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在外面喊他,说卫生间有干净的毛巾,叫他给言喻擦一擦。岑明止出去把毛巾浸热,再回房间时却见言喻已经翻了个身坐起来,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岑明止走到床边坐下,准备给他擦脸,言喻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顿时天旋地转,岑明止倒在床上,又被他翻身按住,言喻的嘴唇贴过来,威士忌辛辣的味道挤入口腔。
他的身体滚烫,嘴唇也烫,将岑明止扣在身下接吻。喝醉了的人控制不住力气,好在动作并不粗暴,落下来的吻也不凶狠。他舔舐岑明止的嘴唇,用舌头顶岑明止的牙床,身体和手臂轻轻贴着岑明止蹭,渐渐蹭出情欲纠缠的味道。
这是他们在孟瑶出事那夜以后第一次接吻,和那个晚上一样,言喻的手牢牢抱着他,肿胀起来的阴茎隔着裤子,再次抵在岑明止腿上。
但这个过分温柔的吻又和他迅速升起的情欲背道而驰,他没有冒进,深入浅出地尝过就退出来,只是在结束时,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岑明止的唇角。
他坐起来,把岑明止也拉起来。岑明止拿进来的毛巾落在床上,他也不嫌弃,捡起来按在自己脸上,裤子中央阴茎还硬着,直白地顶在那里。
“要刷牙吗?”岑明止问。
“嗯。”言喻说:“等会去。”
岑明止站起来,把已经冷掉的毛巾从他脸上拿开,露出底下那张因为酒精和情欲涨红的脸。言喻坐在床边,眼底漆黑,呼吸也重,却朝着岑明止张开手:“能抱一会吗?”
“……”
岑明止不确定他到底醉到了什么程度,迟疑间又被言喻重新拉回了怀里。他们一个站一个坐,言喻的手臂环在他腰上,侧脸贴在他的胸腹:“抱一会就去刷牙,别动。”
他本就低沉的声音在酒后带了一点哑,又好像有一点可怜。身后的床铺被刚才的动静弄乱,枕头挂在床沿上摇摇欲坠。
岑明止任由他抱了一会。
几分钟后言喻放开他,阴茎消下去大半,仍有一些起伏。岑明止确定孟瑶已经进了卧室,才带他去卫生间洗漱,和言喻用同一条浴巾,轮流冲了澡。
一米五的小床,没有睡衣,只能赤裸地抱在一起。
岑明止被言喻从身后抱着,这个近来已经习惯的睡觉姿势,没有了布料的阻隔后难免变得异常。近乎疼痛的炙热从言喻的胸口、手臂、大腿,从每一寸相贴的皮肤,源源不断入侵,让岑明止非常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拥抱,被占据,或许也被爱。
被言喻爱,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言喻确实在爱他。这份感情的期限尚未可知,当下的真诚却也毋庸置疑。
“他想帮你,也在努力。”唐之清曾在上一周的治疗时间里问他:“你呢?还爱他吗?觉得可以原谅吗?”
可以原谅,但爱不爱?岑明止不知道。又或者他知道答案,只是不愿回答。岑明止并不觉得如今的自己还爱言喻,可是拥抱接吻,身体的亲密接触又会令他感到好过一点。
在言喻怀里时他好像能够短暂忘却激素失调造成的抑郁痛苦,言喻的心跳和热切会让他感觉到自己正被需要,正在活着。
这应当不是爱情,但如果眼下的需要和依赖不是,那么再往前的那么多年,他对言喻的感情又真的是爱吗?岑明止感到越来越混乱,在唐之清的要求下他开始减少药物的服用,随之而来的副作用令他很容易陷入这种糟糕的自我怀疑。
他已经想不起来从前对言喻是什么心情,却又觉得当下的自己和从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他知道自己应当向别人求救,于是同唐之清开口,说自己想要再买一套房子,搬出去与言喻分开。唐之清却问:“为什么?”
岑明止说不出太过具体的理由,只是觉得这样不对,他和言喻不该这样。
“为什么不对?”唐之清疑惑地反问:“你在同情他吗,明止?你是不是认为这对他不公平?你认为他现在的付出,和以前的你一样,是难以得到回应的,所以你认为这不公平?”
难道不是吗?岑明止想,如果一个人爱,另一个不爱,那他们和从前又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地位对换,如今主动权好像落在了他的手里,随口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言喻寝食难安。
这样的关系多么畸形,也绝对难以长久。
“我有时候想,也许你把别人的痛苦看得太重要了。”唐之清对他发出叹息:“而且感情也不是做生意,本来就谈不上公平交换。不要考虑这么多,我只问你,言喻的存在有让你觉得好一点吗?”
