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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花 (云雨无凭)


  “老气横秋的。”江菱月忽而翻了个白眼,但貌似仅仅是佯装,他笑出整齐的一排牙,眸光澄澈,也幽深。
  盛星刚好瞧见他的眼睛,像忽然被什么暖热的东西捂住了心口,随即,一些没来由亲切感在胸腔里膨胀起来,似乎碰见了喉咙。
  盛星侧过头去,轻咳了一声。
  后半夜,盛星早醺醺然,他往门跟前儿走着,忽然就跪了下去,膝盖骨转着砖地,听声儿都疼,他抱着轮子的腿,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一起过年,要多喝几杯。”
  “来,孩子,我掺你回卧房睡吧,”此情此景,秦妈也并不会责怪或是调笑人,她真像是妈妈,也挨着盛星,有些吃力地蹲下去,要把他拉起来,她喘着气儿,萎缩掉的瞳仁像颗要蹦出来的、明亮的钢珠,她讲话,“我都这么老了,还能上哪儿去,要年年给你烧年饭不是?今年的肘子小了,你是不是没解馋哟……”
  灯泡儿周围,是带着金子色泽的光圈,晃得江菱月眼晕,他像是隐形在不知不觉间,因此,静默了很久,直到,胡言乱语的盛星被轮子和秦妈搀扶起来,他这才往前挪动了一步。
  盛星还在嚷嚷:“守岁呢,不睡觉……”
  墙上挂着画框的钉子松了,忽然,那一整块木头与玻璃,砸在了墙角的搪瓷儿脸盆里头,像是带着意外与春意的一声锣鸣,结结实实响在脑子当中,盛星回过头了,他睁圆了眼睛,可又有些迷迷糊糊,望向江菱月,说:“念……念微该上台了,唱《红娘》,你是小姐,我是红娘……”
  并不狭窄的正屋里,装潢还算体面,这样望过去,立在视线中央的江菱月是台上的人,他穿着寒酸军服,可神情不寒酸,长得挺拔,正歪着头浅笑。
  盛星这人不老实,该瞒着的事儿比谁都清楚,他嘴巴甜,脑子也飞快,因此即便是醉酒的幻象,他也没喊一声“菱月”。
  “陪你守岁吧,我也不睡,”酒劲儿上来,江菱月这人感情用事,他忽然珍视什么似的,迎上去,把盛星搀住了,又带着呼吸的烫意,喃喃道,“你一叫……这名儿真好听。”


第五章 半面欲难安
  金双会馆的戏楼半明半暗,正是空旷没人的时候,盛星不着急穿衣上妆,也不像往常那样忙着喝茶歇息,他急匆匆上楼去,木头楼梯“砰砰”,要把陈年的旧灰都抖开。
  江菱月蹙着眉毛回过头,说:“穿这么单……”
  “这你甭管。”盛星扯了扯灰色银花大褂儿的领子,也挨着江菱月趴到栏杆上去。
  这是看台的中央,因此视野广阔,戏楼的宽敞、明艳全映在眼睛里;一整片都是整齐排列的桌椅,恍惚能想象到亮灯之后的人声沸腾。
  正月十五刚过,打了春,可今儿,外头下雪呢。
  盛星抓了抓头顶洁净的发,忽见江菱月递来一盒儿白底红字印拉丁字母的香烟,他问:“你哪儿来这个?”
  “少帅搬家时候给的那堆东西,我昨儿个翻了翻,”江菱月压低声音,嘴角带着抹奇妙的笑,说,“要不是进口的,要不是老东西,还有清朝的一个烟壶。”
  盛星眼珠停顿了一下。
  “你还挺讨人喜欢。”也不知道盛星为何笑起来,一拳打在江菱月胳膊上;江菱月手筋儿酸了,烟盒在手里没攥牢,于是就这么,顺着看台的围栏,掉了下去。
  江菱月埋怨盛星:“下面有人。”
  他说着话,倾出上身去看,他额前的短发顺着风飘起来,一双明亮眸子,隐藏几分书生气,却也英朗又洒脱。
  带着雪的鞋印儿,从大门口蔓延到此,那洁白的星星点点,被深色地毯衬得像乳,也像玉;还没亮灯,因此看台被浸泡在天光和红漆混成的玫瑰色晕影里,陈岳敏站在原地,他攥着那盒开了封的大亨牌儿香烟,仰头向上看去。
  江菱月目光冷淡地舔了舔唇角,他没瞧清楚下边儿的人,倒是看见戏台上有人忙活着清扫;他将身子收进来,冲盛星说:“看不见,算了吧。”
  “我给你赔钱……要不你也在我家里挑样东西?”盛星知道他不追究,可愣要苦着脸不悦,别别扭扭讲。
  江菱月伸手来,握住了盛星冷冰冰的手,他说:“咱下去吧,太冷了。”
  “我以为你要等着看开灯……可你拽我手干嘛?”
