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林向黎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时,冷不丁地开口:“向黎,最近你屋里蚊子多吗?”林向黎停下筷子看她:“好像没有,我晚上睡着没被咬过。”他很奇怪,反问,“你屋里蚊子多?要么等等我出去买盘蚊香给你点着。”
林母排除了最普通的答案,这才开口进入正题:“向黎,你是不是谈对象了?”
母子二人阒然诡谲地对视了一眼,随即林向黎匆匆忙忙把视线挪到墙角:“没有,我最近都挺忙的,学校里,还有外面补课……哪有闲工夫找对象?”林母见他否认,神色黯淡了下来:“我看你最近打扮得蛮挺括的,休息天老是往外跑,不也总是在补课吧?是不是还在接触,不肯跟我说?”
林向黎背脊上开始冒冷汗,他这段日子频繁外出,借口只有一个,给学生补课。其实仔细一想,哪有这么多学生要补语文的?中国家长最瞧不起的大约就是语文这门课了。他一时间找不到别的托辞了,只能干巴巴地说:“妈,有些事……说不好,你就别管了好吗?”
林母轻轻地摇摇头:“我不管,我哪还有什么精力管你?老大不小了,妈是真心希望你找人定下来,看你拼命挣快外,妈也心疼,就是妈没用帮不上你……”说着说着,苦情戏码又要登场了,林向黎赶紧安抚她两句,快速划拉完半碗饭,躲回卧室批改作业了。
晚上九点半,他再次打开/房门出来,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窗外也没有路灯,林母的房里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睡下了。于是他悄悄地打开门,趁着晦暗的月色拐出了弄堂。走到大马路上,江津夜生活的喧哗才猛地涌进林向黎的眼睛,快要打烊的小饭馆、招牌破旧的便宜网吧、门口坐满大妈聊天的五金店、生意寥寥还不肯关门的女装店……一切如旧,是林向黎熟悉的江津,没有隔壁同泽镇的繁华,但暧昧的人间烟火气却无处不在。镇北几条交错的街道上浓缩了江津大部分的吃喝玩乐,尤其是入了夏,夜排挡都把帐篷搭在了马路边,几张白色的塑料桌子,几把瘸腿的塑料椅,晚饭消化极快的夜宵党早早地入了座,闭着眼喊出自己常吃的菜色,老板应一声“好嘞”,身前煤气灶的火焰就蹿得老高,表演杂技似的,颠勺翻炒的姿势堪比宫廷御厨。
老板娘八面玲珑地招呼落座的客人,一块随身抹布草草地擦了下桌子,泛着的油光权当没看见,热情地邀着客人喊坐、坐!
林向黎瞥了一眼简铭,默默地摸着扶手坐下了。简铭扯开椅子,一边报出菜名,一边不动声色地扯着桌上的纸巾,姿态从容地擦干桌上残留的油渍和水印。这是他们这个月第四次光顾老张夜排挡,林向黎喜欢吃他家的糖醋排骨,所以简铭开口点的第一道菜就是这个。
林向黎粗略地回想了一下,他们这个月吃了三次王老三烧烤,两次好婆婆花甲,五次光头私房菜馆……怪不得,怪不得遇人就问他是不是胖了,这么吃谁能不胖?
“你干嘛这么看我?”简铭报完菜名,扭头发现林向黎竟用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眼神盯着他,好似愤然,好似不满,更多的是埋怨,“是不是哪道菜不喜欢?”林向黎摇摇头:“没、没。”
“说实话。”简铭扼要地指出他说话的缺点,老是口不对心,“怎么了?”
林向黎只好托盘实话:“我觉得我胖了。”
“……”简铭一时间哑然,随即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不胖,挺好的。”
自从谎言被揭穿后,林向黎担心的事情居然统统没有发生,简铭气头过了以后,既没有无休止地羞辱他,也没有要解除包养协议,而是在他大病痊愈后,仍旧乐此不疲地沉浸在恋爱游戏中。他不再是只在周末和林向黎做/爱,有时还会非周末发信息来问,是否肯赏脸出来一起吃个宵夜?林向黎只要批得完作业就一定会答应,地点基本上都在镇北的街上。他都是等林母睡着后,悄悄溜出来。
简铭和他吃饱后,会沿街散一圈步,随即回到车上,车子没有即刻发动。他们在车上接吻、互慰,有一次林向黎稀里糊涂答应了简铭的进入,他的腿夹着简铭的腰,脚板踩在风扇口,那可怜的扇叶被他上下翻动了无数次。
奔驰的车顶天窗慢慢地打开了,那一方璀璨的星空在林向黎头顶闪烁,偷笑着见证了他汹涌澎湃的潮欲巅峰。简铭把他抱到自己身上,两个人叠躺在一起,微凉的夜风从天窗外爬进来,林向黎抖了一下,简铭把自己的衬衣盖在他身上,捏了捏他的屁股说:“还是太瘦了。”
现在想来,简铭怕是蓄谋已久吧,林向黎猜测,对方在按照自己喜好改造他,后来又逛了几次市区的商场,简铭能脱口而出他的衣服尺码,这点放到现在来看,不足为奇,当时林向黎还在想,哇,他记性真好。
吃宵夜伤胃,简铭还贴心附赠饭后运动,帮助他睡前消食。林向黎对这一切都没有异议,甚至还有点享受其中,这怕是他三十年来最多彩的一段时光了。陪伴、说笑、玩乐……甚至是做/爱,都是他曾经从未拥有的体验。
糖醋排骨上桌了,简铭夹一块先给他,道:“你已经走神三分钟了,林老师。”林向黎啊地回神,看他:“你在计时吗?”简铭原本冷淡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我估算的,你今天心不在焉,学校里有事?”
