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烈气得咬牙,嘴皮子只是动了动,也被拉进教育行列。董慈莲瞪他一眼:“还有你,你一生气就去小余家躲着,上辈子是不是属鸵鸟的啊。”
清咳两声,一直保持沉默余敬之开嗓:“是太忙忘记回电话了,领导要求要统一行程,不让走。”
“好好好,什么都比你妈重要。”李美红埋怨两句,催促说,“不是说饿了啊,吃饼啊,吃完回去收拾行李,明天我们很早就要出发的。”
闻言董慈莲说:“那是得快点,收拾完好早点睡觉,这孩子眼睛都窝进去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提议道,“小树你也去,帮着收拾。”
盯着推到面前的酸菜饼,余敬之抿抿嘴角,一口把只剩余温的豆浆喝完,说:“我现在又不想吃了。莲姨,我能把饼拿回去明天早上吃吗?
“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行啊。”董慈莲让粟烈去包上保鲜膜,不舍地送人出门,推着端饼小弟粟烈跟上。
余敬之连忙接过盘子,“不用了,我……”
“来吧。”李美红说,“让小树帮忙收拾衣服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你还害臊啊。”
董慈莲笑笑,拉着李美红的手让她下回一定要来吃饭。
粟烈拉住定在原地的余敬之上楼梯,低声说:“走吧,盯着也没用。她想说就让她说好了,省了我口水。”
他想明白了,藏着掖着地担心受怕始终不是方法,他也不愿意被人拿捏,更不想余敬之因为这事妥协。
大不了等父母知道挨一顿鸡毛掸子呗,总比一颗心被高高吊起,时刻担心对方隔断绳子强。
余敬之又回头看了一眼,李美红正安静地听莲姨说话,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刺眼。
上到楼梯转折处,身后传来高跟鞋声,余敬之陡然迈大步伐,扯着粟烈快速开门进屋,只给身后的人留下一扇空荡荡的门。
没再给两人相处的机会,余敬之把人推进房间,打开衣柜门让他自由发挥,自己端着酸菜饼出去。
看着余敬之去冰箱放个饼还要锁上房门,李美红扯着嘴角笑笑,把包包扔到沙发,畅快地解开头发盘扣,一丝不苟的头发瞬间飞扬。
仿佛是在效仿主人的表里不一。
“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你到底喜欢什么,你只要听话就好了。”她指了指房间,体贴地说,“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哐当一声,浴室门关了。与此同时,余敬之心门也哐当一声,但相反,是门开了。
一扇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用许多美好掩盖的破旧小门开了,那段被尘封的记忆解封,无孔不入地渗进脑海。
缓缓关上冰箱门,暖黄的灯光倏地熄灭,余敬之舌头顶着牙关,扬长脖颈看看天花板,把所有情绪都藏进僵硬的笑容。
回屋,粟烈蹲在行李箱前认真地收拾,还昂着头地问:“相亲会是不是都要西装革履啊?”说着说着,他垂头,喃喃自语,“要是可以穿其它衣服就好了,你穿正装这么帅,相亲肯定会成功的……”
把粟烈故意放满各种风格衣物的行李箱关上,余敬之牵着他手腕下楼。庆叔莲姨已经回屋休息,只有玄关的灯开着。
进房间,粟烈想开灯,手被摁住,余敬之站在他身后,双臂在腰侧虚虚拢着,恳求道:“城郊的草莓熟了,你给我做个草莓蛋糕好不好?”
玄关的灯光伴着月光笼罩黑暗的房间,粟烈闭了闭眼,轻快地说:“好啊,只要你按时回来。”
一晚的辗转反侧,临近天亮粟烈才浅浅的睡着,再醒来时香味顺着门缝飘进来。
饭桌上,粟烈难得安静喝粥,董慈莲只当他是睡傻了,专心和丈夫说话。
“飞桃城的飞机最早一班不是九点嘛,她们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董慈莲遗憾,“可惜蛋饼也没吃上。”
粟烈这时才发觉,蛋饼整整有三盘,每盘都满满当当的。
粟雪庆害一声:“元旦人多,怕堵车呗。”吃了两口蛋饼,他又说,“真是难得啊,李美红还能想着有敬之这个儿子。”
董慈莲听着不高兴了,用筷子敲他指关节,“当娘的有哪个不念着自己孩子啊,人美红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肯定会好好补偿的。你管好自己儿子再说,少操心别人家的事。”
“什么叫别人家的事——”粟雪庆不服气,拉上粟烈反驳,“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是把敬之当家里人的。不信你问问小树,他难道不把敬之当哥哥?”
“我说错了行了吧。”董慈莲努努嘴,“是一家人,所以才更想他过得好啊。”
粟烈放下调羹,突然发问:“爸妈,你们能接受小孩出柜吗?”
