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响起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姜冬沉欲待起身,年却升先从他身上一跃而起,按着他的肩膀道,“哥哥坐着别动,我去开门。”说着,就欢快地向门口跑去了。
姜冬沉望着年却升行云流水的一连串动作,心觉无奈又好笑。这个傻孩子,明明是我在占便宜啊,怎么吃了亏还开心成这个样子。
房门已然轻轻开合,安知和俦侣一同进来,姜冬沉忙起身上前,四人相互致过礼,俦侣笑道:“年公子,姜公子,这些日子奔走操劳,实在感激得很,俦侣无以为报,这个人情先欠下了,来日二位若有需要,尽管去凤城山找我们,我们定当倾力相助。”
年却升也笑道:“有什么人不人情的,大家都是朋友了。俦侣,跟我们四处转了这么多天,你可没像今天这样,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啊。”
俦侣看了安知一眼,笑道:“人都回来了嘛。”
四人谈笑半晌,俦侣问道:“二位公子,我们要向南回凤城山了,你们接下来如何打算?”
年却升道:“要入冬了,总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才是。我们也向南,你们回凤城山,我们去千欢渡。”
“二位公子可在千欢渡有住处?”安知忽然问道。
年却升道:“还没有,安知道长,可有办法?”
“当年我自废神身便落在那里,在那边小住过一段时日,千欢渡虽说风景极好,但灵力不盛,不利于我当时调养,于是我就来到玄门织江。千欢渡有方随君湖,随君湖边有座小房子,不大,但是清闲安适,二位若不嫌弃,便去那里居住吧。”
“那当真好极了!”年却升毫不客套,哈哈说笑道,“安知,你可奢侈得很,小住一段时日竟也搭了座房子,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安知摇头笑笑:“那倒不是,那房子早在那里,似是已荒置多年了,我只是稍作修缮。”
俦侣转头道:“千欢渡离凤城可是近得很,你竟不来寻我。”
“我不记得了,若是记得,自然会去。”安知道。
年却升闻到了爱情的气息:“啧。”
俦侣其实很想问问年却升,他到底和姜冬沉是什么关系。在俦侣看来,似乎并不像兄弟那样简单,也不似自己和安知从前那般亲密。思来想去还是没问,怕他们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问出来倒闹得尴尬。
俦侣歪歪头,道:“年公子,姜公子,现在已是未时了,在天黑之前还好赶回去,你们回去也要安置一番。我们后会有期,如何?”
“好。”年却升笑道,“有时间一起玩啊。”
出了客栈后,姜冬沉突然想到什么,向年却升耳语一番,年却升恍然大悟,趁安知不注意,悄悄对俦侣道:“凤城的那些居民你们千万小心,御剑回去吧,别从街市过了。还有你的身子,回去小心调养,你既然要把那一段瞒过去,就不要让安知瞧出破绽。”
俦侣点头:“多谢二位公子提醒,我知道了。”
四人挥手作别,俦侣把归期递给安知,往他身上一靠:“你御剑,我好累。”
安知接过归期,端详剑柄片刻,问道:“我记得我似乎并没有给它取名字,你何时在剑柄上刻了归期二字?”
“当然是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你想的紧,总要有个寄托是不是?”
安知低下头,叹道:“抱歉,俦侣……这些年,辛苦了。”
闻言,俦侣猛的从安知身上起来,抬头道:“不许叫我俦侣。”
“那该叫什么?”安知虚心受教。
俦侣仰起脸道:“小妖精。”
安家
满目山河。
鸢飞于天,鱼跃于渊。将入初冬的千欢渡仍是一派的生机肆意,阳光打在半落不落的枝叶上,满是草木茂盛的远影。
随君湖便在阳光覆盖的最正面,覆着淡淡的薄冰,日光投来,金光熠熠,随之波光粼粼。
看了这些,年却升却是一拍脑袋:“哎呀,忘记哥哥怕水,怎么挑了个这样的地方,我真是傻了。”
可姜冬沉看上去像是喜欢得很,忙摆手道:“无妨,这儿挺好。况且,在知道小时候是你救我之后,我似乎没那么怕水了。”
年却升被这句话引起了兴趣,回头问道:“为什么?”
