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丝毫间隙。
“所以,《越洋》可以拍电影,也只能拍电影。”严煜说。
“啊……这样。”沈枢好像从梦中惊醒一般,这才回过神来。
他眨眨眼,再看面前人,却什么都不一样了。
严煜好像更帅了,连笑起来,眼角细微的褶皱,都好迷人。他的酒窝,他的嘴唇,他干净的衣领和袖口,他的耳朵,都好完美。
所有的计划瞬间都不顶用了。沈枢本来还想悄悄来一点身体接触,不经意间,摸摸严煜的手,碰碰他的大腿,再多笑一笑,展示一下自己的容貌,试探一下严煜对同性身体的接受程度,可现在,他只感觉脸上热得慌,想盯着严煜没完没了地看,却完全不敢和他四目相对。
他想找点话说,却觉得严煜盯着他的,那双充满笑意的双眼,灼灼发烫。烫得他,连耳根,都是红的。
裘梓鉴这个杀千刀的……奶奶个球,娘希匹,直娘贼……为什么要在路上嘴贱承认啊啊啊啊啊!要不然根本不会想起来这种事情吧,现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后,还怎么面不改色地自然相处啊啊啊啊啊!
沈枢只觉得心里乱得不行,他一分钟也不想在客厅待,便跟严煜说,自己火锅吃多了身上味儿大,忙不迭地从客厅离开,像逃一样冲进了客房。
洗完澡他干净了,也不想跟严煜接触。他刚刚在浴室里起反应了,大秋天的也不好冲冷水,他算是咬着牙撸了一发,现在混上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羞耻的气息。
严煜还是一副若无其事,你在我家怎样都好的样子,还问他要不要去小区游泳。沈枢想着自己刚刚流失的那几亿子孙,坚决表示了拒绝。他说他有一个商稿还要完成,便讪笑着又躲回了客房。
他想想,《一蓑烟雨》的改稿好像是10月中的死线,还有二十来天。但自从他上一次翻开这本书,似乎还是严煜来武汉的时候。虽然这本书正在长林外打榜,他也经常盯着评论区,可毕竟完稿得早,除了剧情,他现在也不太记得里面词句的编排了。
就当是再欣赏一下自己的才气也好,先转移一下注意力,至于阉割的具体工作,反正死线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死线,论拖稿,他还是蛮专业的。
于是他点开文档,进入工作的,贤者时间。
文档翻页,剧情已然过半——
月朗星稀,汉口府衙门外的捕快们都撤了,只剩尹川一人站在月光下,凝视寅初。
寅初叹气:“尹大侠,今天还没闹够么?”
尹川道:“我不想当这什么盟主的。”
寅初闻言心中一动,但想起傍晚在巡抚处挨的训,苦笑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尹大侠,你回吧。”
尹川不语,却一个箭步迈到寅初身侧,二话不说拎起他,双足轻点府衙门柱,两三步上了屋檐。他半搂半提着寅初,全然不顾寅初的惊呼,在鳞次栉比的房梁上飞速奔跑。
寅初起初还骇得乱叫,被带着跑了一会儿也不叫了。他静静地靠在尹川怀里,半闭上眼,感受尹川怀里的温度。
尹川一言不发,施展轻功跑了大概一炷香时分,带着寅初落在一阁楼处。寅初被放下,顿时四处张望,却不住惊叫出声:“你怎么把我带到黄鹤楼来了?!”
此时黄鹤楼空无一人,只能瞧见月光笼罩下的雕栏玉柱。尹川还是那一副木头样子,板着脸不说话,寅初简直要急死了:“尹大侠,尹川,你大晚上的到底要干啥?!你要说话在哪里不能说,非要带我到黄鹤楼来?”
尹川还是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寅初。寅初简直要被他玩死了,大半夜地二话不说就把人虏到黄鹤楼来吹风,也只有尹川能干的出来。谁知大眼瞪小眼过了半晌,尹川突然开口道:“寅初,你别说话。”
寅初:“???”
尹川从怀里掏出一只陶陨,正是几个月前寅初脱困时送他的那只。尹川将陶陨对到唇边,吹起一首曲子。
陶陨能吹的音符不多,尹川也相当不熟练,可寅初听着他断断续续地调子,竟然听出来,这是那天倚月楼中芹娘唱的《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陶陨音色有些闷,断断续续听来,仿若呜咽。
如诉如泣,好似衷肠待倾。
……尹川,尹川这是,在对他吹,告白的曲子吗?