两人瞬间噤声,对视一眼,理所当然地把这个问题安在余敬之和李美红身上。
搁下筷子,粟雪庆老师风范上身,开口即大道理:“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也要承担责任和后果。既然有勇气做与世俗相悖的事,那就得做好遭受反对的准备。”
他叹口长气:“老余打了敬之一顿,气也就消了。就是不知道李美红是怎么想的……估计是坚决反对。”
董慈莲也叹气。
没人注意粟烈失落的表情,他咽了咽,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下。
还是再等等,时机成熟再说吧。
元旦三天假,第一天粟烈窝在家里什么都没干,粟雪庆还调侃说他养的皮猴子变成小懒猫了。
第二天他本性暴露,吃完早饭人就不见了。他独自坐了两小时的公交,跑到城郊的草莓园采了一堆草莓。
分了大半给吴龙还有家里,粟烈把精挑细选的长相香味俱佳的草莓端上楼。
最后一天假期,他泡在余家的厨房,连头发丝都萦绕着蛋糕香。
余敬之没说具体吃哪种蛋糕,他又不想闲着,一连做了好几种,千层、慕斯都准备了。
先让余敬之选,剩下的就带去宿舍投喂。
蛋糕在黄昏时准备妥当,他回家吃完饭又上楼等。
从傍晚到深夜,睡意上头,他踉踉跄跄地从房间搬出被子,枕着抱枕入睡。
迷糊间,他想翻个身,却发现手动不了。眼皮掀条缝,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手掌被温热包裹。
下一秒,手被温热拉出被窝,粟烈眼睁睁看着毛茸茸的脑袋往前倾了倾,张开牙关,咬了一口。
下口有些重,要不是粟烈有准备,肯定会惊呼。他屏息,感受对方咬完后,试探性地伸出舌头碰了碰,而后一点点地沿着牙印转。
像只招人疼的大狗在表达亲近。
粟烈说不出去那是什么感觉,痒痒的,黏黏的,说不上讨厌,甚至还有丁点喜欢。
在手指留下一块口水印,余敬之满意地收嘴,抬头对上粟烈错愕的眼神,扬起这三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略带委屈地道歉,嘴唇上还留着晶莹:“对不起啊,我太饿了。”
对不起啊,我太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都固定下午六点更新……吧(来自不太靠谱的保证)
☆、第 29 章
在冰箱的各式蛋糕中,余敬之选了草莓千层。一分为二,两人拿起勺子就是干。把肚皮吃得滚圆,粟烈又撑又困,瘫在沙发休息。
瘫着瘫着,睁眼便是天亮。他睡在柔软的大床,一偏头就能看见余敬之的睡颜。
细腻白皙的皮肤,微微皱起的眉关,冒出头的青茬,眼皮阖得很紧,连带着又长又翘的睫毛都不能好好舒展。
视线顺着清晰的下颌线下移,到有些干涸起皮的嘴唇。
像是得到某种神秘指引,粟烈大胆又谨慎地起身,撑着手臂脑袋一点点往前挪,距离只剩两三厘米,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时,他快速地垂头,轻轻地啄了下。
事成,他立马回到原样,大口大口地呼吸,心跳如雷。
理性告诉他这种冒险的事干一回就行,下次说什么也要忍住。
可感性却在回味。
说实话,这个吻的感觉不算好。干涸的唇,没有回应且轻浅的吻,如同在亲吻一样死物。
但粟烈还是忍不住乐。
一声轻哼将粟烈理性拉回。
余敬之眉头皱得更紧了,嘴角抿得死死的,睡姿也变了样——双手握住肚子,小腿不自觉地蜷缩。
“哥?醒醒。”粟烈低声喊,对方不回应,他又提高音量,“余敬之,快睁眼看我。”
连唤带摇,终于把人弄醒了。余敬之闷声含糊道:“……肚子疼。”
忙不迭穿衣将人扶起,在楼道搀着昏昏欲睡的余敬之,吹着寒风等待粟雪庆从车库出来时,粟烈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
紧跟着的,还有考驾照的承诺。
他说好不会再让余敬之在生病时吹风等车的……可如今,啪啪打脸。
送进急诊,医生说余敬之是急性肠胃炎,加上没好好休息导致的。开了三瓶点滴,第一瓶才到一半,粟雪庆赶粟烈走人。
“偶尔逃个课没什么的。”粟烈不肯,“万一你去上厕所,余敬之又难受了怎么办。我不走。”
“嘿——”粟雪庆顿时觉得手痒痒,这孩子一天不和他唱反调就难受是不是。念其是亲儿子,粟雪庆忍了,说:“要是期末挂科了,你就等着挨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