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给爷爷选了个风水很好的墓地,花了很多钱,单靠他的微薄积蓄不够,南北帮着垫上了,江稚也没拒绝。
从火化到下葬,江稚都没有哭过。
南北看着他,倒希望他能狠狠地哭一场。
南北也很难过,江稚爷爷是他的好朋友,平白无故就这么走了,搁谁谁都接受不了。
但江稚怎么可能不比他难受。
只是江稚变得好像再也不说话了,脸上终日没有表情,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爷爷头七的那天,江稚从墓地回来,一个人锁了门待在家里。
家里被南北叫人过来打扫清理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已经消失了。
江稚屈着膝盖,缩在沙发上。
空气安静得仿佛凝固。
只有客厅墙壁上挂的老式钟发出滴答滴答的缓慢声响,却更安静。
滴答滴答的声音更响了一些。
江稚慢慢抬起脑袋,看着阳台上有雨滴不断飘进来,胡乱地敲着栏杆。
原来是下雨了。
阳台衣架上晾着爷爷的几件旧短袖,在风雨里微微飘摇。
这一刻江稚好像才清晰地意识到,他没有爷爷了。
爷爷不会再回来了。
江稚起身去阳台收了衣服,一件件叠好,然后推开爷爷房间的门。
房间里依旧充满了爷爷的气息,他稍微安心了点,把叠好的衣服工工整整地放进衣柜里。
转身,想要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看到爷爷的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给江稚。
爷爷的字迹,是爷爷写给他的。
江稚慢慢走过去,颤抖着手指把信给打开。
外面虽然在下雨,天却很亮,光线顺着窗户透进来,落在纸上。
江稚,很抱歉没经过允许就看了你写给别人的信,爷爷在这里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看到你那么生气的样子,我有些伤心。但我今天早上起来一想,嗐,还是怪我这个糟老头自己!瞎看什么年轻人的小秘密!
希望你不要再生爷爷的气了哦。
你喜欢南北这事儿,原谅爷爷还是没能完全想开。可能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懂你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怎么样还是得靠你们自己。如果你俩是认真的,那,我没话说,我就祝福。
你高兴就成,怎么着都成,爷爷就爱看你高兴的样子。
爷爷希望你好好的,幸福的,就行。
落款:你的老头子江明山。
江稚抓着信纸的边缘,嘴唇不断地抖着。
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眼眶里掉落的,狠狠地砸在了纸上。
-
七月的尾巴,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雨。
江稚辞掉酒吧的工作,录音室那边暂时休了假。
他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工作到夜深再回家,有了充分的睡眠时间。晚上的时间也空闲下来,时常被南北拉着出门饭后散步。
两人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路面上有车呼啸而过,不时带来一阵夹杂些许尘灰的风。
不远处夜市摊周围的灯光散乱地混着,杂糅成一片冷色调的光点,在夜里闪烁地跳动。
“你真的要去那边吗?”南北心不在焉地用指头扒拉着啤酒罐的环儿,偏头看他。
“嗯。”江稚喝了口,点点头,“起码得去告诉我妈一声。”
南北没说话,安静地看着路面。
江稚要去找他妈妈。
要离开一段时间。
放以前南北不会在意什么,可眼下这个阶段,江稚做什么他都会胡思乱想一大堆。
“我会回来的。”江稚轻轻覆住了他的手背。
马路上这会儿没有车开过,时不时有风卷起路面上的垃圾发出一些声响。
南北稍微坐过去一些,用身体挨着江稚,借着路灯的光看着他的脸。
“这是你答应我的。”他轻声说,“要回来。”
南北的头发长了很多,这段时间来一直陪着他哪儿都没去,一天到晚还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会想不开出什么事,却又极力把自己的担心装得若无其事。
看起来比他还累。
江稚没说话,转过脸压住他的嘴唇,轻轻地吮吸纠缠起来。
南北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很温和地摸着。
“江稚,不要骗我。”
恍惚间,江稚听到南北这么说。
江稚要坐绿皮火车回他妈妈的那个地方。
南北送他去站台。
江稚只带了一个很小的行李箱,其他什么都没带。
他拿着票,站在南北的对面。
