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怀瑾介怀他的眼睛,却也宽容地放过了那对可怜的乳珠,那李瑜便赠他一片永不消退的疤痕。
他呆呆地放空着,意识到或许这也是爱,不仅是他一想到常怀瑾就漫无边际的喜悦,也连同一股如影随形的疼痛。
他不明白,那是一种并不纯粹的不安。
所以急吼吼地想让自己烙上常怀瑾的印记——做什么这么急?因为好像这样,常怀瑾也就属于他了,他可是切肤受着关于他们的疼痛,常怀瑾和自己以及他们的爱情都碾碎成针,寸寸扎进他的肉里。
可惜投机取巧的孩子是会被惩罚的。
金鱼基本成型,玉字勾了大半,贺帆喝了口水准备继续把字扎完整。
电视悄然播放起一档关于明星资讯的节目,两个主持人一男一女夸张地说近期呈上升势头的小花白西燕已经完婚,李瑜听到白西燕的名字觉出有些熟悉,回神看了眼屏幕。
“在长泽市知名的露天酒店包场完婚——”
“顶层还有这么漂亮的草坪诶,我们来放几张现场照片。”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婚礼后西燕补完了资料,没想到她隐瞒了这么久的姓氏,也算落实了的确是白家长孙女的传言吧?”
“西燕的确一直都很低调,可这结婚对象却并不低调哈哈哈……”
“你笑这么开心做什么!”
“犯花痴还不准啦?另一半是圈外人,但名声却不小——本市常安集团的CEO常怀瑾常先生,诶,我刚听消息还以为是三四十岁油腻大叔的,哪想到这么帅啊!”
“而且今年刚满二十八,对常先生这样的人来说现在结婚未免有些早吧?看样子是真爱了。”
“良子配佳人——”
李瑜愣愣地看着屏幕上高清的现场图案,冬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漂亮的白玫瑰,簇拥着草坪中央一对笑意盈盈的璧人,他都不用看主人公的脸,而仅仅是那身西服,还是李瑜从醉酒的常怀瑾身上解开扣子脱下来的。
主持人还在说,据说常先生特意挑选的白玫瑰,衬夫人的姓氏,好不浪漫。
年节刚过便迫不及待地领了结婚证,是今年娱乐圈第一桩大喜事,大概也是为了博个好彩头吧。
两人交换的婚戒整整镶了一圈碎钻,是常先生在法国知名设计师那里预约了半年的,不可谓不用心,也更称得上奢华至极。
李瑜脑袋懵了一瞬,耳边机器的声响也听不见了,满眼刺目慑人的白,白得凄惨美丽,白得空无一物,像一桩引人发笑的悲剧。
他的心口好疼,针切切实实地扎在上面,似乎在流血,让他分不清到底是哪一块在疼,里面抑或是外面,然而无论表里,装的刻的都是常怀瑾和他翘首盼望的爱情。
爱就该这么疼么?
李瑜缩了缩身体,把贺帆稍微推开了,像是无法承受,无法承受自己滔天的爱意,他好爱他,他在这一刻仍然坚信自己爱他,怎么会这样呢?而这股汹涌的爱终于回身将他击杀,像一场命运的玩弄,这让他觉得好笑极了。
他的先生,原来早在那天就成了别人嘴里更为名正言顺的先生,早在李瑜设想他们的婚礼后不久这场幸运就降临在了另一个女孩身上,他们在白玫瑰丛里接吻,在宾客的祝福声里交换世间最华美的婚戒,在神父面前达成永不背弃彼此的誓言,而他的指尖似乎还存有那件高定西服滑软的质感,原来他也早在自己设想的年限前就触到了常怀瑾出席婚礼时会穿的神圣礼服。
一切都变得荒诞起来,让他怀疑这是否是一场时空错乱,他的梦怎么偏斜地发生了呢?
都是骗人的,李瑜意识到,心口还在泛着火辣的痛意——原来只有这股疼痛是真的。
贺帆问他,“要休息会儿吗?”
