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后恒发表真实看法,野猪精将雉鸡精向近处的兵士一抛,然后盯着介泽大笑一声:“哇呀呀,恒兄,你的夫人好个美人胚子哈哈哈,难怪瞒着弟兄们……”
介泽,后恒:“……”两人都怔住了。
这人身长八尺有余,体貌雄异,浓眉大眼。不见二人搭话,过来在后恒胸口力道不大地捶了一拳:“大将军不厚道啊,应该请兄弟们吃酒的……”
话说介泽平日里一身浅黄渐绿衣裳,明艳动人不假,却也不是雌雄莫辨。明眼人仔细观察不难认出是个男儿,眼前这人的确是不擅察人。
“这是陛下亲赐的丑阁学士,此次南下作战的随行军师。”后恒轻咳一声,又道:“是个不折不扣的真男儿。”
“如假包换,在下昭朏,丑阁弟子,幸会将军。”介泽笑着波澜不惊地拱了拱手。
“将什么军,叫俺熊甫”这个叫熊甫的人一拍胸脯,大笑一声,正欲在介泽胸口也来一拳,“胡闹!”熊甫身后来了一只手将他伸出的拳头截住。
没想到熊甫如此动作,介泽诧异中本能的后退,即使身形不稳也并不想被这拳头来一下。
后恒顺势绕臂、搂肩使力,稳住了他的身形。“多谢将军”,介泽这才松下一口气看向截住拳头的人。
那人个头略比熊甫矮些,但看起来禀性温和,谦让有礼。他向介泽拱手:“某叔平,字文。”
熊甫大咧咧地搂住他肩:“这是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好了,我知道你傻,攀个聪明人当兄弟也不中用,介泽默默想。
“昭朏见过叔文兄。”介泽文质彬彬地回礼。
“赵啥,赵匪?怎么起这名字……”熊甫表情浮夸。
“日召月出,zhāo fěi昭朏军师。”叔文在熊甫背上一掴。碎碎念到:“叫你多念点书识些字,你偏不听……”
“日召月出,日召月出……”熊甫艰难地在大脑里写着这两字。介泽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哦……日军师!”熊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叔文又在他背上一掴,笑骂:“昭军师不是……”
介泽忽然想到叔文很喜欢掴熊甫的虎背,要是换个人让他掴,经年累月,得吐一瓮的血。这俩兄弟一个捶人胸口一个掴人后背,还真的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后恒俯身倾耳柔声对介泽说道“他二人是我初入军营时的生死之交,陪我打了八年的百越蛮人,都是我的心腹将领。”
介泽正想着,又听闻远处一声笑:“哎哟,今日有客人?让我看看是何人……”
介泽听着这句话更像是……“让我看看是何方妖孽。”
辰时阳光大好,整个演兵场暖意融融,兵士们在常规训练,将领们在围观介泽。
当然,除了一些主将上前搭话外,普通掌管军政军赋的副官只是路过扫视介泽一番。挂着甲衣的兵士咔嚓咔嚓地走过,兵戈交接的利器声刺耳不绝。
介泽回眸望向来人,那人身着绯红色朝服,腰间挂了银鱼,骑着高头大马。这样看着颇有一种鲜衣怒马,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纨绔公子气。
那人一甩缰绳下了马,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那悠闲的步调和京城纨绔子弟逛街的步子如出一辙。
走到近处,他步子加快,然后歪了歪头“啧”了一声,又称赞道:“美人啊……世间罕有的美人儿啊,姑娘可有婚约?”
介泽,后恒:“……”
作者有话要说: 熊甫:将军你夫人好美。
后恒:瞎说什么大实话(这还用你说?)
介泽:???我女气吗?
明夷待访:在此说明,我们的阿泽不是娘受弱受,只是身架骨骼小!
☆、何为故人
后恒同介泽缄默不言,二人陷入思虑中。
介泽:“我就真的雌雄莫辨?”
后恒:“我这下属是不是太好色了些……”
熊甫轰隆隆地大笑,然后捶了叔文胸口一下:“兄长你看看,这不是俺眼睛不好使。实在是昭朏军师他美若天仙啊。”
叔文也笑着掴了熊甫一巴掌:“美若天仙不能形容男子的,美若天仙的意思是……”
刚才下马的那个人有着几分邪气几分桀骜不驯,他前前后后围绕介泽扫视一通道:“世间竟有如此俊雅的男儿,可惜不是……哎,不说了,不过这样的男儿搁在军中也是养眼。”
“承德,休得无礼。”后恒静静地听他们把话都说完,然后搂着介泽肩臂道:“昭朏,陛下赐我的丑阁弟子。”
“以后就是咱们后家军的随行军师了。”后恒略微将介泽往自己身边拢了拢。介泽却莫名在他的言行中感到了一种——炫耀?