瞬息间,与尹川结识至今的种种片段飞速略过寅初脑海,一股酸涩热流灌入胸腔,寅初顿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只恨不得紧紧抱住尹川。
一曲毕,黑暗中尹川的脸色晦暗不明,眉眼间依稀有一丝羞赦。尹川把陶陨放回怀里,却无动作,寅初心脏狂跳,只等尹川说出那几个字,谁知尹川停了一会儿,却道:“我送你回府。”
寅初:“……”
尹川刚要伸手再将寅初拎起来,寅初却再忍无可忍,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尹川的前襟,大喝道:“尹川!你大晚上把我拎到黄鹤楼来,只是为了给我吹这首破曲子吗?”
尹川显然没料到寅初是这个反应,当即傻了眼,说:“你……嫌难听?”
寅初简直要败给他了,心里的那股患得患失的念头被冲动与恼怒席卷,彻底失了理智。他狠狠拽着尹川的衣领,闭上眼抬头咬住了尹川的唇。
寅初咬上去就没了动作,手上攥着尹川的衣领,嘴唇堵着尹川的嘴唇,起初的轰动过后,他从头到脚都被后怕浇得冰凉。
尹川的唇很软,却很凉。寅初不敢伸舌头,也不敢退开,时间像静止了一般凝固,只剩下他的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寅初彻底放弃,颤抖着松开手。正要说些什么时,尹川却突然发力,一把拽过寅初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劲道大得仿佛要将他肋骨压断。
尹川的声音在寅初耳边响起,“你喜欢我。”
不待寅初回答,尹川再一次吻住了他的唇。
沈枢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微微颤抖。
尹川的脸,投射在他脑海里,那张黑发飘逸,面容坚毅的脸,五官隐约修整,渐渐溶化成严煜的面容。
他说,“你喜欢我。”
然后,吻下去。
妈的。
妈的妈的妈的。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沈枢重重跌倒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狗|日子没法过了!
早上起来,严煜对着沈枢憔悴的脸,担忧地问:“昨儿晚上没睡好?”
他今天早上煲的粥,棒子茬白米粥,搁了点糖,配一块稻香村的蝴蝶酥,一块牛舌饼。
沈枢恨恨地咬掉一口牛舌饼,咸香的渣滓掉进碗里,却不敢抬头,只是闷闷地说,“昨儿我大学同学不是请吃饭吗,他老婆又怀了,我们一直在群聊,睡晚了。”
这个谎,撒得一点不高级。
但严煜买账了,他笑道:“昨天晚上你回来怎么不提,这大喜事啊,看来high的很爽啊,你们昨天。”
“昂,”沈枢心虚极了,他只能把话题转回吃上,指了指面前的点心,“你挺有品位的,买的都是他们家最好吃的。”
“那我哪敢给你上其他的,”严煜笑道,他的藏蓝色帽衫很薄,显得一身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说话时,喉结略微震颤,“我要是给你上一大杂烩礼盒,那就是怠慢啊,除了这几样儿,其他的稻香村还能吃吗?!”
沈枢也乐了,他觉得早晨的严煜,尤其青春。
那些颤巍巍的患得患失,起码此时此刻,成了那掉在粥上的那层渣。
第14章 原来(上)
还是那张专辑,还是那条路,还是那辆车,还是那个人。
封闭的空间里,一方空气只被二人呼吸,熵值于分秒中积累,情绪于瞬息中酝酿。
“话说,”声音出口,是出于意料的暗哑,“我明天就走了哦。”
严煜有些讶异,“这么快?!”
沈枢被自己的嗓音惊到,拼命回想往前自己与严煜相处时的语气,说:“我十一假期要和我的一个朋友去成都玩儿,所以明天就走啦,我来的时候给你发过回程票好像?”
严煜抬起右手扶额,“诶……”
“咋了?你忘记什么了吗?”沈枢问。
严煜说:“没有没有,这几天看剧本太醉生梦死,都忘记了。那今天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吧,这几天光压榨你了,要是除了和小徐一起出去吃的一次,就用盒饭把你打发了可不成。”
带我出去吃饭吗?沈枢心里燃起小雀跃。虽然只是吃个饭,但要是只有他们俩的话,不就是约会了?那我是不是该带着他追忆一下似水年华,唤起一些我们曾经的回忆,顺便再……?
还是不了不了,现在看着人说句话都说不好,还追忆似水年华呢。
“沈枢?”严煜转了个弯,问道。
“啊!我在听!”沈枢连忙说,“我只是在想,该去哪儿吃呢?”
“大董?”
“不了不了。”沈枢摆手,他总觉得跟严煜一块儿去吃这种,要个小包厢,再点点自带干冰效果的冷盘,坐在相隔颇远的高脚背上聊天,十分别扭。遂提议道:“我挺久没吃涮羊肉了,要不……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