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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花 (云雨无凭)


  是赢来的一袋银元,拎在手里沉甸甸,盛星惊异地坐起来,他慌张着,问:“你真有这运气?”
  “我随口一说就是头奖,陈老板硬要我带着,这钱是炸0药,可不敢乱用,咱们不欠他什么,你说他是不是不安好心?”
  盛星正提着一口气,眼睛瞪得滚圆,他忽而,又吐出气去,将薄眼皮合上了,说:“可不是不安好心……”
  “那你分析分析吧。”
  江菱月凑过头来,看他,因此遮住了电灯的光线,致使眼前一片阴影,盛星沉寂了半天,忽然说:“你滚,关我屁事!”
  江菱月镇不住盛星,又觉得他生起气也好笑,于是道别走了,俩人不用说谁能猜透谁,反正总是真一句假一句,互相争辩,没个准头。
  关了灯,盛星坐在床沿儿上,他预备把那袋银元塞进衣柜底层的抽屉里。
  反正是钱,怎么来的盛星不在乎,他当然知道江菱月不动这钱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欠人情。
  他们俩和陈岳敏都不要好,因此交往起来总有种被掌控的窒息感;毕竟如今的道是黑道,因此在压迫里,盛星很少得罪人。
  他没什么渴求的,就求一条命,求一生平安日子。
  月亮洒了满世界清光,盛星看着地面上的窗户格子,他上前去,缓慢地将窗户帘子遮上了。
  天儿真的暖了,当盛星仰头去看树枝上嫩黄色的芽儿,他忽然察觉到周身的温热,空气带着苏醒时候的甜味儿,正以缓慢的节奏,膨胀开来。
  在这园子里待到第五天,人有些发闷,窗户外头,汽车碾着灰扑扑的道路,卖时装的店铺,把最新的广告纸张贴出来了,上头写着:精美的春季各种服装。
  江菱月请不起梳头师傅,他自个儿倔强着化了好多天的装,这时候正坐在镜子前头,把玫红色的胭脂往眼窝里涂。
  “念微,”盛星伸出胳膊去,像用手接住屋顶上吹下来的几粒残雪,他笑着问,“有没有写春天的好诗?”
  江菱月只往镜子里瞧自己的脸,一眨眼,说:“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盛星回过头来看他,说:“可你这……也不‘愁’啊。”
  “不愁就乐呗,还有给自己找愁的……”
  大概是觉得没趣了,盛星把窗户合上,他走到江菱月身边来,看他化妆。
  江菱月手上忙活着,轻飘飘问:“有没有小字?”
  “没有。”
  “给你取一个吧,都是先生了,得有个字啊。”
  声音缠人,按着江菱月的肩膀,晃他,说:“你给我取。”
  盛星抿着嘴笑,可脸上又藏着疲倦,他灵动的眼珠在微微游动,睫毛一簇簇,纤长又乌黑。


第七章 晚访春宵阁
  “荍荍[qiáo]吧,”江菱月转过头,看着他,说,“你拿笔过来。”
  盛星打开装戏本的皮包,把铅笔取出来,他桌上扯了张前些天的报纸,拿给江菱月,说:“写这儿。”
  江菱月清了清喉咙,娓娓道来:“‘荍’是锦葵,《诗经》里头有句话这么说,‘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诗经》,所以这是句情话吧……”
  “还真机灵,是情话没错,你不乐意就换一个?”
  “不换,”盛星伸手把江菱月手里的报纸拽走了,他往一边走,直着眼睛认清楚这个字儿,然后,说,“记住了。”
  江菱月就这么远远瞅着他,两人一阵沉静。
  盛星额头边上头发长了,被刚才的风吹得贴到脸上去,他一半的面颊,在冷热相交时候泛着粉红,眼睛像玻璃珠,明亮又漆黑。
  江菱月没再说什么,他坐正了,开始画眉描眼睛,扬起下巴去;一会儿,却听见盛星爽爽朗朗的声音:“我来吧,我帮你。”
  盛星攥起刷子,手背上是纤细弯曲的血管,在白透的皮肤下面,泛着青灰。
  “荍荍……”江菱月闭着眼,轻声叫他。
  “你抬点儿脸,我手抖得厉害,你甭乱动。”盛星半边脸颊炽热,他似乎,一心掉进紫白色锦葵的花海里去,被风和艳彩弄得眼晕。
  黑色浓稠的油彩,在眼皮上描开了,然后,顺江菱月的眼睛形状,上挑出细细的线;眉眼间有了别样神韵,是戏台故事里那些悲壮或伤感的情。
  盛星手托着江菱月的脑袋,轻飘飘说:“好了。”
  “现在外边儿不太平,你想没想过去拜个‘老头子’,赚几个辛苦钱?唱戏吧,没个准头。”江菱月说着睁开了眼睛,他眼光深沉,从盛星眉毛扫到下巴尖儿。
  盛星捧着他脑袋的手耷拉下去,把手里的刷子放到红漆的妆台上去,他似乎是怒了,说:“你从少帅身边跑来这儿,我求着师傅收你,现在又不想待了……我不想干别的,你要走就走吧。”