好一点,很奢侈的三个字,岑明止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好一点。
唐之清说:“那我再问你,昨天晚上睡觉前吃药了吗?”
“……没有。”
“失眠了吗?”
“……”也没有。
他在言喻的怀抱里过了很普通的一个夜晚,在十二点前入睡,早晨七点时醒来,没有失眠,也没有做梦。
“所以不公平又怎么样呢?”唐之清好像已经料到答案,对他露出了一种略带忧伤的笑容:“其实作为你朋友,说得难听一点,我根本不在意言喻的感受。我只是希望你能好起来,如果这段关系能够让你好一点,我就赞成他,如果不能,我就阻止你。
岑明止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很自私,是吗?”唐之清从沙发上起来,隔着小茶几,俯身拥抱他:“我倒是希望你也能自私一点。自从瑶瑶出事我每天都在害怕,祈祷身边的人都能过得好一点,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你明白吗,明止?”
第49章
作为心理医生他不该说这样的话,但作为朋友,这样的话又远比那些道理更加有用。
岑明止无法拒绝别人,更不用说来自唐之清的请求。他应当要继续努力地生活,即使只是为了唐之清和孟瑶。
半个月后老爷子的律师联络了他,重新公证股份转让的合同。
原来的合同写在三年以前,公司财产有所变动,不少条款都需要修改。律师把合同一张一张摊开在岑明止面前让他检查,说:“主要修了第三页关于财产内容的说明,其他内容跟之前是一样的,董事长目前属于无民事能力者,言总作为子女监护人,已经代替他签好了名字。”
岑明止一顿,看向合同的最后一页,果然言喻的名字签在转让人上,钢笔笔画拖出细长的笔锋。
律师道:“你再确认一遍捐赠内容吧,没有问题的话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岑明止点了点头,去看第三页的条款。老爷子要转让给他的股份说起来是10%,但公司结构复杂,转让股份并非只是一个数字这样简单。这10%里包括了哪些子公司的红利,总公司的哪一部分不参与计算,都需要一条一条列清,实际上这个数字只是一个估算,并不会出现在字面上。
岑明止对公司近年的变动知道的不多,但毕竟管了那么多年的账目,即使是直觉,也能一眼估量出那近一页长的条款的价值。地产行业每年突飞猛进,若说这些加起来只有10%也太少了,他提出质疑,问律师道:“这些是董事长的意思?”
“当然不是。”律师笑了笑,也不瞒他,“董事长要求割让10%,具体的条款其实是言总列的,从去年公司的财报来看,这部分条款加起来的比例应该在15%左右。”
岑明止:“……”
律师见他迟迟没有落笔,好心提议:“如果有什么疑虑的话,需要我打给言总确认一下吗?”
“……不用了。”岑明止拿起旁边的水笔,在被捐赠人那一列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一式三份,律师收起属于老爷子和公司的那两份,笑道:“我会尽快把合同发给公司的财务和法务,下个月由言总出面组织股东大会宣布这件事,等手续完成,分红日期会从今天开始计算。”
他起身,送岑明止出门,离开前岑明止问:“言喻手里的股份还有多少?”
“据我了解应该是15%,不过现在我就不清楚了。”律师似乎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意有所指道:“言总目前暂理董事长手中所有的股份,就算把这15%全部转让,也仍是最大股东。并且董事长百年之后,这部分股份会通过遗产形式由他继承。”
这好像是很合理的事,但他们都知道哪里不对。那意味着在老爷子去世之前,真正属于言喻的股份比例甚至低于岑明止,如果岑明止变卖股份或与其他股东合作,会对言喻非常不利。
岑明止从律师的事务所离开,在途经的超市买了一些食物,回家后他做饭,打扫,把言喻洗好晒好的衣服收进衣柜。
衣柜里挂满了两人的衣物,比从前还要多。言喻的穿衣风格变得越来越沉稳,衣服同岑明止的挂在一起,有时候会很难区分归属。
言喻今天有比较重要的会议,回家不会太早。他索性把所有衣服拿出来做一遍整理。衣帽间面积足够,左右两侧的柜子面积差不多,刚好可以让他们两人的衣服分开。
岑明止给挂烫机注水插电,柑橘味的精油挥发,在每一件衣服上留下味道,然后根据尺码,分别挂进两侧的衣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