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橙拍这一段前,特地在网上找了急促的击鼓音乐,然后让这段音乐魔音入耳,他就能在跑的时候找到极度疯狂的亡命节奏。
他拍这段倒是拍得极爽,但薛白这个人物却够绝望了,本来好不容易把后面那个追兵给熬死了,转眼就进了烽火台的地牢。
在烽燧的潮湿地牢中,薛白这只小羊要面对的是被整群狼生吞活剥蹂、躏的苦楚。
烽燧中的兵卒常年没有任何娱乐,好不容易收到一个囚徒,那还不玩坏他。
上头发现他是月种王的儿子,而且熟知敌方路线,于是命令这座烽燧看守薛白,必须保证他活着。这一看守,就是不见天日的一年。
今天要拍的是三场,一场是林鹏所饰演的恶毒士兵甲,因受到烽帅的训斥,而将气撒在余橙身上。台词特别言简意赅:“我抽死你!”而这场戏里,薄洺要全程围观,作为烽燧中的独狼,祁崖对薛白的遭遇甚至产生了同情。
开拍前,林鹏对余橙深深鞠了一躬,扬着笑脸,“橙哥那我就开始了哈。”
开拍后,林鹏:“我抽死你!”
导演不允许借位,鞭子一遍遍打到余橙的身上,好在里面已经套了肉色防护衣。余橙做出痛苦又坚韧地表情,还得说台词,“你最好抽死我,不然只要我活着,一定让你亲口炖着吃掉你 ,哈哈哈…… ”
林鹏打得越发用力,青筋暴起,急不可耐:“我抽死你,我抽死你,我抽死你!”
这一场戏毕,林鹏的十八句台词已经说掉了四句。
打完之后林鹏还挺累的,面对自己台词越来越少的事实,他坐在马扎子上,怅然若失。
场务过来踢了踢他的脚,“你什么咖位,又占我马扎子?”说完就给他抽走了。
后一场是群戏,林鹏、赵林洲等九人一起洗澡,而他们为了整治祁崖,则在洗澡时商量,将祁崖引到当天关押薛白的马厩中,再故意用死水潭中的臭水浇灌两人。浇臭之后,还要用滚烫的水去烫薛白,将薛白的耳边和脖颈烫出了伤痕。
由于汪导要求绝对的真实,所以林鹏、赵林洲等九人,在烽火台中,没穿衣服围着热水缸一人舀着一个葫芦水瓢,往自己身上浇水。一边浇还要商量如何用薛白那小畜生侮辱祁崖。
深秋末尾,这场戏拍了十六条。一众女工作人员嘴上说自己严肃认真,实际上回到小旅馆私开小群,讨论的都是谁的屁股最翘。
第三场戏,是余橙与薄洺的对手戏。
即薛白被烫伤后,祁崖终于忍不住,拿出药膏,来到地窖,想给他抹药。
然而薛白却认为他和其他人是一丘之貉,所以对他极尽辱骂之能事。
最后祁崖将他摁住,把药膏抹下去。
这是两人第一次肌肤接触。
台词也不多,大部分都是薛白在狠狠骂,而祁崖在默默听,最后一招制敌,薛白只能嘤唔。
汪导提醒余橙,“开始的时候你极尽讽刺他,因为你觉得他可能是唯一能让你痛快去死的人,他至少不拿你当玩物。到他强行将你摁倒,却只是抹药膏的时候,你应该是像一只受惊的小狗。见过小狗怎么委屈么?你就那么看着祁崖。”
而提醒薄洺的也不外如是,“你依然秉持你的职责,内心对这种马贼是深恶痛绝的,如果不是上头不让他死,你也不会多一分钟给他苟活。而你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你是将军寄予厚望的副帅,你的背景是诗书之家,家中是扛鼎之辈,你只因为贱妾所生而被发配至此。虽然在这烽燧中几乎过着苦行僧似的生活,你也依然坚持儒学修养。所以你对他的关怀,现在还绝对不是爱意,而是仁义礼,记得我之前让你熟读《孟子》吧?注意收敛目光。”
说的时候汪导的眼神话里有话。薄洺很清楚,因为自己没有拍戏的经验,所以感情总会忍不住过分流露。他对于余橙最真实的感觉,也会脱离人物本身表现出来。
余橙凑过来,“你什么时候读了《孟子》,我都不知道?”
薄洺:“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余橙心想,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你倒是说啊,哪里哪里哪里?
薄明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低头沉声问,“看什么呢?”
余橙挑眉,看你啊,看遍你啊,怎么看都看不够。
“来,准备,Action!”
