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义璠食指微曲,扣在腿侧,半晌没言语,反而问道:“是不是快过农历新年了?”
这思路跳了十万八千里,曲斌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怔道;“是……再有三天就是除夕。您……要回老宅吗?”
尹义璠没吭声,只是垂着眼若有所思,此后一路,都再无言语。
过年了。
四下都是年味,恨不能处处流灯溢彩。
韩淇奥在家里看着母亲和一位曾家老人文妈妈在厨房忙碌,曾寒山几次要进去帮手,都被文妈推出来,说君子远庖厨。
“打小就看你们十指不沾阳春水,你哪里懂这些?”
曾寒山的确也只是做做样子,族人各自分家后,家宅冷清,偌大一个豪庭也只有几个忠仆还在,他毕竟自小在这里长大,回来住了几天,竟有些念旧起来,也不日日出去寻欢作乐。
韩淇奥有时候觉得,这位幺爷不像从前玩得那样狠,恐怕和曾平阳回来也大有干系。
但这话他作为晚辈,是不方便说的。
他现在住的房间是曾淇曜的房间,因为弟弟当年回来没几天,就常驻医院,卧房宛然如新,几乎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有柜上一张母子合照,没有他,也没有父亲。
他坐在房里,百无聊赖看了一会儿手机,又起身在这稍显陌生的房里四处走动,最后拿着相框看了很久。
淇曜和母亲依偎在一处,时光静好。
一回身,曾平阳正站在门口,欲言又止。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都不重要了。
韩淇奥走过去,尽管生疏,仍是与曾平阳贴面吻了吻,唤了声“妈妈”。
“淇奥。”曾平阳说,“你们先吃,我去送饭给淇曜。”
他有一霎表情僵住了,但在窥见母亲眼里流露出的一丝痛楚后,很快便微微一笑。
“好。”
曾平阳松了一口气般,抱了抱长子,转身下楼去。
等她离开,曾寒山坐在餐桌旁问韩淇奥:“怎么不陪小五一起去?”
韩淇奥握着调羹的手微微一颤,垂眼道:“我想她应该有话想和弟弟单独说。”
事隔经年,再是血脉相连,有些感情毕竟疏远。他与弟弟,同母亲之间的感情是没有办法比较的。倒不是亲疏之别,只是……到底有所不同。
曾寒山敏锐地感知到韩淇奥的情绪,轻声说:“淇曜总这么命悬一线的,小五心里才会记挂。但这不代表……”
韩淇奥坦然望他:“曾先生多心了。”
曾寒山满肚子话被拦腰斩断,没再说下去。到底是拿了韩淇奥拱手相让的实权,很多事他不必再和孩子计较,况且又是亲缘远近的事情。
韩淇奥吃完一餐饭,准备出门,文妈小心翼翼询问备车等事,措辞十分礼貌,仿佛是在兢兢业业侍奉老板,与和其他人对话时的熟稔天差地别。
他听得微笑,却一概婉拒:“我自己开车出去就好。”
曾寒山听到了,要喊阿钟跟着,韩淇奥却摆摆手:“除了曾端阳,这世上恐怕还没什么人想要找我的麻烦。”
而曾端阳已经告一段落了。
曾寒山望见韩淇奥平静的表情,只好不再多言。
驶出曾宅的刹那,韩淇奥才觉得焦躁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这个名义上奉他为主的家,却唯有他格格不入。
他带上一只入耳蓝牙耳机,询问资产转移到欧洲银行的状况,却被告知或许惊动了曾家人。
韩淇奥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曾家不会再有人关注我的动向了。”但想一想,恐怕还有分家出去那些支系,等着找他的漏洞也未可知,便追问道:“什么情况?”
“上面透露了一点风声,说是有人盘查过曾少您的资产情况,甚至还可能在监控您在几家公司的股份持有状况,一有动作,对方立刻就会知道。”
这些资产和股权,是入宗谱后,由曾家的家族信托按照曾家人的规格交给他的。相当于曾家人该分得的遗产,比起曾寒山甚至是曾平阳,他手中所掌握的并不多,这点小数目,并不值得有心人觊觎。如果不是觊觎,这样暗中监管他的一举一动,是谁会做出来的事?又为了什么?
