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友 (尘砚清酒)

　　梁千暮在他走后的几秒钟后，赶紧抓平了因为睡姿而凌乱的头发，然后下床，捡起掉落在地的睡裤套上。
　　不出他所料，顾岑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牛奶，切片面包，以及煎蛋，一股浓浓的西式味道在里面。
　　梁千暮并不记得这些是他家里存在的东西，“你……一大早去买的么？”
　　顾岑用叉子挑起其中一个煎蛋，放到了梁千暮面前的餐盘里，点头道，“还好附近的商店都是原来的样子，我找起来也不费劲。”
　　他帮着他做了个三明治出来，仔细切开，推到梁千暮跟前。
　　这或许是今年以来，少数梁千暮在家吃到的早餐。
　　“今天这么早起，又是被公司传唤么？”顾岑也在一旁，陪着梁千暮一道享用早餐。
　　梁千暮咀嚼着三明治，腮帮子鼓成球状，“还不是昨晚的那件事情。”
　　顾岑斜眼，看到了梁千暮略微凝重的表情。“放心，不会有事的。”
　　梁千暮倒是朝他笑了笑，“突然觉得很丢脸，我混的圈子里发生的事情，现在反而你来安慰我了。”
　　顾岑转过视线，又放了片面包在梁千暮跟前，“多吃点，到中午的时间还有很久。”
　　梁千暮离家时并没有问顾岑这一天都打算去做什么，他双手握住方向盘时还在思考，顾岑在M市究竟会去到哪里。
　　想来想去，或许会去M市一中附近吧。
　　后车的喇叭不断被摁响，梁千暮晃了晃脑袋，决定让自己从臆想中回过神来。开车途中，又怎么能够分心。
　　一到公司，汪棱便火急寥寥地来到梁千暮的办公室。
　　“周彦淮说今天下午就要见到你，”汪棱是个完美主义者，他不容许自己掌管的东西出现差错，挂在眼下的两个大大的眼袋说明了他昨晚的睡眠质量并不算好，“你打算怎么办？”
　　又是这个问题。
　　梁千暮将电脑打开，转过去对着汪棱。
　　“我的舞台设计平面图已经全部做好了，方案也照着开会时记录的东西初步写好。方总给我的时间限制并不是今天，所以这方案策划并不是终稿。”
　　汪棱草草地扫了几眼，这一次梁千暮的这个舞台设计得十分独特。近几年来，已经很少有导演能够有他这样的创造能力以及敢于尝试的大胆了。
　　“你能够保证这些对得了周彦淮的胃口么？”
　　梁千暮沉默了一会会，因为他想起了昨晚，方皓源所说的那一句。
　　周彦淮的标准，或许是长相吧。
　　他从不会在意自己的长相，这个自然就抛开另谈了。对于自己手中所涉及的作品，梁千暮一向信心满满。
　　“应该没有问题。”

