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父子两的对话,余敬之掀开眼皮看粟烈,摇头轻声说:“去上课。”
扭捏半天,粟烈撅着嘴回:“……行吧。那你吊完水就回家睡觉,有事打电话给我。记得,打电话!我没接就多打两次。”
“……好。”余敬之苍白的面容多了一抹笑。
在一旁目睹事情经过的粟雪庆脸色瞬间黑了。这小子,老子说的话还没哥哥说的管用。
紧赶慢赶,粟烈还是错过了上课铃,还十分荣幸地错过一学期也难得几次的点名。
他泄气,趴在课桌:“名都点完了,这课上了还有什么意思。”
错过点名,和挂科也不远了。
“年轻人,不要这么沮丧。”陶文调侃说,“说不定事情有转机呢。”
粟烈挑眉:“老师大发慈悲要给我们画重点?”
“想得美——”陶文翻个白眼,不再逗他,“放心吧,小虎帮你答到了,没扣分。”
“真的假的?!”
粟烈立马看向呼呼大睡的赵小虎,拍着他肩头,情深义厚地说:“好兄弟!午饭我请了。”
赵小虎没听清,反射性地抬头看一眼,确定老师还在讲台滔滔不绝,他换个姿势继续睡。
拧了拧眉头,粟烈摒除杂念专心上课。下课铃响,他忙不迭把书笔塞给陶文。
陶文纳闷:“你去哪啊,不去食堂啊?”
“不了,”粟烈摆摆手,径直地往校门走去,“我要回家一趟,下午没课,我明早再回来。”
看着来去匆匆的粟烈,赵小虎感慨道:“小树哥最近好忙啊,待宿舍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以前是除了周末,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宿舍的。最近半个月,在宿舍的日子可能就剩下二十了。
“等你谈恋爱了,你也会这样的。”陶文没有由头的接一句。
“什么意思?”赵小虎有点懵,“你是说……小树哥在谈恋爱?”他好奇地追问,“和谁谈啊?什么时候谈的啊?怎么他光和你说,不告诉我和阳阳啊?”
一连串问题让陶文无奈,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小树什么都没和我说。但我有脑子,还有眼睛。”
赵小虎:……
妈妈,有人在骂我。
回到余家,粟雪庆正在厨房洗碗,见粟烈回来,问他有没有吃饭,还剩一碗粥。
粟烈回了句“等下”,蹑手蹑脚地进房间。
厚重的窗帘全拉上,整个房间阴沉沉的,如下暴雨的天空。
余敬之闭着眼窝在床上,粟烈分不清他是假寐还是真睡着了,轻声喊:“余敬之?”
见他没有回应,粟烈既松口气又有些失落。
能安稳地睡着,说明生病的痛苦减弱。可我特意回来看你,结果你吃饱就睡,一个眼神都不给。
把剩下的粥喝完,粟烈让粟雪庆回家休息,称他来照顾就行。把人送走,他屁颠屁颠关紧门窗,溜进房间,脱掉外套,钻进被窝。
原本只想躺着欣赏余敬之的睡颜,渐渐眼皮打架,他也沉沉地睡过去。
在他熟睡时,身旁一直保持同个姿势的人突然翻身,双臂一揽,准备无误地将人搂住。
晚饭是在粟家吃的,董慈莲特意为余敬之做的病号餐,清淡无味、营养健康。
一回来就病倒,董慈莲忍不住唠叨:“就算自己是医生,也不能这样糟践身体呢。天气这么冷,就定白天的飞机啊。少这半天相聚的时间儿子就会跑了啊,一点都心疼……”
她还以为李美红是体贴儿子,特意接过去放松的。这哪晓得,是接过去受罪的。明知道小余第二天还有工作,还让他坐晚上的飞机。这下好了,人是回来了,班也不用上了,人也病倒了。
哪小脸白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怕小余心里有疙瘩,董慈莲只好在心里暗暗埋怨,上手给他又盛了一碗瘦肉粥。
“够了够了,我吃不下了——”余敬之边拒绝,董慈莲还是给他盛个满碗。他被迫接受,笑道:“谢谢莲姨。”
“谢什么啊,都是一家人。”董慈莲又把包子往他那边推一推。
举着筷子正想夹包子的粟烈:……
率先吃完饭的粟雪庆悠哉地泡茶,问道:“敬之,元旦这两天玩得开心吗?”
“嗯……还行。”余敬之沉吟片刻说道。
余光偏到目光灼灼的粟烈,他清清嗓子又说:“我妈给我组了个相亲会,她不相信我是真的不喜欢女孩子,说是多看几个类型的女孩子就能醒悟了。”说完,他垂头笑笑,从笑容到眼神都是无奈和被迫接受。
粟家夫妻有些怔愣,大概是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来接人的。
董慈莲气不过,沉着脸呛一句:“是开玩笑还是说心里话她分不出来吗?!还刺激?人家女孩子是工具啊!”
