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作者:春昼
文案:
“我共你觉得苦也不太差”
不想多事人见人爱攻x看着很惨其实很酷受
盛延x颜煊
年上,师生,年龄差10岁,小颜已成年。
活人永远打不败死人,特别是死去的是自己的一部分的时候。
“盛老师,我只是在说我对你图谋不轨。”
第1章 冬滞 01.
颜煊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有一片开阔地,路两侧是三层的老楼,早几年就传出要拆迁的风声,近些年又消停了。拆下窗框的楼体看起来像掉光牙齿的巨大怪物,为了应付三不五时的检查只好在破败楼面上蒙一层广告布,喷一场窗明几净的死气。
月亮今日格外圆,黄澄澄的,悬在两幢楼中间那块天空上,好似颗走错路的咸蛋黄。
颜煊没穿自己的外套,秋季校服的拉链拉到顶,把清瘦的下巴颏藏去了一半。他站在路中间,右手边是一个空荡荡的垃圾桶,左手边飞速驶过一辆放着嘈杂歌曲的电动车。他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却在左冲右撞的回声里哼声续出下一句。
日历已经翻至十一月的中间,今年初雪却还没来。老旧破败的路面坑洼不平,野猫站在小路尽头弓着身子将自己弹进黑暗里。颜煊走得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看看月亮。他脸上的表情显出空白,望着月亮的时候像看见虚无。
他不想回家,那房里住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只他一人像个格格不入的怪胎,耗尽心力也融不进去。回家路走到头,颜煊站在楼下仰脸就能瞧见各式灯光亮了一溜,尽职尽责照出阖家团圆的热闹。他低下头,目光也垂落了,脚步拖沓,一声声说着无人问津的不情愿。电梯间的声控灯坏了,颜煊摸黑跨过防火门的低矮门槛,戳上蓝汪汪的按钮。
"我回来了。"颜煊喃喃。
客厅里没人在,灯也关着,笑声隔过一道门板从儿童房里传出来,门缝中透出光,笑声明晃晃就落在那上头。颜煊站在客厅里看那被灯光照得暖洋洋的笑声,片刻后才静悄悄地摸回卧室。
他从肩上将书包取下时皱着眉,好像碰到了什么痛处。
房间里的窗帘还是他早上出门时的模样——被两条黑色缎带整整齐齐地束起来,拦在窗户两侧,像两扇长而浓密的睫毛。冷冰冰的月光从那正当间的眼睛瞧他,目光笼去半间卧室似是还不满足,又顺着脚背攀上他靠窗的那半侧身子,上面有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淤青,衬在这样的光芒下,像一朵朵错过花期的花。
颜煊沉默打量自己镜中苍白瘦削的躯体,那些伤痕的色彩被映衬得过分清晰且浓重。他转过身,背上的伤更严重些,红红紫紫,像印上去的条形码,月光扫过去就能听见"滴"的一声。
颜煊洗过澡找出干净的睡衣穿上,又把沾血的衣服洗了。血迹洗不干净,在白色T恤上留下一块发黄的影子。衣服晾在他自己房内,就挂在窗帘杆上,衣摆几乎要碰上那盆摆在窗台上的君子兰。这盆花长势喜人,他回头看了一眼摆在桌角的日历,花期就要到了。
颜煊只留下一盏台灯,撑着脑袋写作业。
他右手掌心里那道口子划得极深,硬生生割断了他的生命线。刚洗澡时又被水浸过伤处,皮肉白惨惨地翻起来,看着颇为吓人。颜煊把笔换到左手,右手摊在桌面上,台灯的光也是冷的,把他的手映得好似一把白骨。左边肩膀晚上不知道被谁敲了一棍子,这会儿正是疼的时候,左手写字本就不熟练,他没写两笔就乏了,干脆扔开笔上床躺下。
他躺在床上也睡不安生,疼痛从梦境的间隙钻进来,破碎的梦活像被希腊用木马攻陷了的特洛伊。
颜煊被闹钟震醒时天还未亮——自然是不会亮的,新疆已经到了秋冬交接的边沿上,只差一场雪。
颜煊艰难地翻过去拿手机。
手机屏幕的亮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盯着屏保上的日期愣神,国庆过后的日子好像哗啦啦就流光了,细想之下他除去身上的伤竟抓不住任何东西。暗伤沉淀一夜,发酵的速度比米酒还快,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爬不起来。
也许该请个假,颜煊歪过头盯着挂在窗前的衣服想。但他又不愿在家躺着,虽然洛和平和杜娟未必会发现他没去学校,可万一呢。
他用还算完好的右胳膊将自己半撑起来,腹部还横亘着一条可怖的红肿淤青。
颜煊倒吸口凉气,眉毛拧成一团,本该清秀的五官组团去了“狰狞”的地界上短途旅游。他慢吞吞地将衣服套上,把未开败的花笼进罩子里藏稳妥。
身上贯着这样绵长的疼,颜煊脸上却半点儿痕迹也没露,开门出去时遇上刚起床就闹着要喝牛奶的洛青霭,还扯出几分笑意和她道了声早。
洛青霭乜他一眼,举手投足间是缓慢生长了快十年却依旧显出青涩的娇纵。颜煊似是对这幅场景颇为习惯,略一点头就提上书包出门了。
“呸。”洛青霭的咒骂比她那身板还瘦小,轻而易举从门缝里跟出来,又舔着颜煊的脊背钻进耳朵里:“死变态。”
颜煊的脚步顿了一下,门在他身后恶狠狠地拍进门框。他把书包拎在左手,坠得肩膀愈发疼痛。
这个季节几乎没有晴天,云是铅灰色的,像在黑夜里蕴了能将整个城市埋葬的雪。颜煊站在路灯下吐出一团白茫茫的哈气,像在他脸前特意凝了一朵小小的云。出租车亮着红色的“空车”字样从街角转过来,他伸出右手拦下一辆,“去一中。”
“十块,微信现金?”
