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黎拿了两本书给森槐,森槐接过一本本草纲目走到中间的凭具坐下,看了一会,发现南黎直直地盯着他手里的书,“怎么,想看这个?”
南黎回过神,摇了摇头,翻开自己手里的那本,没看多久,又抬起头,问“你学医?”南黎的眼神格外认真,仿佛这个问题涉及生死般的严肃让森槐下意识挺直了后背。
还未回答,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南和走了进来说,“后山有几味药可以采了。”
“明天我去。”南黎说完放下手上的书,站了起来,“我去准备。”
“小黎,让森槐跟你一起。”
南黎应下,往杂物间走去,森槐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纳闷,随即他看向南和,问道“小黎他准备好要学什么了吗?医?”
南和放下手中拐杖,拿起南黎看了没两眼的书,“他母亲不让他学医,他父亲让他以后接管公司。”森槐闻言一惊,据他所知,南黎他母亲已经逝世六年。
“遗言。”南和叹息,“小黎他,太适合医了,怪我。”
南和看着森槐,他比谁都要清楚南黎的性子,南黎从森槐来了之后就很高兴。南黎高兴会想起大会堂守门的狗,会有兴致去烧厨房里有的东西,会让眉眼间的冰雪融化到少年最初的模样。
南和拍了拍森槐的手,无声交代。
九春楼后头有一座山,二楼正对着屏风开了扇长方形的窗,一眼过去,恰恰一副山水画。
森槐倚在门口,无视雾气环绕的景色,斜过身子看对面紧闭的木门。
感觉到到对门动了动,森槐赶紧跳到房间里头揉搓了一下身上的关节,卡在木门吱呀一声时走了出去,偏头一笑,“早上好啊,小黎。”
“恩。”南黎转头看向窗外景色,局促道,“早上好。”
两人一道下楼,南和还在后院打太极,配药房里有一人在打扫。
“南黎起了啊,桌上有一袋小笼包先吃,这位是?”配药房里走出一位妇女,妇女的头发被拨到后方用一个大夹子夹住,露出的一张市井皮相,眉间却似有一股书卷的清气,仔细瞧不出来。
“琴姨,他是森槐。”南黎介绍道。
“啊,森家那孩子吧,我知道,听南医生讲过。那你们先吃着,我再出去买一袋。”
“琴姨,我们出去采药。”
“所以外面去吃吗,好好,你放心,中午我给南医生烧饭,你们去吧,注意安全啊。”
“恩。”
森槐听着,他本以为小孩儿的高岭之花是个戏称,没曾想,高岭之花本花啊。
南黎走到后院与南和打过招呼,拿好背篓,自己背起,递一食盒给森槐,道。
“走。”
跨过九春楼门口石阶,是一片空地,空地两边铺着几张草席,该是平时晒书晒草药用的。空地走过去有一条石头路,沿着石头路直走过去可以通向外面的大路。南黎领着森槐,走进石路旁边的小道。
白墙青瓦小巷,青石板上担着豆浆叫卖的老汉,木雕窗口探着头剪窗花的婆婆,木房门口拿着跳珠蹲着玩的孩童。
“小黎来了,采药去吗?哟,这不是森家那小子吗,多少年没看见你了,来喝碗豆浆吗,还热乎着呢!”老汉给一位年轻姑娘倒好豆浆,招呼着,“他们是谁?左边白衣的那位,是咱九春楼南医生的孙子,右边青衣的那位,是药典堂森家的。前几年来的可勤了,一直嚷嚷着要找小黎,森槐,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俊不?俊可得要娶回去呀!哈哈。”
“大伯,您还是一样健朗,我们还得去买些东西,先走了,改天再来喝您这碗豆浆啊。”森槐见南黎加快脚步,以为小孩儿闷气了,赶紧追上,“乡亲们可真热情哈,你别...”
森槐顿住,释然一笑,他看到南黎露在头发外面,微红的耳尖,敢情小花儿是羞了。
跟着南黎在路边摊上吃完早餐,再置办好物资,后山那边的雾已经退的差不多了。
两人沿着石阶走到山顶的位置,在凉亭里歇息了片刻,就往山林里走去。
森槐见南黎一直走在前方,调侃道,“小黎,认得路吗?”