七月的天气,火车站又闷又热,空气像是凝固了不再流动。南北出了很多汗,衣服都湿透了。
无数人拥挤着往他们身边过去,很吵,南北却觉得什么都听不到。
有江稚在的时候,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周围的声音就会很神奇地消失。
全世界都只剩下一个江稚。
“早点回来。”南北抓住他的手,低头亲了亲。
这儿是车站,他不好太明目张胆。
“好。”江稚笑起来,慢慢把手抽离出来,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南北。”江稚突然对着他喊了一声,目光复杂,有南北看不太懂的东西。
南北抬眼,很用力地擦了擦眼睛,但还是没来得及,一串眼泪就擦过下巴掉下来。
“别哭,很丑。”江稚说,伸手替他抹了一把。
“滚你大爷的,小爷怎么着都帅。”南北抽着气儿很丢人地说。
“嗯。”江稚笑着点点头,慢慢倒退着往里走。
一步一步。
就像那一次从演讲台上迎着灯光朝他走过来的样子。
只不过这回是倒退着走,是离他越来越远。
最后淹没在人群里,变成一个小点儿,然后再也看不着了。
南北觉得当着这么多人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实在太丢面儿了,就一直咬着牙没哭。
直到走出火车站,拉开出租车坐进去才一趴自己膝盖上开始抽抽。
“哎,你没事儿吧。”提前在车上等着他的时运和边一砚一齐凑过来。
“哟,这是怎么着,送女朋友去了?”司机大叔看热闹似的问了句。
“…也差不多。”坐副驾的边一砚叹口气说。
“没事儿,小别胜新婚嘛,回来人姑娘就更爱你了。”司机大叔很有经验地说道。
南北没说话,心里堵得慌,谁也不想搭理。
时运见状,赶紧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往他怀里塞。
“生日快乐南北,嘿嘿嘿,你生日和江稚一块过的嘛,我俩知道不能打扰,这不,礼物补给你。”
边一砚也凑过来:“我也准备了!保准是个大惊喜,你见了绝对合不拢嘴的那种。”
南北摇了摇头,这下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再说话。
他把脑袋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物飞速地向后退,被直直拉成色彩分明又单调无比的线条。
八月初开的学。
南北进入准高三。
不过因为是占了暑假给准高三生补课,压力也并没有那么大,但的确是有,至少比前两年南北吊儿郎当拿读书当玩的时候要大多了。
自习课明显也多起来,却没有人再敢摸出漫画小说看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刷试卷,纠错题,态度很是端正,让头一次当高三班主任的小王欣慰无比。
南北开始重点纠偏,钻着空就往办公室跑,缠着邪老师和小王问物理问生物,要么就拿着本数学卷子坐位置上一言不发地刷,一上午三个午间都不带抬头的。
时运头一回见他这么拼命,震惊得俩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南北的错觉,八月过得很快,稍一眨眼就到了月末,马上就正式开学了。
学校给他们放了两天假,南北没处可去,只能待在家里。
挺不安的。
江稚走的那会还会时常和他联系,到了这几天就没再发消息过来。
和他妈妈闹不愉快了?
南北抱着手机想得头疼,干脆打了电话过去。
意料之外的是没有人接。
大概是这几天有事吧。
江稚不会不回他消息的。
南北想着,稍安心了些,盘坐在沙发上拿起化学卷子开始做。
很快就到了九月,南北正式高三。
江稚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南北慌了,打电话过去。
江稚的号码变成空号。
微信也被他拉黑。
江稚,就这么毫无预兆一言不发地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作者有话要说: 打脸了,我又更了一章^
☆、第四十三章
南北发疯似的去翻江稚的订票记录,绞尽脑汁回忆起他之前在S市的那个名叫观越的好朋友,硬着头皮找到江稚工作过的录音室想要知道观越的联系方式。
却无意得知江稚并没有休假,而是直接向录音室辞了职。
辞职。
南北的脑子慢慢冷静下来,找观越对他来说似乎失去了价值。
江稚也许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充足准备,甚至连喜欢的工作都轻易放弃。
他却一直没有发现。
“我听说可以用身份证找人是吧?”时运给他出主意,“淮姐表哥不那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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