“这样的问题你从前问过我,我不讲了,你自己想。”
年却升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只好向姜冬沉求助道:“哥哥,给我一点小提示好不好。”
姜冬沉淡淡道:“我就知道,你从不记这些。”他伸手推开小房子的门,跨步进去,丢下一句,“原城。”
年却升愣在门外,思忖许久,突然欢叫道:“我知道了!”说着跑进房去。但还未跑到姜冬沉身边,先被飘来飘去的灰尘呛得咳嗽不止,于是忙退出去,向屋内唤道,“这里面那么脏!哥哥快出来,要被呛到了。”
姜冬沉掩住口鼻,缓缓迈步出来,一脸嫌弃道:“那灰尘是你自己荡起来的,跑的那样快,也不想想这屋子有多久没住人啊。”嘴上这样说着,还是耐心地轻轻拍着年却升的后背,“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呛成这样,有事没有?”
年却升连连摆手,姜冬沉又道:“一会我们去镇上买些东西,这屋内日常用具还算齐全,趁未收市,我们得赶快些。”
这时年却升已经咳完,向屋内张望片刻,惊讶问道:“哥哥才进去这么一会,就将屋中缺少什么全记下来了?”
“是你在外面思考的时间太长,再说,这种事情有什么难记的,只有你自己粗心大意罢了。”
“哥哥真贤惠。”年却升感慨道。
姜冬沉瞪他:“你再说一遍。”
“嘿嘿没事没事,我们走吧。”年却升一面推搡着他,一面用赋神术点了几个小人,命令道,“去打扫房间。”
姜冬沉无奈:“你惯会投机取巧,以后要学着自己打扫,怎么能总依赖法术呢。”
年却升笑道:“哥哥,不管是什么东西,能依赖的时候,就多少依赖一下嘛。”
到了镇上,年却升又开始蹦蹦跳跳四处乱跑,姜冬沉拉不住他,只好作罢,一个人买了毛笔砚台,书本纸张。年却升瞧见,忙跑来替他提在手里,问道:“哥哥买这些做什么?”
“我总不能每天被你拉着四处跑,一点书都不看,是不是?”
年却升挠挠头,哼道:“我没有,那我也要看书的,陪你一起吧。”
姜冬沉笑笑:“好。”
将需要的物品都准备齐全,两人掂着一众东西步履匆匆地赶回去,年却升埋怨物品太重,路又太远,苦着脸道:“哥哥,我真不能用个赋神术让他们自己跑回去吗,我要累死了。”
“我们回去要小半个时辰,他们跑了一炷香,然后呢?”
年却升垂头丧气:“哦……”
姜冬沉无可奈何,腾出一只手展开折扇,念了个诀使折扇变大,接过年却升手中掂着的东西,连同自己的一并放在折扇上,折扇就缓缓升起来,跟在两人身后缓慢前行。
年却升道:“能不能捎上我,我也好累。”
姜冬沉道:“可以,上去吧。”
年却升往折扇处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道:“哥哥不一起?”
姜冬沉摇摇头:“不了,我想走走。”
年却升又折回来,并肩走在他身边道:“好吧,那我陪哥哥一起走。”
姜冬沉看了他一眼:“上去吧,你不是累了吗。”
“我可没有,哥哥听错了。”
姜冬沉笑出声来:“狡辩吧你。”
回到小房子,屋里屋外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人把买来的东西都安放进去,已是黄昏,天边晚霞沉沉,姜冬沉取下腰间木佩,挂在门上,冲年却升道:“阿升,给这儿取个名。”
“我取?哥哥你信得过我?”
“那还是算了。”姜冬沉跨进屋来,“再说吧。”
年却升躺在床上,心里愉快得很。这儿不是荒凉的后院,也不是阴冷的禁闭室,而是个真真实实有模有样的家。有一方烛火,是他方才亲自点亮的,这家中柴米油盐样样俱全,姜冬沉正缓缓向他走来,坐在他的身边。未来不问是颠沛流离还是风光无限,他都不用再一个人醒来了。
年却升心里暖洋洋的,极想把这种感觉传递给姜冬沉,于是从身边一把将姜冬沉抱住,欢叫道:“哥哥!我真是太喜欢这儿了!”
姜冬沉冷不防被人抱住,手机端着的茶碗差点摔在地上,无可奈何地道:“我知道你喜欢,但劳烦下次抱我告知一声,也不瞧我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要是摔了怎么办。”
年却升凑到他耳边:“哥哥,我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
“我好像不会做饭。”
姜冬沉笑笑:“不会可以学。”
“跟谁学?”
姜冬沉道:“跟我啊。”
年却升闻言忽地松开手,坐在姜冬沉旁边道:“哥哥!你还会做饭?”
“小时候见我母亲做饭,觉得神奇得很,便学了不少,偶尔为之,潦潦草草,还算可以。”
姜冬沉一向谦虚,说是可以,就一定是很可以。年却升欢呼道:“哥哥!我真是更佩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