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言向我扔出一把修罗刀,对我说:“快!”
我接住修罗刀,里面的灵力与我已经不合,此时修罗刀正颤动着表示拒绝被我使用,我咬咬牙,飞至逢凶面前,把修罗刀推进了他的胸口。
温热的血冒了出来,他一掌推开我,我被推至一丈开外,一时之间灵力尽失,朝地面掉了下去。
我看着身下的岩浆,突然觉得时机刚好,便张开了双臂。
但我还是醒过来了,希言担忧地看着我,见我转醒,松了一口气,又探了探我的灵力,说:“还好。”
我看了看周围,发现众人都在原地休憩,我问:“现在战况如何?”
希言说:“逢凶受了重创,钧天试图带走逢凶的时候,不料止雨针失去效力,现在逢凶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钧天也被逢凶打伤,所以现在两军都在待命。”
我听此言,觉得现在正是机会,在心里飞快地想好了一个计划。
这时希言把修罗刀拿到我的面前,严肃地看着我说:“解开我和修罗刀的关系。”
我说:“观妙说,灵器只能更改三次主人,阿栩改了一次,我改了一次,你改了一次,现在修罗刀只能是你的了。”
“可是你很危险。”他十分愤怒,又忍着不发。
我见他有些不安,忙说:“没事,你们不是都在吗?”
他没说话,好像为了确认什么似的说:“不要离开我太远。”
我找到正在思考出路的观妙说:“上神,冥界还有一扇大门。”
众人听我一言,纷纷看着我,观妙有几分不信地问:“何处?”
我说:“天帝曾在冥界留下了他的孤独地狱,我可以把它召唤出来。”
孟婆奇怪地说:“可是天帝元神已灭,按理说,孤独地狱也该消失了。”
我控制住声音里的不安,说:“天帝的妄念造出了天痕,而我自天痕而来,还能够与天帝留下的空间感应。”
刹那间我发现孟婆和观妙的眼神有几分微妙的变化,孟婆想说什么似的,不待她开口,观妙看了看我说:“那辛苦你了。”
我笑笑,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希言,才说:“无妨,我也不曾想到孤独地狱能发挥作用,大家必须尽快撤出冥界。”
我没有引起希言的注意,一个人到了接近黄泉之门的地方。我试图进入冥想状态,再次想象出孤独地狱的构造,但无奈心思有几分乱,费了一点力气,我想到天帝曾说:“当你想回家的时候,归息自然会向你打开大门。”
我现在就很想回家,带着大家一起,到那个世外桃源、无忧无虑的地方。
突然我听见面前的空间中传出一声细微的声响,伴随着一阵微弱的风,我睁眼一看,一道大门出现在我眼前,周围的将士都压制住欢呼,连忙派人把这个消息传给了观妙。
将士们撤得很慢,但是钧天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我们的军队已经撤了接近一半,不等他派军来追,观妙和希言又在我们面前结起巨大的结界圈,暂时拖了些时间。
既然被发现了,我便扩大了入口的面积,此时逢凶仍旧漂浮在高空,等待伤口恢复,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对观妙等人说:“撤得差不多了,你们也快走。”
观妙点点头,和希言一起留下了结界,跟着我进入了大门之中。
走至一半,我们听见身后结界破碎的声音,那说明钧天追上来了。
希言突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说:“我到过天帝的孤独地狱,景色不是这般。”
我声音中有细微的发抖,说:“可能根据人的心境变化。”
“不可能,孤独地狱只会根据主人的心境……这里明明是,归息……”
我们周围一片无际的草原,看起来与天帝的孤独地狱别无二致,只是那棵开满花的树,暴露了归息的真实信息,这片草原和花树,都曾是希言在归息内复生时留下的。
远处就是丰饶之海,那里仍旧是一片纯净的蓝色,但是再远处变作一片朦胧,撤退的人便消失在那片迷雾里,经由那片迷雾,他们回到安全的地方。
我忙对观妙说:“带他走。”
希言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我狠狠地把他的手推开,同时观妙释放灵力缚住希言,希言用力挣扎,腹中的话一时堵在喉咙,最后他吼了一句:“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的!”
