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话的时候其实已经看到了,谢呈看似闲闲抱着手,其实怀里护着一方纸包,里面的东西他也猜到了。
谢呈闻言点点头。
周讲于又问了一遍:“你来干嘛的?”
谢呈看他一眼:“来给麦子买糖。”
周讲于挑挑眉:“给我吃一块儿。”
“不给。”谢呈直截了当。
周讲于直接上手,掰着他一边肩膀,伸手到他怀里揪出纸包来,打开看到几块麻糖。
谢呈耸耸肩:“耿川哥这几天没来我家,麦子说她想吃糖了。”
“哦。”周讲于应了一声,直接抓了一块扔进嘴里。
麻糖粘手,碰过之后指尖黏黏的。
谢呈面无表情地看着周讲于吃糖,半晌往后缩了缩,侧背抵着墙壁,也不知道是不是冷。
周讲于看了他一眼,抓了一块糖朝他嘴里塞。
“我不爱吃糖,你故意的吧?”谢呈侧脸让开。
周讲于把糖丢进自己嘴里,手指伸到他嘴边:“甜的。”
“全是废话,”谢呈嘲讽,“你家糖是苦的啊?”
周讲于挑着眉毛笑,把他当小狗儿似的,手指直接怼他嘴唇上:“你舔舔,甜的。”
“神经病!”谢呈一口咬上他手指。
“靠!真是狗啊!”周讲于疼得大骂,废了大力才把手指收回来,干脆地伸手,捏住他下巴,强势地抓了糖塞进他嘴里,“吃!”
谢呈皱眉:“粘牙。”
要不是雨太大自己懒得动,真想站起来踹死他。
雨声把天地连接起来,雷声闪电裹在其中,混沌一片。
熟麻仁让甜带上了香气,两个人嘴里嚼着麻糖,就这么坐在墙角的台阶上,肩膀抵肩膀地看雨。
周讲于不知道是不是饿了,一直在吃,没一会儿已经吃掉一半。
谢呈把剩下的抢回来包好:“你几岁了还把糖当饭吃?牙齿不想要了?给麦子留点儿!”
周讲于“嘁”了一声,还意犹未尽地吮了一下手指。
过了好半天,谢呈突然说:“你家里的事情真不是我跟马知力说的。”
“我知道。”周讲于不甚在意地垂眼,“小姨跟我说了,马知力给她打过电话,她当时没多想,就以为班主任关心学生,而且马知力答应过她不跟我提的。”
“靠!”谢呈骂,“他怎么说话不算话!”
周讲于顿了顿:“下午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突然有点不爽。”
谢呈表情难言地看着他,周讲于迎着他视线,半晌目光躲闪了一下,恼羞成怒:“看你大爷啊看什么看?!”
“你是在道歉吗?”谢呈惊讶地说。
周讲于破罐子破摔:“对啊对啊我在道歉很奇怪吗?以前打架我给你道的歉还少吗?”
谢呈摇头:“那不算,那都是被逼的。”
周讲于带了点怒气,拧着眉看他,最后噗一下气笑了:“对!就因为你是好学生,不管谁对谁错,每次都要我道歉!”
“嗯哼。”谢呈脸上有些微的得意神色,是在别人面前不会显露的,“有本事你也成好学生啊,你也就有特权了。”
周讲于“啧”了几声:“你羞不羞啊谢呈?当好学生就是为了特权吗?而且你看看你自己,除了成绩好还有其他吗?我都替你害臊。”
“随便咯,好成绩是护身符你懂吗?”谢呈坦白地说,“跟你打架不用道歉就行。”
周讲于翻了个白眼。
暴雨声势浩大,险些让人以为还身处盛夏,但是夹在雨中的风气扑面来,明显是比先前要凉爽。
天擦黑的时候雨变得淅淅沥沥,周讲于嘟囔了一句:“饿了。”
谢呈转头看他,他站起身来拽他:“走,去吃牛肉面。”
车站旁边的小馆子很多,周讲于一向跟周边的各种老板混得熟,除了车站地面上那家台球室的。
用周讲于的话来说,那叫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两个人踩着深深浅浅的水坑走出去,拐进一家牛肉面馆,老板看到周讲于就笑:“作业写完没?”
“叔你再问我面都吃不下去了!”周讲于苦着脸,带谢呈坐到角落,“今天没带钱,明天给你拿过来。”
老板自顾自甩着面条,呵呵笑:“随你哪天拿。”
没一会儿上了面,两个人边吃边抢牛肉,抢到最后老板看不下去了,趁着零星几个客人没注意,一人给添了一勺。
周讲于满足了:“谢谢叔!”
谢呈跟老板不熟,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叔叔。”
周讲于嘚瑟地看看他,边哼歌边吃面。
填饱肚子雨已经彻底收住,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准备要走,老板道:“你同学把账结啦。”
“嗯?”周讲于问,“什么?”
