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时候了,他还为那个负心汉着想,秦潇气得嘴角直抖:“至少让他来把解药给你啊!”
“没没,没了,早就没了,找他也没用的。”小汐把他拉得死死的,生怕他一冲动去找沈凭栏。
秦潇简直要被他气死,若不是上次被他撞到他犯病,不知要瞒他们到什么时候,这个人脑子真让人琢磨不透,竟还求着他不要告诉任何人,秦潇无可奈何摸了摸他的头,“晚汐,那你要怎么办啊?”这药不知从何处来,接连在京城找了许多名医都无从下手配置解药,他这个样子,能撑得到几时?
小汐道:“这药是从北砚山来的。”
秦潇后背一凉,颤声道:“就是他之前要去找的那个妖僧所住之地?”
小汐神色稍微缓和,但脸上煞白,轻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麻烦,不过是路途远了些,我——”
“不行!”秦潇瞬间知晓他的打算,厉声喝止他,“且不说出了京城是有多危险,我听人说那地方真正住的乃是江湖上叫人闻风丧胆的魔教之人,你若是去了,岂不是等于羊入虎口?”
他苦口婆心说完,小汐低头不语,他越是是痛极,越是面上沉稳,秦潇妥协,“让我和你大哥商量商量如何?”
小汐闷哼一声,没有作答,秦潇轻叹,“我陪你去?”
小汐的背轻微地耸着,秦潇把他抱在怀中,安慰道:“晚汐,我陪你去,你别哭了,他不要你,你还有我和你大哥呢。”
大夫来了,只是瞧了眼他的症状,便是直摇头,苦着脸道这病他治不了,让他们另寻高人去,秦潇大怒,揪住他的头发一顿威胁,才叫那大夫留下,他并不是说谎或者要趁机敲诈勒索,现下这京城里什么都缺,即使他能治好治病,那些价格高昂,货源奇缺的药材是求也求不来的,他只能施针,在小汐身上扎满了银针,暂时帮他止痛。
秦潇可管不了这些,让他只管开药,能不能找到药,让他们别管,挥手丢给那小厮几锭银子,让他去抓药。
如此鸡飞狗跳到半夜,小汐是丝毫力气都没有,熬了药给他喝,是杯水车薪,并没有什么用。
指尖探到他鼻尖,只有微弱的呼吸,秦潇脸一沉,一掌拍碎了药碗,拎起那大夫的衣领把他拽到屋外,刚踏出门就吼道:“你他娘的耍我呢,这么多人陪你折腾这大半天,怎的屁用都没有?老子告诉你,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得给他陪葬!”
那大夫叫苦不迭,连连告饶:“世子,冤枉啊,小医本就医术不精,公子中这毒十分古怪,我,我早就说过我治不了啊,是你非要我看病的啊,怎么能怪我?”
秦潇暴怒,“你这庸医,还敢怪我了?”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接着是结结巴巴在叫他的名字,秦潇扔开了他,疾步冲里面去,看他捂着嘴,地上是骇人的鲜血,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惊呼:“晚汐!”
大夫说他中这毒,只能短暂抑制住,几日后还是会复发,而且会更加严重,得尽快找到解药,彻底解了这要命的毒。问及要如何去寻,往何处去寻,却是干瞪着眼,一问三不知了。耗了两日,实在没别的法子,秦潇只得把小汐送到城外,他拗不过小汐,这事连赵逸都没有和他说,他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把马车塞的满满的,叫了两个壮实的侍卫和他一起,他拉着小汐的手恋恋不舍,问道:“你确定不要我跟着?”
小汐虚弱地勉强笑了笑,“我一个人没事的。”
秦潇嘟着嘴,抱怨道:“你这一走,你那大哥不知道要怎么收拾我呢。”他抬头看小汐,小汐亦看着他,四目相望,两人都无声笑了。
小汐安慰他:“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他还没和沈凭栏冰释前嫌,哪怕是爬也要爬回到他身边。
过了几日安生日子,又得继续奔波,小汐不敢去和沈凭栏告别,暗想一路快马加鞭,早些回来就是了。越往北走,是越荒无人烟,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小汐尽量让马夫走些小路,不要与那些流民残兵碰上,白天飞奔赶路,晚上早早休息,凌晨时动身启程。过了虞州,昼夜是风雨相著,官道不方便走,小道尽是泥泞,车轱辘是寸步难行,陷在里面拔不出来,受暴雷的刺激,那马受了惊,马蹄翻飞嘶吼着把缰绳扯断,然后仓惶逃走。
眼见着雨势渐大,行路受阻,小汐让他们先不管那破损的马车,退到就近的客栈避雨,尽管撑着伞,冷风斜雨打在小汐瘦弱的身子上,还是让他受了凉。半夜躺在床上,果不其然受了寒气侵扰,发起烧来。喉咙似生了锈,血腥气直往喉咙上涌,小汐烧得脑子一片糊涂,双手乱挥舞着,想要去倒水喝,可摸了半天没有摸到,他很难过,竟抽噎着低喃,“哥哥,我渴了,你怎么不管我了?”