他结束了通话,不知不觉减缓车速,降下车窗的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将车开到了哪里来。
石澳。
第38章
一侧远望是海岸,他缓慢地行驶在盘山的坡道上,再几公里,就到了尹宅。
果然,下一刻,电话响起,他还未及接听,赵成安的声音便已经闯进耳里。
“喂,小子,你踩过界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却惹得赵成安炸毛。
“你笑什么?!告诉你,你现在身份十分可疑,危险系数极高,再往前开两公里,我有理由怀疑你心怀叵测,有不良意图……”
韩淇奥淡淡打断他:“我的确居心叵测。”
赵成安一时被噎住了。
韩淇奥没有停车,径直朝尹宅方向行驶,直至到了尹宅大门,才在戒备森严的守卫跟前停下车来。
“不给我开门吗?”
赵成安压着火道:“不开!”
韩淇奥说:“但我不是来找你的。”
赵成安又被噎了一下。
韩淇奥接着道:“我是来找尹先生的。”
趁着赵成安还没想好如何应答,韩淇奥漫不经心般,放缓了语调,用气声说:“找他做……一点事。”
几秒后,大门打开,韩淇奥的车子驶入尹宅。
赵成安恨恨掐断通话,呸了一声,学坏了,不要脸!
韩淇奥知道,自己被放行,定然有尹义璠首肯。所以尹义璠多半是在家里。
他一路寻过去,路上遇见老管家,还认得他,好心给他指路,说璠爷正在书房处理公事。韩淇奥于是缓步上楼,徘徊在书房门口。
尹义璠按灭了电脑显示屏,起身,看见门下缝隙来回徘徊的影子,按了遥控,门开了。
韩淇奥正用额头抵着门,猝不及防趔趄了几步,直冲到尹义璠跟前来。
尹义璠伸手扶住他。
韩淇奥说:“开门怎么不先说一声……”
尹义璠捏着他手腕,垂眸和韩淇奥四目相对,没答话。他还在思考德国佬和佣\兵公司闹翻的后果,拉着韩淇奥走出书房,缓步下楼。
尹义璠问:“找我有事?”
韩淇奥原本心血来潮,被问得一愣,先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然后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有人在查我的资产状况。”
尹义璠思绪中断,握住他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
韩淇奥没察觉,继续说:“不知道用意是什么,但我觉得不是曾家人。”
尹义璠说:“嗯。”想了想,没告诉他是自己。
韩淇奥也没有话说,两人走到厅里,双双沉默下来。
不知是谁先主动的,等韩淇奥反应过来,已经双手拥住尹义璠的脊背,和他接吻。韩淇奥觉得尹义璠说的那句“找我有事”纯粹只是客套,他找回这座囚禁过他的牢笼还能是为什么?两人相拥着跌跌撞撞绊倒在地毯上,韩淇奥按住尹义璠双肩,目不转睛看着他。
这是韩淇奥第一次掌握主动,居高临下。
尹义璠伸手,却被攥住指梢。
尹义璠皱了皱眉:“你是为了这个找我?”
韩淇奥反问:“不行吗?”饶是他嘴硬,耳尖一点红还是泄露出刻下内心的纠结。
尹义璠笑而不语,反握住韩淇奥的指梢,拉到唇边,慢条斯理一根根吻过去。
他与他许久没有亲昵过,韩淇奥不曾见识过这介于温存和调戏之间的举动,僵硬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韩淇奥露出的无措神情,莫名取悦了尹义璠。他将少年拉低,揽到怀里。韩淇奥像一只考拉一样,趴在他胸口。
尹义璠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韩淇奥闭了一下眼睛,说道:“没事。”
尹义璠说:“你不开心。”
韩淇奥怔了一怔,手要动,却被扣住了。
“别乱动。”尹义璠说,“你心情一差就想向人献祭的毛病还没改。逃避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淇奥。”
韩淇奥非常无语:“我不知道你竟然要开始做一个正人君子?以前你怎么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恨不能当个物件?”
尹义璠坦然道;“我以前没有爱你。”
换言之,他仿佛要表达的是,现在我是爱你的。
韩淇奥稍稍起身,望进尹义璠眼底,有一霎忘了言语。他们之间是能提爱的关系吗?有走到这一步?他竟然不知道。他发了怔,不知是想听到这句话,还是不想听到这句话,总之心头像是被什么戳了一戳,酸涩得要命。
韩淇奥冷然抿唇:“不爱的时候能作,爱的时候反而不能?”
尹义璠说:“是想搞清楚你真实的想法。”他停了一停,坐起身,扣住他的侧脸。
下颔疤痕宛然。
如同一根刺扎进脏腑,尹义璠仅存的一丝耐性终于消磨殆尽,疤痕背后代表的那个人令他烦躁起来,不再克制。
“不过,如果你嫌麻烦……”
尹义璠起身,将人猛地扛在肩头,大步走进卧房,才将人放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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