我看着他因痛楚而流泪的眼睛,轻松地笑了一下,对他说:“幸好你没事,这样我就放心了。”
身后的魔军转瞬即至,我看着观妙抱着晕过去的希言离开了这里。
我转过身去,看见钧天带着魔军踏入了归息之中,伴随着我身体渐渐化作透明,归息也慢慢消失,而钧天等人再也找不到来时的出口,我听见周围哭喊的声音,就像是婴儿刚刚降生那样,我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此地瞬间消失。
以我此身化地狱,得以众生上天堂。
第四十一章
他还记得那场决战。
未被归息吞噬的魔军重新打开了冥界的大门,躲在魔王身后,驻扎在昆仑山脚。
希言上神彻底觉醒了实力,一人持修罗刀独闯魔军大营,风刃跟在他身后扫出一片净土,将所有喷涌至地面的地狱岩浆吹灭成岩石。
上神与混世魔王战斗,魔王的黄泉锁与刀刃相割发出刺耳的声音,上神不顾黄泉锁刺穿了他的胸膛,反手一挥,灵力汇聚刀刃,以寸劲斩断了黄泉锁,就在黄泉锁断裂的瞬间,上神携刀上前,刀刀致命。
上神与魔王的鲜血如同春雨从昆仑山上洒下,再落至凡间之前,早已化作甘霖,久旱的大地得到雨水的浇灌,顿发生机,青草离离,延伸至大地尽头。
战争于一个残阳落日天结束,希言上神唤来万千花瓣,遮盖了山脚下魔王的尸体,随后上神至那块“罪己诏”石处静思,有人说看见上神在哭,世人便知道上神是在为众生的死感到亏欠。
希言上神主动让出了“天帝”的位子,给了妖王殿下银河,他离开了天庭,独自四处云游,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谣言传来,例如昆仑脚下那棵树又开花了,花落的时候有两个人并肩行走。每到这个时候,天帝就会立刻派人去查看,不过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观妙上神守护天庭千年,终于有一个靠谱的天帝了。新天帝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解除了鹤族不可登仙的禁令,经常跟着天帝身后那个小仙子,据说会成为天后。
作为这场大战的半个始作俑者,钧天和逢凶的名字深深地刻在了世人的脑海里,不经过几百年岁月的消磨,暂时难以消除。
所有人都实现了自己的心愿,如今三界河清海晏,眼瞧着又是一个盛世。
此时的他已经是女武神的大弟子,正在给一群刚飞升的鹤族小仙官讲故事,有小仙官问:“哥哥,那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他想了想说:“我在等两个人回来陪我玩儿。”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有些失落,又有些期待地望着白云外,说:“他们可能会回来,也可能不会回来。”
那日观妙上神于殿中听见一声冲上九霄的啼鸣,察觉有异,便至南天门查看。半道遇到了抽空休息的天帝,两人从未行过君臣之礼,观妙上神对天帝点点头,就过去了。
天帝身后的小仙子受不了天庭的无聊,看着天帝朝前走去,自己悄悄转身,想跟着上神曲瞧瞧。
无奈天帝明察秋毫,他叹了口气,说:“卉卉,你要是要去玩儿,直接告诉我就行,每天偷偷摸摸的,我还得派鸦噪暗中守着你,麻不麻烦?”
跟在天帝身后的鸦噪奇怪地想:天帝派他偷偷跟着下凡的卉卉时,可没有提过麻烦二字。
卉卉僵硬地转过身来,看着成为天帝的银河,直到现在这位少年帝王,都不曾习惯所有严肃的自称,仍旧以“你我”对待所有人,观妙上神不爱管礼仪之事,就任他这么去了。
很多时候卉卉都觉得银河还是原来那个银河,但是总觉得哪里又不对,例如银河对身边的人更加患得患失,比从前的程度还要深,意识到这一点的卉卉陡然想起那段她记不太清的故事来,或许是那两个人的遭遇让银河变成这样的吧。
而卉卉所能做的,就是忍住重提往事的冲动,做旁人眼中无忧无虑的小仙子,众人不都是在说:每个人都实现了心愿。
卉卉笑笑,没事人一样说:“殿下总让鸦噪跟着我,我也管不自在的,你就让我一个人去吧。”
银河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此时他也不再是少年心性,明白卉卉不能适应天庭种种的拘束,他也在努力想办法改一些,让卉卉、鸦噪,或是微云——让这些习惯了妖界自由散漫的人,今早可以在这里安定下来。
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这些人了,长姐的魂魄消失的那天,他曾在心里立下了这样的誓言。
但是不知怎么的,事情的发展与他的愿望背道而驰,卉卉一天天长大了,却好像不再像从前那样亲近自己,鸦噪和微云时常处于紧张状态,四周的妖气太少了,少到让他们觉得自己像是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