他哼哼唧唧在床沿摸索,终于摸到一杯茶盏,茶水是热的,还泛着热气,小汐一把夺过咕噜噜一口咽下,他渴急了,把茶盏推过去撒娇还要,很快手中又添了重量,是有人给他续了满杯。
桌边暗黄的油灯闪了闪,小汐埋头抱着杯子吞咽着直喝了几大杯,把快要冒烟的喉咙滋润了些,他抚着肚子,躺在床上轻舒了口气。
屋外轰隆隆扯着狂雷下着暴雨,使得屋子里很是舒适,小汐满足地双腿夹在被子翻身睡了过去。立在床边的人愣了愣,悬在他头顶的手久久没有落下去,默默收起手欲走,已经酣然入睡的小汐忽的惊醒,转身喊道:“哥哥别走!”
小汐下意识要去抓他的手,他抓了空,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人。那人受到他的注视慌忙用衣袖遮住了脸,闪身离去了。他骤然消失,小汐以为是在做梦,哭着叫道:“哥哥,究竟是不是你啊,你回来吧,我给你认错还不好吗?哥哥,你回来……”
他抹泪哭着,不停地唤沈凭栏,他嚎啕的哭声和哗啦啦的雨声融为一体,在沉重的夜里吵不醒任何人。屋子里除了他,找遍每个角落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小汐瘫坐在床沿,屈起双腿抱着膝盖埋首轻声泣着。
哭得头晕晕沉沉,小汐觉得有人靠近在玩他的头发,他猛地抬起头,用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紧盯着面前的人。
刺鼻的胭脂味让小汐猝不及防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抬眸只见那人一身红衣,脸上画着精致的艳妆,眉头紧皱,眼里镶满了忧虑,怜爱地看着小汐。
小汐瞳孔一缩,往后挪了挪,结巴道:“你,你是?”
那人抿嘴一笑,摸着他的头顶,“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身上有一股叫人轻易信服的气质,小汐眨了眨眼,“那,你是神仙吗?”
那人一怔,“神仙?”
小汐看他面善,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去摸他的脸,“你,你长得这么好看,还能随意隐了身进出这房间,不是神仙是什么?”
那人噗嗤一声笑了,掩嘴笑道:“真是个傻子。”居然天真地以为他是神仙,殊不知他一介人人喊打游魂野鬼,所到之处无一不招人唾弃,还是头一次有人把他当做是神仙,仅仅是因为他好看。小汐心思好生单纯,让他不禁感叹,缘何万分相似的两人,差距会如此大。自那日九死一生后,这些时日到处晃荡,今夜他经过此地,无意进来一瞧见着小汐,联想到小夕,他的心莫名一软,擦着他脏脏的小脸,问道:“小汐,你要去哪?”
小汐吃惊:“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轻笑:“你忘了,我是神仙啊,神仙哪有不知道的事?”
他一笑,小汐的脸就红了,痴迷地看着他颠倒众生的脸,如实道:“我,我是要去北边找神医去。”
那人一眼就看清了他的病因,经他几句话便是弄清他离开沈凭栏到北地的原由。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努力封存的记忆汹涌而来,他感到头痛,旧伤隐隐作疼,他极力忍着,对小汐仍旧和声道:“那不是什么好地儿,别去了,跟我走吧,我能治好你。”
小汐很诧异:“你,你?”
他似笑非笑看着小汐:“怎么?怕我骗你?”
小汐把头摇得似拨浪鼓,“不是,不是,我,我跟你去,只是……”
“只是什么?”
“要去多久?”
“你是有什么急事?”
小汐扭扭捏捏着,像是不太好意思,“我怕我去久了,我哥哥找不到我,他会着急的。”
☆、第二十五章
那人说此去最长不过三年,需随他去一处僻静之地,仔细养病。三年时间对小汐来说很长,这几日不与沈凭栏碰面都让他丢了魂,上千个日夜没有沈凭栏,比杀了他都难受,但小汐是怕死的,他要是死了,就再不能见到沈凭栏了,所以他很珍爱自己的性命,想想就三年而已,之后就能和沈凭栏永远在一起,这也算不得什么伤心事了。小汐留了封信道他随神仙一同去了昆者山,让他们自行回去切勿胡乱宣扬等等,那人瞧他认认真真写完,一挥手抛出一团白雾将二人掩着回到了九真。
小汐陡然不见踪影,赵逸因有事出去了几天,甚是担忧小汐,不知他过得如何,他回来找了一转没见着人,就问去秦潇,秦潇眼睛咕噜一转,早已编纂好了借口,说他到城外与人一起游山玩水去了,过些时日再回来。看他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这兵荒马乱的出去玩,依小汐那性子,他是不信的,这人必定在扯谎,赵逸耐着性子再问了他一遍,秦潇一口咬定刚才的说辞,死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