李瑜起身把衣服穿了回来,也不顾贺帆的询问,只说了句,“就纹到这里吧,我把费用转给你,谢谢。”
对方的脸色不容贺帆多问,怎么也想不明白李瑜为什么中途变卦,却也只在对方离开前嘱咐了防水事项,李瑜空着眼神谢过,匆匆离开了,把贺帆喃喃自语的话踩在脚底。
“玉不纹完整,可不就碎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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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瑜站在长泽市的春天里,融雪的日子总是最冷,长风削过他面无表情的脸,捎来一个残酷消息:
他的冬天彻底结束了,然而春天却也绝对不会降临。
第35章
常怀瑾觉得李瑜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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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瑜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荆馆的了,公交或出租,被感知的唯有料峭春风从他心口呼啸而过的庞大凄惶,让他错觉那里头已经空无一物。纹身总归很疼,他已经知道,却不知道将要疼许多天,不仅是他回荆馆的几千米路,还有他将要独自营生的几千个日夜。
荆馆的大门被他关上了,将初春的残酷真相隔绝在外,荆馆总是很暖,很安全,舒服得像一处人间仙境,他们的世外桃源。李瑜把鞋换下,鞋底湿漉漉地滴了些雪水,洇进门口的地毯里,像他曾经流过的无数滴眼泪一样,都在春天蒸发不见了。
希宝迈着小快步朝他奔了过来,李瑜蹲下身来抱它的时被舔了舔脸,才恍然发觉自己流了一脸泪,冰凉地贴在脸上,像两条永不干竭的河流——这算什么呢?它们总又消失,总又复返,他就活该为了常怀瑾不停地没骨气地哭么?为他给自己与他翻云覆雨的机会,为他或许爱自己的可能,李瑜全都不要了,他想,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受够了。
常怀瑾算什么东西?他愤愤地忆起,忆起什么呢?
希宝不懂这个男孩眼睛里流出来的咸水怎么越来越多,只好继续用他最喜欢的自己的绒毛和肚皮去贴近他,哭什么呀。
李瑜环顾四周,忆起的唯有常怀瑾亲自己时唇瓣凹陷下去的触感,他揽上自己后腰的力度,和千万次凝神注视自己的眼,他已在雪夜咀嚼过无数次,那么在春日只会繁茂得可怕,清晰得骇人——而他的先生在婚礼上也笑得无比幸福,李瑜被一种强大的恐惧与茫然笼罩了,它们是真的吗?
他像一头勤俭笨拙的瘦龙,每天晚上都一遍遍细数自己的珍宝,现在却分不清自己掰扯的到底是钻石流光还是镜中虚影,毕竟有一个女孩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的一切,都是假的,李瑜脑袋嗡嗡作响,都是假的,常怀瑾,他的主人——主人,是啊,他是他的主人,这一切或许都不过是他的扮演。
他不敢再想了。
李瑜头晕得厉害,只想睡死过去,有种耗尽心力的憔悴,混混沌沌地把自己扒干净,没敢看泛着热辣疼意的新鲜纹身,预备换上自己的睡衣,却顿了顿,胆大包天地穿上常怀瑾的衬衫,将自己闷在主卧的软被中,晕沉沉地陷进那个人的味道里。时至今日他还在汲汲营营地从常怀瑾身上获得安全感,就像五年后还要傻乎乎地把自己往深灰色的围巾里藏一样,像是忘了到底是谁在揉捏他的性命。
想要发梦,也想要醒,高热笼上他,一觉昏沉到天黑,做了个将要纠缠他许久的梦——不如不做,就像他不如早点死给常怀瑾看,结局总是好的,既然要骗他,何不骗到底。
-
李瑜的改变很微妙,起始于一个平凡却也有些蹩脚的夜晚,那天常怀瑾配合白西燕需要的公关素材,再次外宿在了澜墅,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家里小狗的电话,纡尊降贵地拨了过去,一声气息微弱的回应,他马上察觉不对,“生病了?”
李瑜大概是刚醒,懵了几秒,嗯一声都显出哑来。
“今天出门了?”常怀瑾问他,眉头不为人知地皱成一股,“严重么,我联系——”
“先生,”李瑜轻轻喊他,却让常怀瑾听出一股气若游丝的飘渺来,好像稍一大声对面的人就要消失,李瑜接道,“您在哪里?”
常怀瑾顿了一瞬,答,“在外面,今晚不回,你忘了?”
“没呢,”李瑜说,“那先生,在哪里呢?”
常怀瑾为他轻弱的询问感到被需要,他猜李瑜是想自己了,也放缓了语调,“乖,是公司的事,这几天很忙。”末了体谅他生病,语气更加温柔起来,还有些怕他不听话的急切,“家里一楼有药,你找一找,严重了我联系人送你去医院,不要强撑着,知不知道?”
“嗯,嗯,我知道的,先生。”李瑜的声音突然有些闷,带了很重的鼻音,常怀瑾想大概是鼻涕堵住了,想象一番还觉得有些可爱,“乖孩子,好好照顾自己。”
“好的,先生。”李瑜吸了吸气,拿纸巾把淌了一脸的泪给擦了,对面自然是不知道的,只当是沉默,常怀瑾于是也难得主动起来,像是按耐不住,“今天不要亲吗?”
李瑜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常怀瑾的,只能头破血流地被他的温柔碾烂成一片没有自我的肉滓,几乎要把下嘴唇咬出洞来,真疼啊,他将话筒拿开深吸了几口气,稳着嗓子说,“不亲了,先生,不亲了。”
常怀瑾却笑了一下,“今天怎么这么能撒娇?”他是这样仁慈地宽容着小孩生病时的无理取闹,哄道,“又不稀罕了么,可是先生想亲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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