  “你冷啊。”
  台后屋里着起通红的炭火,盛星捧着茶坐下了,他一仰头,说话带茉莉味儿:“轮子,去里边儿找找江先生的英国烟盒儿——”
  “不找了,”江菱月坐下来,凑近了盛星,俊俏的鼻尖悬在他脸上,说,“我不要了。”
  盛星悠地出不了气,脖子根儿都痒起来,他从榻上跳下去了,挠着耳朵,说:“我换衣梳头了,轮子,给我喊师傅。”
  梳头的来了,轮子给拿茶拿点心,人家客气,非得喊盛星一声“爷”,说:“听今儿陈老板来了,真是稀奇,平时不都是太太来么?”
  “陈老板……是够稀奇的,”手里报纸能当个摆设,盛星透过镜子,看见江菱月从榻上起来,于是说,“你甭去让别人使唤,今儿唱不了改天儿跟我唱《红娘》,我带你上台。”
  梳头的机敏,陪上笑脸说:“这位爷——”
  “叫他江先生就行,我朋友。”
  江菱月到盛星椅子边儿上蹲下,他冷脸看着角儿一脸无防备的笑,因此问:“笑什么?”
  “我也不能哭啊。”盛星说。
  江菱月身上是羊毛细线织的背心儿,套着衬衣穿,盛星喊他把大衣套上,说:“喝点儿茶看报吧,今天你甭乱跑了,咱晚上下馆子去。”
  拍底的粉有股药味儿,江菱月看盛星皱着鼻子,不禁弯起了嘴角,他扳着盛星细白修长的手指头,说:“给你修修指甲。”
  “行了,你待着吧,给我剪坏了,上不了台……”
  江菱月从兜里掏出金属的小玩意儿来,问:“上不了台你捅我一刀行不行?”
  “……信你了,轮子,拿凳儿。”盛星喊。
  江菱月坐下了,他用手扒开小剪子,整张脸倒是无神,抬起眼皮来,闷闷地说:“你想想清楚,这一刀下去,变不了了。”
  “当割肉呢?我大不了找个师傅来,你弄吧,别弄破就行——哎呦!”
  盛星惊叫着,惶惶低头去看,食指头的指腹,被江菱月捏得钻心疼,正缓缓回血,泛起淡红颜色来。
  江菱月说:“捏麻了就没感觉了,怎么剪都好办。”
  他也不笑,低着头,攥着盛星那根指头;盛星望过去,眼里是江菱月薄薄的眼皮和俊俏鼻尖,再加上一头柔软顺畅的黑头发。
  “行啊你……真成个痞子了。”
  盛星知道江菱月成心使坏,可他话到嘴边,就成了闷在喉咙里的埋怨。
  粉扑得整张脸苍白,盛星站起来,他伸着指头到眼前头端详,斜眼去看江菱月,说:“还成,感谢你了。”
  江菱月收了小剪子,起身,他拾起桌角儿一根烟,往薄嘴唇上含,又皱着眉毛凑上去。
  盛星细手一顿,洋火在“滋啦”声中燃起,一缕青烟,弯弯绕绕,散成一整片儿了,映到镜子里去。
  折枝来了。
  他靠到榻上去,接了轮子递的茶碗,又自个儿剥开干果吃
  “不梳头?”盛星整着腰上的扣子坐下,问。
  折枝咳了好几声,手压在心口上,说:“我来看看你就回去,你干嘛呢,烟熏火燎的?”
  盛星顾不上说话,他等着人擦红描眼,于是用湿帕子擦了擦手,指着站在一旁的江菱月;江菱月转身去看折枝,笑得突然,毫不客气地说:“看不见么?”
  他往前挪着脚步,结果被盛星伸手扽住了衣服袖子。
  “客气点儿,”盛星说,“他是郑折枝,和南雁商会的卢小舟先生是故交,就算是陈老板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江菱月转过脸来,看着盛星,又压着喉咙,说:“不认识。”
  他走了,把那半截燃着的烟也带走,折枝这才从榻上下来,他踹盛星的脚腕,骂:“故交个屁!”
  “我吓吓他,要不就这脾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得罪人。”化妆中途,盛星一张脸惨白,只一边的眼窝里擦了胭脂,他还在欣赏自己整齐新修的指甲,得空,笑着跟折枝讲话。
  折枝这才神神秘秘,站在镜子前头,盯着盛星头顶的发,问:“谁呀?”
  “我一个朋友,来看我的。”
  “瞎说。”
  折枝不信他,于是嬉笑责问过后走了,轮子忽然慌慌张张进来,他把刚买的炒栗子扔到桌上去,喘着粗气儿,说:“陈老板在门外头。”
  “他听得懂戏么?”
  “陈老板跟江先生说话呢,好像还挺熟的……”
  “说话……”
  盛星穿着水衣子出去了,外头冷得彻骨,他笑脸相迎,说:“陈老板来了——有失远迎,请您见谅了。”
  江菱月正靠着走廊一旁的墙壁,指尖上夹着快燃尽的香烟。
  “盛先生,这是你朋友吧。”
  陈岳敏穿着皮鞋西装大衣,身后有人帮忙拎帽子,他倒没有寒暄的习惯,只凑上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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