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作者:严格一点
文案:
请家长请到了一个男朋友。
原创小说 - BL - 中篇 - 完结
HE - 现代 - 年上
小故事,不长。
晏朝雨x江渝夏
关于长大,关于恋爱。
长在月光下,活在泥土里。
然后,就发芽了。
“如果世界上没有童话,那我就给你写一本。”
第1章
西城的雨总是下得毫无预兆,我又是个从不带伞的人,刚开始这雨还不算大,我走得也很慢,想起之前有人说“下雨的时候跑也没有用,因为前面也在下雨”,听来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但当雨越下越大之后我就觉得这是句屁话,前面也在下雨,但前面有小卖部啊。
我匆忙跑进小卖部,站在门口惆怅地看着连天的雨幕。
这雨可能要下一阵了。
头发被雨水淋得乖顺了很多,柔软地贴着额头往下淌着小水珠,鼻梁痒痒的,我伸手揩去了那滴不安分的液体。
来往的行人大概都是有目的地的,因为他们忙着赶路,忙着去各种各样的地方。
而我选择站在小卖部门口等雨停,神游天际浪费时间,反正我闲。
打断我发呆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他用手挡在头顶,企图在瓢泼大雨中保护自己的发型。这在我看来是很徒劳的。
人们总喜欢做徒劳的事。
他穿得很正式,不过西装外套不知道去哪了,衬衫的扣子系得很不严谨,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懒散地松开,袖子也被他挽至手肘,于是刻板的着装在他身上显得慵懒了起来。
这样的打扮会让人看起来十分不着调,我却觉得很赏心悦目,尤其是那两条大长腿。
后来发现,原来更赏心悦目的是他的脸。
我是个没什么长处的小孩,从小能听到的赞美顶多是邻居大妈们说的“你们家小夏长得真好看”。
但和这个男人比起来,我忽然觉得邻居大妈有点眼拙。
他长腿一迈便站到了我旁边,手背轻轻蹭过了我的手指。我触电般的抖动了一下,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意外的触碰,微不可察地往旁边移动了一点距离。
不出意料,他试图用手挡雨并没有起到什么成效,头发依然被淋湿,和每一个经历这场雨的人一样狼狈。
“这雨真大啊。”
在此之前我的耳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在确定这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在对我说话。
我转头看他,发现他正用力将湿润的发丝往后捋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过分秾丽的五官在阴暗的天色下显得有点扎眼,眼角眉梢俱是风情。
“是啊。”我不冷不热地应和。
我并没有因为他是个好看的陌生人而扯出一个标准的乖孩子的微笑,因为淋湿的衣服水蛭般贴着背脊,那种冷腻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你是北安中学的学生?”
这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我身上就穿着北安中学的夏季校服。
其实我是没有资格在这所私立中学里上学的,但我妈打工的那家女主人对她很满意,偶然的一次机会知道我和他们家的儿子差不多大,便提出让我去这所中学念书。
北安中学的纨绔子弟数不胜数,我混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异类会被排挤、被打压,这是这个世界约定俗成的规则。
我嗯了一声。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失望:“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吗?”
一种很亲近的语气,不让人反感,反而觉得很熟悉。
“因为我穿着这个学校的校服,对吗?”
他有些意外地点头:“你念几年级?”