亏她还帮着李美红说了这么多好话,全白说了。她极力挣脱丈夫的手掌,最后嘀咕道:“把她牛的……”
粟烈连忙夹一块蛋饼给董慈莲,义愤填膺道:“就是,我们都是成年人,说话都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还百般质疑,真是太过分了!”
瞥一眼余敬之,他又暗戳戳给自己加戏:“我和鱼哥一样,都不会随意拿这种大事开玩笑的。爸妈,你们尽管放心,相信你们儿子就行了!”
“一样个屁。”董慈莲还在气头上,看丈夫看儿子都不顺眼,唯独心疼面色苍白的余敬之。“你哪有人家小余聪明。”
粟烈不高兴了,扔下筷子甩脾气:“我不吃了。”
“不吃就去刷锅。”董慈莲头都没抬。
默默捡回筷子,粟烈气鼓鼓地咬一口包子。这么疼余敬之,那就认他当女婿啊,万一人跑了怎么办。
在他思绪发散间,粟雪庆问:“那……相亲会情况如何?你妈她,有打消念头吗?”
捏筷子的手握得更紧些,余敬之苦笑地摇摇头:“她倔,哪有这么容易。“
粟家三人闻言皆不语,粟烈直接把头埋进粥碗里,不让他人有机会瞅见他的表情。
他消沉难过,余敬之反而扬起一点笑。
粟烈瞪他一眼,他唇角扬得更高了,粟烈气得想打人。
☆、第 30 章
过完元旦,很快迎来期末。
粟烈每天起床后绕着陶文大学霸转,企图让对方帮忙画个范围重点啥的。好在陶文也好说话,知无不言,剩下的就看他记忆力如何。
宿舍新成员赵小虎有些好奇,发出真挚地提问:“小树哥,你喜欢做蛋糕为什么要来学药啊?”他脑洞大开,“难不成你爸妈同意你搞烘培有前提?要先考上我们学校?”
粟烈埋头苦写,回道:“我是调剂的,成绩吊车尾,能考上我爸都高兴死了。当时我爸想让我去学师范来着,我不想像他一样中年秃顶,就拒绝了。”
“噗嗤”,赵小虎捧场地笑了,趴在椅背上想,“要是你高考完就学习烘培,估计现在店都连锁了吧。我们还能天天去蹭吃蹭喝。”
“他要是高考完没来这,你能认识他吗?天真的小朋友。”
陶文听不下去了,合上书,正经发问:“我们学校的吊车尾也不至于没好学校可选,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考这里呢?”
一定两个字还加重语气,特意强调。
诚心是不想让他好好复习,粟烈搁下笔,认真解释:“因为我没有目标和喜欢的专业,所以就选一个离家近的咯。”
“桃城理工离你家更近吧?分数也合适。”陶文慢悠悠地问。
突然有种牢笼犯人被审视的感觉,粟烈打起精神,生怕一不留神就掉进陶文挖的大坑。
“就是理工离家太近,我妈肯定有事没事让我回家。好不容易能不被管教,我才不要自己往家钻。”
陶文不急不慢,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抛,粟烈看似从容面对,实则手心微微渗汗。
他不在意陶文知晓他对余敬之求而不得的事,也不怕宿舍的人知道,但他不喜欢某些细节被挖掘、摆在明面上说。
他更不想这些事成为担子,压在余敬之肩上。
偏偏陶文还不想完,看一眼看戏的赵小虎,再瞧一眼眼神飘忽的粟烈,扔下一个炸弹:“听学长们说,余学长大一到大三,几乎每晚都在视频。”
一无所知的赵小虎问:“余学长原来谈过恋爱啊?高岭之花也有人敢摘啊。”
“不是,”陶文盯着粟烈说,“是视频教高中生做作业。”
赵小虎:“那时候就能视频家教啦?余学长真是走在时代巅峰。”
“巅什么巅!”粟烈探长身子给赵小虎一个响栗。
他还没掉进陶文的坑,就要先被赵小虎气死了。顿时明白陶文都本垒打,小虎还没脱单的原因了。
恋爱这根经也太迟钝了。
凌迟处死最磨人,粟烈破罐子破摔,主动坦白:“那高中生是我!我高中偏科,余敬之经常给我上小课。我考医科大也是因为他,在学校有熟人总比没有好吧,周末还能蹭他的车回家。”
陶文翘起二郎腿,挑眉道:“还有呢?”
对上赵小虎求知若渴的眼神,粟烈摁住想暴揍陶文一百遍的念头,咬牙道:“还有,我喜欢余敬之。我怕他在大学谈恋爱,才特意和他上同一个学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