薄洺拿着一瓶药,站在地牢门口,仔细想了许久,终于用钥匙开门而入。关门的声音将已经沉睡的余橙惊醒。
余橙受惊地一颤,浑身皮肉已经没什么完好的,但他的眼神在畏惧中依然保持着不屑,紧紧盯着面前的人靠近自己。
他的双手被铁链锁着,当薄洺靠近他的距离时,他瞬间弹跳而起,张嘴就要咬过去,本来应该空咬一口,却是方位没找准,竟然咬到了他的下巴…… 余橙懵了一瞬,薄洺也怔住了。
导演没喊卡,还得接着演。余橙像饿狗扑食,低吼,“你这长得好看的臭娘们,多碰我两下,我以后做鬼也会回来看你,哈哈,我现在死了也值了。”
“你死不了。”
“呸,臭娘们,我要是死不了,我让你每次空虚寂寞的时候,就想到我这个厉鬼,恨不能让我这个厉鬼惦记你千遍万遍!”
张牙舞爪了半天,余橙被他狠推着趴在地上,“臭娘们,外面的那些蛆虫比你差得远了,你是个见不得恶心的,快,快给我个痛快……”
薄洺将药膏抹在手上,冰凉的触觉顺着他两根手指在脸上划下,余橙浑身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
改啊改啊尺度
第30章
三周过去, 已经拍了三千多个有效镜头, 没效的大概已经上万了。
秋末的沙漠晚上, 连下了几天雨,等这场雨过去,天气倏然转凉, 立冬了。
汪导每天都要问百晓生,火焰山下雪了没有,什么时候下, 负责跟玉皇大帝讨价还价。天气预报一说新疆有雪,汪导就让他驱车去火焰山看,还得上山去拍照片回来,好让导演安排到时候远景近景航拍都怎么搞。
想在吐鲁番拍雪景, 那和六月飘雪差不多难。百晓生同志已经心碎了, 私下里老抱怨汪导怎么这么倔,这地方真的不怎么下雪呀!要拍真的,不如转场去喀纳斯,那边都已经下了,雪景相当好!原本雪景也计划用绿幕,结果汪导的艺术情结一上来, “火山是咱们这部片子的意义象征, 去别的地儿?当然要去了,但也得拍完火焰山才能走。”然后下达指令:“等!”
但其实谁也没等, 该拍的戏还在拍,要等的话就个个偷笑了。
余橙听百晓生说, 汪导其实是因为又拉到一笔投资,烧包了。据说这笔投资还是薄洺拉到的,余橙真不知道薄洺二十四小时主演助理连轴转,到底怎么拉来的投资。
关押戏这就要拍完了,赵林洲和林鹏都是最近一两天内杀青。休息的时候,林鹏就开始搂着其他几个演员,说他要到哪儿玩哪浪,赵林洲一言不发。
“有几个演员妹子早就想让我去跟她们交流经验了,我准备挑个胸大的。”
“林哥你的这女人缘儿不错啊。”
“我在手游里那个老婆,看了我的照片,天天缠着我说要见面,你们说见不见?”
“长什么样?”
林鹏给他的士兵丙丁卯几个群演看他那“老婆”的照片,众人嘘声一片,“见见见,看看是照片还是真的。”
“要是真的,必须本老汉一举推车啊!”林鹏没完没了地开黄腔。
到了半夜一点,要拍的是关押戏的最后一场薛白逃走戏,也是赵林洲的杀青戏。
当晚是赵林洲所饰演的士兵乙,把薛白带到了马厩和马关在一起,然后兵卒们当晚就在烽火台后的马厩外搭长桌喝了酒,连祁崖也被强行灌了个彻底,各个七荤八素靠着马厩外睡着了。
马厩不远就是不到两丈高的栅栏,此时天已微微泛白,已经被关押了一年、早已被这些人当成乖顺的幼兽的薛白,在此时眼睛露出森然喜悦。
他逃跑的时候,祁崖并没有睡着,他在地上躺着,睁着眼,知道一切正在发生。
直到祁崖的余光扫到薛白翻出了栅栏,才良心不安地爬起来,过去一看,士兵乙已经被勒断了气,脖颈上有一道深痕,舌头外吐,双目圆瞪,表情狰狞。这个死亡的惨状刺激了祁崖,他追了出去。
剧组摆了十几个灯位在马厩内外,两个机位一个对准余橙一个对准薄洺躺倒的脸,而且还拿黑布盖住一半光,让薄洺的脸阴影强烈,加深情感。
试过走位之后,正好运餐车停在外面了,场务这个百晓生立刻奔过来跟汪导说,“肯德基耶,汪导,不吃就没咱们的份儿了,咱们先吃怎么样?”
一众工作人员都咽了口唾沫。
汪导自己也口舌生津,“那先吃吧,吃完大家有劲拍。”
工作人员散了过去,余橙现场请的一个临时助理,过来给他喂了点生菜和蛋白,喝了几口热水。还不能多喝,怕他老想撒尿。余橙已经尝不出来这都是什么味道了,反正自己是个吃草的羊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