“高二。”
“那你成绩应该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他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其实北安中学成绩两极分化很严重,成绩好的不在少数,成绩差的也一抓一大把。
但他说错了,我的成绩在班上顶多属于中游,是不会被老师拎出来批评也不会被家长天天挂在嘴上夸的成绩。
只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头一次感受到了心虚,那一刻我突然很后悔曾经没有悬梁刺股一样地学习。
但我还是诚实地反驳:“我成绩不好。”
“啊,”他好像没有很意外,“但是。”
他似乎想伸手比划一下,但又似乎无法用肢体语言表达他想要说的东西。
“你看起来很乖。”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说,我会觉得冒犯,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却让我觉得有种被夸赞的喜悦。
可惜听话的学生不一定是优等生,他们也许听话,但算不上聪明。
对话在五十米外一辆车的停靠下终止了,下来的一个男人递给他一把伞,“你可真够惨的。”
他翻了个白眼:“我能怎么办,林智阳那家伙喝醉了,我也喝了酒,只能找个代驾送他回去。”
“赶紧上车吧你!”来人嫌弃地看着他湿淋淋的头发。
他在上车前一刻忽然转过身,大跨了几步,将伞塞到我手里。
“快点回家。”他说。
然后又走进了铺天盖地的大雨中,只留给我一个挺拔又匆忙的背影。
我手里握着伞,伞柄上残存的余温清晰地沿着掌心的纹路蔓延,心里很不真切地涌现了些微的暖意,不知道是什么促使我在有了伞的情况下依然站在小卖部门口躲雨,但我总觉得连发呆都变得有意义。
第2章
回到家的时候雨势渐弱,那把伞被我晾在了门外的走廊上。
我不知道那个人姓甚名谁,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唯一拥有的和他有关的只有这把伞。
家里不出意料没有一个人,江立国大概还在外面打牌,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是我妈。
除了吸毒,酗酒和赌博江立国一个都没放过,即使他有一天真的去吸毒我也不意外。
我大概会感谢把他抓起来的警察。
说不定会在警察局门口磕三个响头。
家中本身面积比较小,又因为堆了杂七杂八的东西而显得更为逼仄。唯一敞亮点的地方是我的房间,只要关上门,落下锁,那些摔东西的声音,肮脏的咒骂,就能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
这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也是周玉莹保护我的方式。
小时候江立国每次喝了酒就会打人,手边有什么就抄起来往我身上招呼,周玉莹回来看见我遍体鳞伤的样子总会搂着我默默流泪,眼泪从她的下巴滴落到我淤青纵横的脸上,烫得我不知所措。
可江立国打她打得更多,在我懂事以后,和在我出生以前。比起我,他更恨周玉莹。
每次江立国回来,家里便笼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在看着他抓着周玉莹的头发又踢又踹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只是个无能为力的小孩子。
而她死死护着我,把我推到房间里,哭着让我把门锁好,我也总是听话地躲到角落,堵着耳朵,企图把东西摔碎的声音和周玉莹的哭泣声放逐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我的每一次沉默都是见死不救。
每一次打开门,我都能看到凌乱得像是被小偷造访的家,还有坐在沙发上疲惫不堪的母亲,但看见我,她眼里好像多了一点希望。
像在沙漠里遥遥看见绿洲的人。
等了一会儿我就把伞收进来了,放在床边,靠着我的书桌。
他走得太匆忙,我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谢谢”或者“再见”。
人和人之间的相遇总是莫名其妙,但告别又总是如出一辙,一个转身就是再也不见,更何况我和他只是连十句话都没说上的陌生人。
于是我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相遇。
冰箱里有昨天的剩菜,我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就囫囵果腹把自己打发了。
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让我从梦里惊醒的是摔门的声音,虽然早已习以为常,但我睡眠一向浅,细微的声响都能吵醒我。
用力拍门的声音下一秒就回荡在了房间里,连耳膜都发紧。
“江渝夏,你妈呢?!”门外是江立国的声音。我深呼吸一口气,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好像在掩耳盗铃一样,让自己听不到江立国说话。
没有得到回应,江立国似乎火气更大了,砸门的力道加重:“你他妈死里头了?我问你话呢,你妈死哪里去了,又去陈秋勇家了?背着我偷人的臭婊子!”
我本打算装死到底,但江立国却仿佛一定要通过折磨那扇门来得到问题的答案,我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从江立国的手下拯救了我的房门。
“妈去上班了。”我平静地陈述一个说过无数次的事实。
“上班?她去陈秋勇家里能是上班?!”江立国怒不可遏。
和他说话一向很费劲,我能做到的只有回答,从来不在多余的解释上浪费时间,于是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留下江立国在原地如同跳梁小丑一样大喊大叫。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人,我大概不会这么快回家。
我更愿意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上一圈又一圈。
倾盆大雨已变成毛毛细雨,细小的雨点落在身上,没有什么淋雨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