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默了默,问他,“先生,也想亲别人么?”
“不是说过了,只亲你。”
李瑜垂了垂眼睛,奇异地从方才跌宕的情绪中平静下来,朝话筒说,“那先生亲亲我吧。”像竖立起投降的旗帜。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多咂一口有多咂一口的欢喜与锐利,李瑜顶着发烧的脑袋胡乱满足起来,都可以,都可以,总好过没有。他也真觉得自己贱透了。
常怀瑾总还是有些良心,第二天陶姨便重回岗位,在家主下班前早早赶到荆馆,李瑜也醒得早,只是没什么精神,被陶姨拽着量了量体温,三十七度八,还算好,也还是训他,“昨天严重吗?是不是出门没穿多少衣服,你们年轻人就爱臭美!”
他疲惫地笑了一下,“不严重的,睡一觉就好得差不多啦。”陶姨瞪了他一眼便准备去熬粥了,李瑜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姨,先生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啊,”陶姨边答边往厨房走,“能有什么事儿?烧傻啦?”
他没有应声,继续浏览白西燕近期的新闻,狗仔新上了一组图片,是新婚燕尔的夫妇一同进出一栋漂亮的别墅的身影,时间就在昨晚,要不是常怀瑾的背影他太熟悉,在陶姨狐疑的语气里都会觉得这不过是昨天自己发烧时的一场臆想。
他不懂常怀瑾隐瞒的目的,出于好心维持他们破烂的关系也说不定,可他已然无法以奴隶自处,且受着这份罪吧,嫉妒已经毫无用处,李瑜只感到被活活剥了层皮的寒冷,痛好像在昨天便已经痛完了,心口还疼着呢,那也由着它残破地疼着吧,他什么也求不来了,难道还要渴望一个有妇之夫的爱吗?他也不必这么贱的。
窗户留了几寸缝,是给春天的出路,亦是春风晃荡着寒意的来路,将他吹得清醒,吹得苍白,他什么也不求了,只想等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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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变在哪里,那实在很能举例,但常怀瑾都归结为李瑜感冒发烧后的病态,并未放在心上。
比如通完电话的第二天,他尽早回了家,小孩难得没有笑盈盈地跑过来拥他吻他,而是在客厅呆呆地看着他,看了许多秒,常怀瑾在玄关站得都有些不耐烦了,笑着问他,“还不过来?”
才悠悠走过来,临两步时便被扯进男人的怀里,常怀瑾额头抵着他的,“不稀罕了吧。”他还在拿这个词取笑他。
李瑜却未如他料想的一样羞赧,而有些躲闪他的眼睛,复又把自己埋在了常怀瑾的颈窝里,默了片刻,说,“稀罕的,先生。”
最后两人只在唇上浅浅地吻了吻,李瑜说怕传染,常怀瑾也未多加要求,只觉得怀里人的唇有些抖,他便安抚地再亲了亲他的脸侧和耳朵,“要按时吃药。”
谁能抵抗得住呢?李瑜替常怀瑾取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像以往一样偷偷摸摸地闻了闻,是他熟悉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自这天起李瑜恍惚的状态便一直持续着,常怀瑾都怕他被烧糊涂了,小孩微笑着解释说只是没精神,要他不要担心。
然后用那张不够明亮的脸含着怯看他,“那先生,多陪陪我,好不好?”
常怀瑾便把他揉搓在怀里,用胸膛暖他凉丝丝的身体,觉得自己抱着一块怎么也融不化的冰,“好,陪你。”他答,也不嫌冷,因为总好过没有,李瑜在他怀里就够了,他总觉得不够踏实,便自顾抱得更紧了些,大概是心爱宠物生病难得唤起的心软,更多的也没有了。
李瑜也会在他怀里笑,和以往的那种幸福很相像,他闭了闭眼,知道这不过是十足的赝品——他已经永远失去那种幸福了,自欺不可饶恕,只是再让他多眷恋一会儿吧。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常怀瑾受着李瑜病中的折磨与甜蜜,做当然是不能做了,可那人又总是用那双眼勾他,也真够自作多情,李瑜只是爱一瞬不瞬地看他而已,好像稍看一秒就要损失个百千万,常怀瑾也不反思自己哪里那么多消耗不完的精力,只会佯怒地说,“发什么呆?”
李瑜便笑一下,“看先生好看。”
让这禽兽心里也悠悠荡起一片涟漪,只怪面前说着软话的人身体抱恙,下面那根玩意儿只能委屈地自己消减下去,他觉得李瑜也真是会拿捏他,要他心痒,也要他触不到,心里盘算着等小孩病好了做到昏天黑地——也就想着这档子事了。
李瑜总归很贴心,喂不饱常怀瑾便在晚上乖乖躺好替他暖床,其实自己冷得更坨冰一样,常怀瑾于是总搂着他揉他的臀肉捏他的腰,“怎么还不见好?是不是没按时吃药。”还威胁似的打了打他的屁股。
李瑜扭动两下,拿自己的小脑袋讨好地蹭他,真是越来越爱撒娇了,哪里都想贴着他,“吃了的,我不爱生病,一病起来有些难好嘛。”他又看着常怀瑾那双黑曜石般的眼,似乎在其中找寻自己,而又问,“先生,最近都在家里,不忙了吗?”