林向黎思忖着,还是决定把事情如实告知:“好几个同事……看出来了。我脖子上的那个,好明显,他们都来问我了。”
“问你什么?”
“问我,是不是谈对象了。因为你,啜得有点狠了,都褪不下去。”林向黎慢慢地,能和简铭正常、平等地对话了,不再使用那些属于福满地的敬语,因为简铭为此发过火。
简铭闻言,没有急着回答,夹了几筷子菜,细嚼慢咽,跟慈禧太后似的,最后对着小林子发话:“随他们说吧,都是事实。”
林向黎暗暗懊悔,早知道不说了,他该猜到简铭的答案,反正不是他被频繁质问,当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妈好像也知道了。”他无力地补充一句。
结果简铭听到这句好像来了兴致:“说什么了?”
林向黎摇摇头:“就是老生常谈,叫我早点结婚,安定下来。我……我只能敷衍她,毕竟,毕竟……”接下去的话可不能明说了,那无疑是一片雷区。他和简铭肮脏的肉/体关系全然和爱情挂不上钩,它是属于金钱的私生子。
简铭也不说话了,他当然知道再问下去没意义,花钱买来的快乐,很脆弱的,再多说一个字,这份快乐的氧气就要被抽干了。
就在两个人避重就轻地闲聊之际,马路对面突然冒出来五六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一个个昂着头,神情吊炸天地快步向夜排挡走来。林向黎就这么眼睁睁看他们冲进了夜排挡的门店里头,随后,尖叫声、碎瓶声、掀桌声、粗鄙的恶语交织成一片,老板和老板娘赶紧跑进去,大喊:“别打!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坐在外头的简铭和林向黎对视一眼,随即起身过去察看,没想到这群小青年速度极快,打完人马上撤退,林向黎恰好被他们推个正着,简铭及时扶住了他。店内一片狼藉,一个年轻人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旁边是几个吓傻了的酒友。
简铭刚开始还不确定,等到地上那人翻过身来痛苦地呻吟时,他才变了脸色。
江津镇医院医疗设备不算先进,但是缝个口子还是绰绰有余。
清创室里传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使得坐在门口的林向黎不由得一抖,简铭拍了一下他的肩,说:“你怕什么,又不是你缝针?”林向黎惶然地看向他:“我要不要……打电话给我舅舅?出了这种事,还是得告知长辈吧?”
简铭摆摆手:“这么晚了,先别打扰他们了。晓玮自己都不想报警,你还通知他爸妈,他回头说不定还要骂你这个做表哥的多管闲事。”
林向黎其实很疑惑,问道:“为什么你会认识我表弟?”
简铭道:“他被四处追债的时候,躲在我厂里帮忙喂猪,我不仅收留他,还付他工资。”林向黎叹道:“世界还真小。”
莫晓玮被送进了病房,他伤得不轻不重,恰好需要住院观察两天。脸上的血渍还没完全擦干净,整个人也没了意气风发的贵公子模样。他有气无力地仄歪着脑袋,看见简铭和林向黎一起走了进来,顿时磕巴了:“欸、欸……?你们?”救护车上他根本没发现林向黎。
简铭看见他嘴巴合不上的样子,突然转头对林向黎耳语了两句,把人支了出去。随后一个人坐到了病床边的板凳上,问道:“感觉还好吗?”莫晓玮委屈巴巴:“简铭哥,我太惨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唉!要不是我妈说讨债的又来我家,把我爸气得高血压都犯了,我才不回来!我手机都一个多月没开机了,再打开,第一条就是我妈的报忧短信,我就赶紧订票回来了,今天下午到的,想和朋友小聚一下,晚上就回家的……”莫晓玮凄苦地抽泣了一下,“谁叫人家他妈的消息这么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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