　　☆、桃花运

　　梁千暮终于见到了那传说中如同传奇一般存在的男人，周彦淮。
　　原以为会是一个听着啤酒肚，梳着背头的油腻中年男子。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背头的确是有，可是身材以及相貌来看，周彦淮完全能够同方皓源有的一拼。
　　怪不得他身旁会有源源不断的小鲜肉，人家不光有钱，还有身材和长相。
　　梁千暮在心头感叹了一句，现在这是世道，都不给穷人一条活路了么？
　　“久闻梁导的大名，”周彦淮坐在Mclord的会议室里，朝着对面的梁千暮点点头，“今日特地把你约出来，想要听一听梁导对于秋冬高定秀的看法。”
　　梁千暮原以为今天唐煊会跟着周彦淮一道前来，坐在他的对面看着自己被周彦淮数落训话的模样。事实却出乎意料，周彦淮对着自己客客气气的，身旁也没有那个看着心烦的小东西。
　　“因为去年我已经同方总合作过一次秋冬高定，所以对于此次以Mclord为主品牌的走秀，我私自认为并不会出现上手难的问题。”梁千暮打开笔记本，将自己的方案文件找出，投影至一旁的大屏幕上。
　　“因为这一次的场地宽大，空间足够，所以我融合了一个我设计了很久的新元素。”他打开自己昨天操作了几个小时的制图软件才得到的舞台俯视图，“一共五道，一同围成星型。”
　　他一边朝着周彦淮介绍自己的设计灵感，一边讲解有关模特上下台的流程。在他见到周彦淮前，方皓源曾叮嘱过，对于秀场设计以及时尚理念，周彦淮了解得很少，这便是自己的一个优势。
　　和一个门外之人解释，只要样子装得够到位，他都会觉得你很精通。
　　果不其然，周彦淮听着梁千暮的解释，头似乎是在表示赞同，上下轻点着。
　　“这样看来，需要不止三轮踩点彩排。”周彦淮靠在椅背上，看着大屏幕上投影出来的那个舞台俯视图，若有所思。
　　梁千暮同意他的观点，“舞台设计起来的确有些繁琐复杂，但是和这一次品牌的主题相符合，所以我认为是可取的。”
　　周彦淮轻轻一笑，“梁导，我并没有否定你的想法，不要紧张。”
　　他的语气开始慢慢变得有些不对劲，梁千暮想到了方皓源对着自己所说的有关周彦淮的那些花边新闻，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像周彦淮这样的人，自己还是能离得多远就离得多远吧。
　　“周总，我也并不是那个意思。”梁千暮作势笑了笑，他在键盘上轻轻一敲，幻灯片随即切换到了下一张。
　　这一张上面所写的则是有关舞台视觉效果的设计，梁千暮经过深度思考，决定将电子屏安放在台面，同镜面一起结合起来。这样一来，电子屏上的光效再由镜面的反射，会有更好的视觉效果。
　　周彦淮一下子就对这个设计提出了质疑，梁千暮细心同他解释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懂，到最后，依旧是点点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经过讲解同时的观察，梁千暮基本可以确认，周彦淮对这方面真的是一点皮毛都不懂。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梁千暮说完，关掉了手中的那个文件，将电脑一合，视线正过来对着周彦淮，“周总有什么想法么？”
　　周彦淮用手撑着下巴，视线在梁千暮脸上晃荡了好久。
　　“一开始我还不相信，现在一看，果然明白了你为什么可以被称为奇迹了。梁导，不得不说，我对你很感兴趣。”
　　这句话中，含带着□□裸的暗示。梁千暮轻咳一声，将注意力转向别处。
　　“能得周总赏识，是我的荣幸。”
　　他想到了不久之前，方皓源对自己的那些表白，以及时不时的触碰，不禁起了一身冷汗。他轻轻甩了甩头，企图驱赶走脑内那些回忆。
　　周彦淮的反应则是十分坦然，既然梁千暮没有表现出他期待中的样子，他自然也不会放低身价去纠缠他。
　　“那么，我期待与梁导的第一次合作。”他站起身来，朝着梁千暮伸出手。
　　梁千暮同样也是起身，轻轻握住周彦淮伸出的手。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握手环节，梁千暮却感觉到他的大拇指在自己手背上轻轻一划。这种感觉不像是无心之为，更像是周彦淮故意的。
　　轻轻一挣，梁千暮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会努力，将我的能力展现给周总的。”
　　两人出会议室时，梁千暮看到等候在外的方皓源。
　　周彦淮同方皓源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去，然后整层楼就只剩下了鹅自己同那另一个西装革履的豪门总裁。
　　梁千暮下意识想走，他总觉得现在方皓源的嘴里也会蹦出同周彦淮那些相类似的词语来。
　　“千暮。”方皓源果然出声，叫住了欲转身走向电梯口的他。“没必要躲我吧？”
　　梁千暮在内心轻叹一口气，接着转回了身子，对向方皓源。“方总，我没有躲你的意思。”
　　“怎么样？”方皓源走到他的面前，“和周彦淮聊得怎么样？”
　　梁千暮不喜欢同他距离如此之近，却不好表现于明面，“挺好的，和周总也达成了共识。”
　　方皓源的脸上做出了惊讶状，“我还以为你会被他强行换下。”
　　梁千暮忍不住笑了笑，“方总，我好歹也是有一番功底的，怎么会这样轻易地被一个小模特用手段搞下来。”
　　方皓源的下一个动作，就让梁千暮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抬手，轻轻抚过梁千暮的脸庞，然后低语道。
　　“我知道。”
　　梁千暮先是一愣，随后赶紧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
　　“方总，别这样。”他压低嗓音说道。
　　方皓源直起身来，看着同自己保持距离的梁千暮。“我只是想试试看而已，看看你的反应。”
　　梁千暮撇过头去，不去看他。他重情重义，对于方皓源伯乐一般的存在，他做不到转身无视他就走。所以他的回应就是站在原地，沉默着。
　　这一点，和顾岑倒是挺像的。
　　“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吧。”方皓源放下手，反应倒是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他走到梁千暮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进了电梯。电梯里，气氛也是一度尴尬到了冰点。周围都是镜面，梁千暮只要轻轻一抬头，就能看到方皓源紧锁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电梯门一打开，梁千暮就以汪棱的召唤，飞一般地冲了出去。他甚至还撞到了一旁整理前台资料的女士，快速转头道了歉，梁千暮跑出了Mclord的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