老板朝外指了指:“是你们同学吧?”
☆、奇效
谢呈顺着朝外看了一眼,一个高挑背影一闪而过,他回头看周讲于:“是莫尧尧。”
“哟。”周讲于叹了一声,却没接着说。
一直走到陶市,周讲于才问:“你跟莫尧尧很熟啊?”
谢呈听出他口气微妙,问:“不是你跟她熟吗?”
“谁说我跟她熟了?就见过两回而已。”周讲于立马否认,“是你跟她熟吧?这才几天啊都帮你结账了。我看那些高年级的女生都爱保护人,好像挺喜欢你这样白白嫩嫩的弟弟的。”
“没帮你结账只帮我了吗?”谢呈皱眉,怒道,“你才白白嫩嫩!”
周讲于莫名其妙:“白白嫩嫩怎么了?夸你呢。”
谢呈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态,他不喜欢周讲于这样说自己,最后只得抿抿唇,不开口了。
周讲于飞了一下眉毛,抬手架在他肩膀上,顺势就去捏他脸:“白白嫩嫩。”
下一秒被谢呈回手拐了一拐子:“滚!”
周讲于闪得快,正要得意没被碰到,谢呈回身就是一脚。
“靠!我他妈就知道,”周讲于大骂着还手,“谢呈就是狗,光会咬人,面白心黑!”
一路吵闹着回了宣家巷,周讲于却不回家,跟着谢呈进了院子。
他就跟回自己家一样,比谢呈跑得还快,先跟宣芳玲和宣禾打了招呼,立马喊宣麦:“麦子麦子!快来迎接你二哥!”
谢呈进堂屋把糖递给宣麦:“麦子!”
“啊!”宣麦接住糖,开心地喊了一声,“麦子最喜欢二哥啦!”
回头看到周讲于,脆生生地加了一句:“也喜欢周讲于!”
宣芳玲佯装严肃地教训她:“周哥哥就周哥哥,周哥哥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喊人家名字?跟你二哥不学好。”
宣麦吐吐舌头。
宣禾弯着眼睛:“忙慌慌跑出去就为了买糖?吃饭了没?”
周讲于笑:“吃啦。”
谢呈捏捏宣麦的脸:“麦子想吃糖嘛,下午没带钱。”
宣芳玲道:“去把湿衣服换了,等下感冒了收拾起来要受罪。”
谢呈应了一声,提着书包上楼,周讲于依然跟着。
“跟着我来干嘛?”楼梯上到一半,谢呈转身问。
周讲于理所当然地眨眨眼:“来写作业啊。”
他背转身子给谢呈看书包,从放学到现在根本没打开过:“您猜怎么着嘿?一个字儿没碰!”
谢呈站得要高些,刚好能俯视他头顶,这会儿看他自己送上门,立马伸手,一把拽紧他书包带子和后领子,同时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踹完就跑。
他手上有数,周讲于被踹得在台阶上晃了一下,没掉下去。
“谢呈!”周讲于吼了一嗓子,回身三步就上完了台阶,但是迟了一步。
谢呈已经进了屋,砰一下关上房门,迅速反锁了。
“开门!”周讲于砰砰砰拍了几下。
谢呈不理他,愉快地吹着口哨,自顾自脱了校服去翻睡衣。
周讲于在外面骂了几句,下面宣禾听到闹得厉害,从廊下探出头来:“不准打架!”
“不打。”周讲于笑应,“哥我在你家洗个澡。”
宣禾笑了笑:“让小呈给你找衣服,赶快先把湿衣服换了,天天让带伞就没一天看你俩带了。”
周讲于笑眯眯地应了,把书包朝谢呈门口一甩,在门外说:“谢呈,要是你不跟我一起洗我就先去了啊,记得给我拿衣服。”
谢呈慢吞吞地脱校服:“不拿。”
“随你拿不拿,你不拿我等下就光着出来。”周讲于十分无所谓。
谢呈怒道:“神经病周讲于!要是被麦子看到你就等死吧!”
外面没人应,谢呈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只能咒骂一句,去衣柜里给他翻衣服。
过了两分钟,他拿着衣服出门,正想去开阳台上的灯,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蹿出来,一下子扑在他身上,把人扑进了屋。
这一下猝不及防,谢呈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力,他往后踉跄着撞在床边上,不注意就摔了下去。
周讲于掰着他肩膀,硬是把人翻了个面儿,用力摁下去,一跃压在他背上,狠狠在他屁股上甩了几巴掌,一边打一边咬着牙说:“叫你踹我!”
谢呈脸朝下扑着,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找到机会要翻身,周讲于却已经抢过他手上的衣服,嗖地弹向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