“陪你还不乐意?”
李瑜只是笑,却不像以往了,常怀瑾只当他没精神,不然怎么笑得这样哀戚,真是奇怪,他拍拍小孩的背,碰到的是自己的衬衫,他闷笑一下,是了,家里的小狗最近还热衷于穿他的衣服,于是也让常怀瑾软了语调心甘情愿地哄他睡觉,“乖,快睡。”
李瑜在他怀里点点头,睁着眼睛数了两分钟,再从温暖的胸膛里钻出来时常怀瑾果然睡着了,他怔怔地看他,想透过他的安睡和那张毫不心虚的脸看到任何一丝缝隙,常怀瑾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对不起他吗?李瑜不明白,只是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地看他心安理得的睡颜,他是怎么做到和妻子夜宿完回到“家”里等他的吻的呢?似乎每个常怀瑾愿意枕在他身侧的夜晚都是李瑜的一次胜利,但业已不同,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合法的伴侣,李瑜如何也赢不了,也不想再赢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当真是他的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吗?李瑜不欲多想,只是在等一个答案而已。
一切似乎都没有太多变化,常怀瑾近日心情不错,得了空还会想想怎么让家里的小鱼高兴,灵机一动准备抽空到熟知的鱼行买条小鲤鱼送给他,他已经摸索出道理,那些值钱的玩意李瑜都不喜欢,那便送些轻贱的小东西。
他们仍旧在玄关接倒数第几个吻,在主卧埋倒数第几次共枕,常怀瑾并未察觉到危险日渐降临,自立春那日到现今已经是第六天,李瑜的感冒总是不好,再过一天就要开学了,他们还没商讨新学期的游戏规定,常怀瑾总觉得不急,打算领了鱼送给小孩后先逗他开心,再谈一谈看他能不能歇在家里。
却不知道李瑜已经归整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生怕留一点自己味道似的,床单被套都洗换得干干净净,书桌收拾得一尘不染,连根头发丝都不愿意留在荆馆的架势——那倒也不妨碍他暗渡几件常怀瑾的衬衣。
这几天白日他也没闲着,拿了个小本子认真写了些春节期间自己整理过的家务,准备留给陶姨,嘱托她别把窗帘洗得太频,布遭不住,事无巨细地从杂物间的旮旯到希宝每天的食量,哪个牌子的猫粮爱吃都备注好了,怕老人家整不明白还附注了社区宠物医院的电话和网店的旗舰店名称,实在不行,就麻烦您问问先生,总之别饿着希宝。
至于其他人,都不在他要劳心的计划里了。
七天完完整整地过去了,李瑜的感冒总该好了,上帝用七天创世,李瑜用这七天做了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常怀瑾将要如何受这七天的折磨,在五年日夜里把它碾碎了琢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拎着新买的白色小鲤鱼回家,正好撞上李瑜提着行李箱下楼。
他的小孩朝他微笑,“先生,您回来了。”
像一句辞行。
他的确是再也不打算回了,也不能这么说,而是荆馆将对李瑜而言丧失任何“回”的含义。
第36章
今天天气很好,透过餐厅的落地窗徐徐照进初春的暖阳,把李瑜搬行李下楼的动作蒙上一层金色的晕,让人怀疑下一瞬是否即将上演天使降临。
陶姨出门了,希宝不知道躲去了哪里,鱼缸冒出两个倦怠的气泡,这是荆馆平平无奇的一个上午,非要说异于寻常的话,倒是常怀瑾这次难得在傍晚以前归家。
李瑜笑着看他,心里十分平静,甚至觉得这或许也是命运的指引,让他们一分不差地告辞挥别,彼此别在浪费虚伪的时间。
行李滚轮落在一楼地板上,发出咔哒一声,常怀瑾还站在玄关等待他的吻。
“先生,”他听到他的小孩在阳光中微笑着开口,“我打算回学校了。”
是他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一股雪水悄然融化的舒柔,不可阻挡的温驯——他站着阳光里,让常怀瑾的心猛地空了一瞬,因为李瑜好像也在这片明亮中成为了不再驻留的流光,他是这样突然地融化了。
常怀瑾稍微握紧了手里盛着白色小鲤鱼的塑料袋,他也笑,似乎在强撑着掩饰那股不安,“规矩呢?”
李瑜站定在玄关前,朝他摇了摇头,“先生,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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