青每次想亲他时候的呼吸声他都已经熟悉。
陈同攀起来和他接吻,脑袋里紧绷的神经舒缓,像是毒药把他麻痹,又像是吻了一个幻境,让他沉湎其中,唇舌柔软相抵,在吮吻里微微发麻。
少年人情动太容易,一点氛围,一点轻松,一个吻就够了。
可他们谁也没想那些旖旎,在克制和压抑里沉默。
其他伙伴还要在其他城市上学,他们的训练营没能再相聚,从线下授课变成网络教学,每天课堂上的学习任务要在晚自习结束前做完,夜里的时间全部交给封湫,由他讲题解题,一夜又一夜。
唯一可以休息的星期天也被剥夺,成为他们训练营的集合时间,把问题汇总分析,再一一解决。
时间太少了,如果人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不上厕所不睡觉就好了,这样他或许才能和苏青挤出时间来接吻,除了接吻都没法做点其他的什么,没那个精力。
苏青都套上了黑眼圈,往常的温和面具没有精气神再维持,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了竞赛上。况且他比陈同更依赖他们之间的“接触”,那种欲得不满的感觉让他板起脸,变出一副不近人情的、要陈同哄的样子来,可惜同哥根本没精力注意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