那位叫做承德的人颇有深意地朝后恒一笑,然后偏转身彬彬有礼道:“在下杨镇南,字承德,后家军的骠骑将军。刚才言语不当,请昭朏军师不用记我的过。”
“承德将军言重了,蒙大将军照拂,昭朏今日得以瞻仰诸位当世豪杰,是昭朏福气,日后就仰仗诸位英雄了。”介泽随口胡诌一顿,心满意足地拢了一下袖子。
“看看人家多会说话,你要好好学知道吗?”叔文继续絮叨。
“俺哥是左将军,俺是右将军,昭朏你有事就找俺俩……不对,你没事也得找俺俩。俺哥夸你会说话,俺要拜你为师。”熊甫抱拳后退半步眼看就要跪下。
大兄弟,你做我的弟子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可不行。介泽作为丑阁阁主百年来收过三千弟子,虽然不是亲自教,但是普通人一旦成为丑阁弟子,生前享尽荣华富贵,死后魂魄被强制镇压了七丑邪物,永世不得超度。
这些身后事那三千弟子无从知晓。介泽既然与老皇帝签了血契,那被锁在七丑珠里的邪物就得以超度,丑阁就不再需要源源不断的弟子了。
可是目前介泽也不敢收熊甫为徒,他是阁主,口头一句话就算是承认了这个徒弟,熊甫的生魂就会从腕部衍生出一条深蓝色的魂线连上介泽腕部的七丑珠,永世不得超生……
介泽扶起差点拜师的熊甫道:“虚礼勿行,昭朏才疏学浅不敢妄称人师,只有这寥若星辰的几点学识,熊甫兄若有什么疑惑不妨与我一同讨论,拜师这些虚礼就不必了。”
“有劳昭公子了。”叔文背上忽然一阵轻松……捞了个丑阁大学士做熊甫的讲师,普天同庆!
“俺……俺……”熊甫激动得语焉不详了好一会,终于恢复神智冲过来打算给介泽来个熊抱。
介泽避无可避也不打算再避了,日后在军营里少不了与一些豪迈直爽的武官打交道,自己这清高的文人样也改换换了。
介泽赴死般决绝地垂眸准备硬扛着铁甲寒衣的一拥。
只听“呼啦”一声,木匣隔开了铁甲。后恒扬了扬手中的木匣,沉声道:“众将随我去习箭场。”
杨承德很是挑衅地朝熊甫一笑,然后看似无意的朝介泽这边歪歪头。
“杨承德,你什么意思!”熊甫瞪大眼睛。
“你看不出来?”杨承德失笑。
“看出什么?俺不懂!”熊甫有些急了。
介泽嘴角抽了抽,心道:这些人是当我傻吗?
“你们别打哑谜了,走了。”后恒不悦地朝这几人道。
看到后恒面带薄怒,承德乖觉地朝炸毛的熊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叔文拽起这丢人现眼的熊甫紧跟上前。
介泽忽然觉得后恒这些手下好像对自己有不一样的热情,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介泽用余光看了后恒一眼,发现身边的人竟然嘴角噙着笑意,那种从心而来又无以言表的笑。
介泽知道,对于自己的到来,后恒自然是欢喜的,但是好像有些过了吧……
一行人来到了习箭处,后恒解下木匣,无比小心地取出里面的物品。
“知道了吧!”承德以目示意熊甫。熊甫恍然大悟,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哈,俺明白了,昭朏他……唔”
“少说几句不行吗?”叔文无奈地咬紧牙关,直接捂住了熊甫的嘴。
“你干嘛不让俺说!”熊甫憋屈地回头看叔文。
“你忘了吗,在军中这是禁忌!”叔文压低声音耳语道。
“唔……俺错了,但是现在还用这样吗?”熊甫服软道。
“不清楚,总之我们现在不能去试,这后果我们付不起。”叔文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可是耳力极好的介泽听到了,昨日那个猜想再一次冒了出来。
与上次的感受不同的,介泽没有感到恶寒,他心中忽然有什么化开了,开始有一丝丝喜悦,一丝丝希冀。
后恒取出匣中之物——果然是一把轻弓,兽骨制成,呈乳白色,骨质紧实,弓弦却是黑色的。
“昭朏,试试这弓如何。”后恒很轻松随意地递弓给介泽。
介泽抚着弓身,虽然这弓身是小些,但是能够作弓的兽骨却很难寻,此弓可以算是稀物了。他随即拿手抹了抹弓弦,怔住了。
弦……是青丝念。
青丝念,弦如其名。取青丝捻作线,然后涂上指尖血,熏、蒸、煮……工序繁复,但是弦却无比弹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