  “谁要走了,我发现你这人极其暴躁,”江菱月往镜子里瞧,伸手攥紧了盛星的手腕,他仰起脸,顶着那张美艳的假面,压着喉咙,说,“我要说的是,陈岳敏这人难猜,被他盯上了,大概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他不是喜欢你么……”
  “别打岔,”江菱月伸了另一只手,扯了盛星的手,他说,“有机会了,你还是要找个好靠山,我在少帅身边这几年,见过太多被拉扯进恩恩怨怨里的普通人了,他们都是贪欲的牺牲品,你现在认识我了,我被盯上了,你就要当心。”
  “我唱我的戏,当然不会被拉扯进去……”
  “那只是你主观的想法,”江菱月轻吐一口气,两个人相握着的手冒出汗来,他又说,“凌莉润、金双会馆、陈岳敏……你怎么躲?对了,那一袋子的银元,可还在你手里。”
  盛星皱起了眉头,他眼睛放大,惊异地说:“可银元是你给我的!我明儿回去就给扔了……我平时对别人笑脸相迎,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儿,道上太乱,不想掺和。”
  “你还是不明白。”江菱月吁出一口气,然后,将手松开,屋子透风,因此掌心里的汗冷下去了。
  盛星辩解:“我不明白什么?我还以为你不是一般人呢,没想到,和他们一样,想找靠山。”
  “都是为了活,没什么一样不一样的。”江菱月松了松肩膀骨头,把唇画好,准备着要梳头了。
  安静着的功夫,盛星坐在椅子上,他无事可做,就拿着报纸,把那个铅笔写的“荍”字儿翻来覆去看。
  他会写了,灵活的指尖在大腿上,来回偷偷划弄着。
  有人在“邦邦”拍门,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要把屋子给震塌了;盛星两步上去,把门开了条缝儿,冲外边儿说:“轻点儿,您什么事?”
  来的是个高个男人,他穿西装,抖着脸颊上的肉一笑,说:“从陈公馆来,我找江先生,江念微。”
  “您进来吧,”盛星扯着嘴角笑,别别扭扭把门敞开了,他冲着江菱月,说,“这是陈公馆的人。”
  江菱月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斜眼瞄过去,只瞧见了盛星咬牙切齿一张脸,随即,就望见高个儿、举着盒子的男人。
  那天在跑狗场就见过,江菱月了然。
  “什么事儿?”他问。
  男人把盒子放下,弓着腰,慢慢扯开深红色的绸带,盖子打开了,第一眼就瞧见一排亮眼的珠花。
  珍珠玛瑙,金银点翠。
  “专程请的老师傅,挑最好的料子……江先生,请您过目。”
  “必须得收么?”
  “当然,不然我都交不了差。”
  江菱月伸手拿起折好的片子,往镜子里头看,他微笑,说:“劳烦您转告陈老板,他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东西呢,就不要了,我这还给人家暖场呢,戴不了这些。”
  盛星坐下了,胡乱翻着旧报看。
  “瞧您说的,”男人**着脸上的肌肉,一笑,说,“以后陈先生捧场,您不就不用暖场了么?”
  “你这人真轴……放着吧,跑这一趟辛苦了,”江菱月不乐意要,因此,甚至没起身道谢,等那男人走了,他转过脸来看着盛星,说,“你来看看,也没有你能用的?”
  盛星抖了抖报纸,抬头,佯装恍惚着,说:“啊?”
  “你喜欢就挑吧。”
  “人家头面都送来了,您跟我这儿臭显摆什么……”
  江菱月没来得及接话呢,轮子突然从外边儿来了,他敲门进来就笑,问:“外头有家西洋点心,先生您吃么?”
  盛星撑着头坐在桌子边儿上,慢悠悠,说:“不吃,气饱了……看着租汽车,咱今晚上回家去,我想秦妈的菜了。”
  “行,知道了。”
  “江先生就不一起走了吧,晚上去茶餐厅还是舞厅?跑狗得把十来个号儿买全了,等着头彩吧……”
  “我真不打算一起走了,”江菱月点了点头,他说,“要去春宵阁快活快活。”
  盛星低着头,他忽然沉静下去了,像是有一只尖锐沉重的锤子,把自由争辩的玻璃屋子敲碎了。
  有阴霾降落。
  在这条街,诗书气或者权利,都比不过疯狂滋长的情0欲茂盛,江菱月站在墙后,吸完最后一口烟。
  春宵阁的门头有些破烂,可为了追赶流行,因此刻意要装几排闪烁的彩色小灯儿。似乎这里的春季来得更早些,从狭窄的巷道过去,就能瞧见旗袍下裸露的胳膊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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