这片后山是自留山,属南和名下。南和圈了山头山腰的一些地方种药,为了药材天然,不让人开道,自己也不去管,让它们自然生长,时节到了就雇人采,山林里路道难走,倒也有不熟悉的人一天都找不到药圃所在。看南黎刚刚想方向的样子,森槐就知道他应该不常来。
“来过一次。”
“一次?记住了?”森槐看着南黎只一顿,就往正确的方向走,起了好奇心,又问道。
“那知道采些什么药吗?”
“玄参,前胡,黄精,”南黎用木杖挑起前方掉着的枝叶,弯腰走过去,又回头看着森槐过来后才继续道,“白术,何首乌,天麻,到了。”
森槐看过去,只见一木屋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看日头应该已经中午了。走了挺久,一时间停下,森槐微微喘着气,有点耳鸣,只听见林中清脆鸟啼与汩汩清泉。
他听见清泉道,“先吃饭。”
木屋还算干净,南黎将吃食摆好在桌上,坐下,接过森槐递来的水杯,道了声谢。
森槐吃着午餐,突然说道,“南爷爷没定吃饭不能说话的家训吧?”
南黎喝了几口水,说,“没定。”又喝了几口水,才解释,“做事得专心。”
森槐懂了,“哦,所以说话是一件事,替我挑树枝是一件事,不能一起。”
果然,森槐看着南黎露出的耳尖,挑了挑眉,眉梢上的红痣也跟着飞舞。
几下解决了午餐,森槐摆弄着背篓里的铁镐钢铲,看到南黎咽下最后一口,笑道“小黎认得外头要采的草药吗?比如前胡何首乌?”
“前胡有数种,惟以苗高一、二尺,色似斜蒿,叶如野菊而细瘦。”南黎拿起自己的背篓,继续道,“何首乌秋冬取根,大者如拳,各有五棱瓣,似小甜瓜。”
“本草你都背下来了?”森槐诧异。
“只记住,有些从没见过。”南黎似乎有些苦恼,眉头皱起一座小雪峰。
南黎说记住了那就是全部都记牢了,森槐可能明白南和为什么说南黎适合医了,一股热爱劲不说,光是这疑似过目不忘的能力和自幼耳濡目染的教育就足够南黎开个小诊所了。
更何况南黎年过才成年,未来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去学习,就因为一句遗言,实在可惜。森槐挖着药,越挖越可气,越挖越不得劲。
“你学医。”南黎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他身后,突然冒出一句,吓得森槐手一抖,把一何首乌挖断了。
南黎看着那断掉的何首乌,眉眼一弯,笑了。
“还好。”
森槐蹲着,对着光,瞧不见少年脸上的真切,只听到少年温柔的嗓音,沾着清越的笑意,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南黎,我们以前见过吧?”
良久,他听少年说道。
“见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槐:怎么破我没干过活儿啊万一出糗小黎嫌弃我怎么破!!!
(何首乌被挖断)
小黎:→-→
阿槐:完了我高大的形象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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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地平线上,一轮澄红色夕阳挂在西边天最远的那座山头上,一坠一坠的。
南黎背着背篓走在前面,森槐提着食盒跟在后头。
他两身高差不多,森槐盯着眼前的后脑勺,匀速走在田间小路上,感觉后脑勺离自己越来越近,低头一看,南黎脚下一瘸一瘸的,应是不注意扭了脚。
真倔,森槐心道。叹息一声,拉住前面不吭声的小花,走上前去,蹲下。
“乖,上来。”
“我可以。”
森槐也不说话,就蹲着不动,蹲的都有点脚麻的时候,背上一沉。森槐低笑,转而怕这朵高岭之花又羞了,随即咳嗽几声,勉强压住笑意,微微仰头望向右后方。
“哥错了。”森槐说着,稳稳托住南黎起身,往前走去,“哥以前没心没肺的,不记得了是我活该。你不想说我们就不说,让哥自己想起来,想起来了你要打要骂哥都一一受着,嗯?”
南黎动了动,声音细如蚊呐:“嗯。”刚刚好让森槐听见。
夕阳落入地平线,橘红的光晕渲染起整片黄昏,一缕薄云散去,露出溺在其中的月,清明而朦胧。夜色浪一样的慢慢涌上来,森槐背着南黎慢慢走着,累了就停下歇歇,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听着风。
森槐感觉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让他舒服了。他自幼开朗,所有认识的人都下意识地把活跃气氛的任务交给他,他也乐意缓解令人尴尬的沉默。却不知原来与人相处,也是可以安安静静的。感受得到,却互不打扰,甚至因为对方的存在,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