颜煊在刹车的同时睁开眼,眼底带着血丝。
“给,谢谢您。”他捏着钱的手发抖,抖得那张十元钱的边角都在哆嗦。
司机就着逐渐亮起来的天光和车顶的阅读灯瞥见他胳膊上的伤,而那个看着瘦弱的少年只是仔细地将校服袖子展平,直到那截收口的白色袖子盖过手背才透过后视镜朝他笑了一下,紧接着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向学校大门。
高三教学楼在所有教学楼的最里侧,要先经过一栋实验楼,再绕过全是老师和学校领导办公室的行政楼,走过两座楼之间的连廊,才能看见高三用的明德楼。
颜煊看见几个班里的同学,说话时吐出的白气融汇又消散——好像在讨论昨天物理卷子最后的那道选修题。他从实验楼背后绕了几步远路,打算走学校用来跑操的那条环道。
“颜神早啊。”
颜煊对这个声音不陌生,周围没有其他经过的人,他只好转过身看向对方,下半张脸被口罩捂着,内侧被温暖的呼吸染上潮意。
“快月考了,颜神这回知道该怎么考吗?”
颜煊笑起来,眼睛在口罩上方向下弯了一点,像月牙似的又冷又亮:“我就是用脚写字,也稳压你主子一头。”
对方有四五个人,零散倚着实验楼的东山墙,手指还夹着未熄灭的烟,开口那人丢开手里的烟头,长腿一迈伸手揪住颜煊的衣领,把他从侧门拽进实验楼里。
颜煊没挣动。他在这种时候从不反抗,也不出声,除了鼻尖那点热气以外,几乎像是个死人。
“早上起得早还没睡醒?”对方都是体育生,明明身高相当,颜煊的清瘦却让他看起来显得格外小。
“给学霸醒醒神。”带头的人是校篮队长,颜煊不记得他叫什么,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手一扬把书包扔进旁边放着清洁用具的隔间里。
实验楼是新翻修的,没课的时候罕有人至,厕所里倒不算脏。
颜煊感觉自己被这个细节安慰了。
水管里的水冷得彻骨,从头上淋下来,有一些流进了眼睛里,背后又不知被谁拿桶泼了一身。校服浸足了冰水更显沉重,颜煊的嘴冻得发青,口罩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被他们踩了几脚,纯白的内衬粘了鞋印。
颜煊把目光挪回几人身上,抬起手抹了一把贴着脸颊流到下巴上的冷水,失去血色的唇瓣颤抖得厉害,他声音里也沾了颤巍巍的笑意:“继续泼,我让他再长个脑子都赶不上我。”
早读的预备铃不合时宜在每个人耳边炸响,颜煊没动,其余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风似的跑了。
男厕所的窗户没关,透过纱窗看出去正巧是学校的围墙。
墙上的爬山虎是颜煊这一届学生入学时亲手植下的,校长的寄语如今还隐约回荡在颜煊耳畔,无非是“希望你们一同茁壮成长”之类。那时颜煊站在校长身前,肩上被老先生拍了两下,含义大约是好的,有期待的,也可能是包含祝福的。
现在爬山虎现在长至半人高,一簇簇挤挨在一起,伴随秋风里抖着所剩无几的红叶。
颜煊看着爬山虎,觉得自己和它的抖动大约在一个频率上,因为他生生把它们看出了静止感。他实在冷得厉害,指尖发麻,好像下一秒就要失去知觉。
窗台硌在后腰上,颜煊回忆昨夜镜子里的自己,隐约记得那一片也该是有伤的,但此刻所有的感觉都被冰封了,他并不感到疼,也没其余的体会,只从灵魂深处泛出一股真切的,挥之不去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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