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沈澜大概是在敷面膜,说话含糊不清,“嘿你不说我都忘了老刘叫刘德正了。”
“哪天,哪里。”南北问。
“明天上午吧,几点我不清楚,好像在一个什么咖啡馆,这几天老刘一直在弄这个,每天都是不一样的人,明天才轮到这个江一。”沈澜说。
江一…应该是江稚一直在用的名字。
南北嗯了声。
“老南这是你什么人啊?”沈澜略带好奇地问道。
“谢谢你帮忙,”南北顿了顿,“是我男朋友。”
沈澜震惊之余半个不用谢的不都还没说出口,耳边的通话就被人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天天的是越来越短小精悍了啊。
☆、第四十五章
十点半的会结束,南北要了老刘的采访地址,一个人开车过去。咖啡馆离电视台也并不远,几个公交站的距离。
他提前半个小时到,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过了会,有人推门而入,穿的是电视台的工作服,手里还拿着设备。
南北觉得挺眼熟,想起来应该是老刘那组的工作人员。
他用勺子搅着杯底,越搅越心烦意乱,索性把金属勺砰的一声扔到了桌上,动静挺大,对桌的几位女士在轻柔的英文情歌里对他投来探寻的目光。
南北抽了张纸巾,低着眼睛慢慢地把勺子给擦干净。
烦躁。
一种久违了的又很陌生的情绪。
这么些年,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江稚,不会发火,很少再生气,更别提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不耐烦的脾气。
他变得宽容耐心多了。
生活里的所能勾起情绪的大小琐事,对他而言都没有了知觉。
情绪是麻木的,被动地消极地接受一切,也不会有任何不快。
就像十七八岁的江稚那样。
不去感觉,就不会有任何痛苦,很多事情能够持续保持自我欺骗。
比如,没有失去江稚。
但是他要见到江稚了。
欺骗要被迫终止。
南北的烦躁情绪逐渐强烈,不安和忐忑在每一秒的呼吸里抽枝发芽。
他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在烦躁什么。
见到江稚以后,要怎么做,说什么话。
他很早之前对于这些就想过不止一遍,但是…江稚一定会愿意看到他吗?
南北甚至产生了想要逃离现场的冲动。
刻在骨子里的对江稚的想念又让他停滞不前。
大脑一片混乱中,老刘从门口走进来,身后跟了个人。
南北手里的勺子直直地掉在地上。
那人沉默而安静地在老刘的对面坐下来,从南北这个角度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
和他清瘦的背影。
瘦很多。
江稚的头发长了不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个很小的马尾。
他穿着干净的短袖和半旧的工装裤,略显拘谨和内敛地前倾身体,很认真地在听老刘说话。
说的是什么,南北听不清楚,也没心思听。
他死死地抓着桌沿,拿眼睛盯着江稚的后背,仿佛这样能把他看穿。
仿佛能够彻彻底底地看清楚,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心里还…有没有他。
老刘是个很有经验的记者,不过短短十分钟的交谈,就让对面的这位年轻人慢慢放松下来。
他注视着年轻人,声音温和地问道:“在你亲手抓到凶手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对面的年轻人抓杯子的手一顿,修长分明的骨节动了动。
“不便说吗?没关系。”老刘笑笑。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年轻人抬起眼。
“其实我…”他平静地把目光落在桌子上,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而后看向镜头,“我每天出门,都会把匕首带在身上。”
“是为了自我防御吗?”老刘询问道。
他轻摇头,声音低沉:“我那时候每天想的都是,抓到凶手之后如何替爷爷报仇。”
“我想亲手杀了她。”他说,“每一天都想,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里我都在心里无数遍地想象着这个场景。”
老刘面色犹豫地看了眼身边工作人员的相机,正纠结着要不要换个话题的时候,对面的人又开了口。
“但我没有。”他说。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在一家破旧的小饺子馆打工,油头垢面,衣着落魄。”
年轻人低垂眼眸,轻声道。
“我找她找得很辛苦。”
短短的一句话,说得毫无起伏。
没有任何应有的愤怒和不平。
年轻人脸上同样也没有任何能够被捕捉的情绪。
很难想象持如此平静态度的人,却一直倔强地穿梭闹市和乡野,飘荡四方,寻找了整整十年。
“我是想动手的,”年轻人说,“我无时不刻想杀了她。”
“我爷爷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如果不是她…”年轻人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肩膀有些轻微颤抖。
“江一。”老刘善解人意地递过去一张纸巾。
“谢谢。”江一接过。
“她剥夺了我爷爷继续生活、我能一直和爷爷生活的权利。并且十年来我没有得到过任何真诚的道歉。”江一的眼睛红得厉害,“我不甘心,我想让她下地狱。”
“可是。”他声音低下来,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心口,像是自言自语似的道,“有一个人他在这里。”
“他是,我的底线。”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但是他是我的底线。”
“我…非常惭愧于,还残存想要回去…见到他的心愿。”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老刘站起来,朝他伸出手。
江稚犹豫半秒,也伸出手。
“谢谢你的配合,江一。”老刘说,语气很真诚。
“不客气。”江稚嘴角弯了一下,大概是两个小时的采访里唯一露出的一个笑容。
老刘知道他并不愿意接受这个采访,当初也是上门交谈劝说了很久。
这个江一大概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后来也就答应了。
但采访的过程,无异于是自我剥皮,很痛苦。
虽然江一并没有表现出来,平静沉稳得不太正常。
咖啡都凉得不能再喝了,南北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去结账。
江稚和老刘都走好久了。
他走出咖啡店,已经下午两点。
午饭还没吃,跟个傻子似的在咖啡店坐了一个大中午,咖啡也没喝几口。
南北这时候才突然感觉到了肚子里的饥饿。
他点了个外卖,然后开车回电视台。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迎面刚好碰上老刘和一个小助理。
南北想开口叫住他,问点关于刚刚江稚采访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以什么立场呢。
他有什么立场。
老刘和他点头笑着打了个招呼,又继续边讨论边走了过去。
“老南,你点的外卖,顺手给你拿了!”沈澜提着个纸袋子跑过来很大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谢了,要不一起吃点?”南北接过去。
“我不喜欢下午两点吃午饭。”沈澜笑笑,拉开茶水间的门走进去。
很有情商地没有再提昨晚聊天的话题。
南北拎着外卖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点的是附近一家快餐店的鱼香肉丝盖饭,很显然,只有鱼香,没有鱼。
掀开饭盒,习惯性想开点些什么下饭视频边看边吃。鼠标箭头却在电脑屏幕上的一个文件夹上面停住。
南北一愣。
文件名为JZ。
里面是他和江稚或者他给江稚拍的照片视频,被他全部收集起来放在文件夹里,摆在最显眼的角落,却一次都没打开过。
因为不敢。
因为接受不了江稚再也不回来的现实。
可是现在…
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机缘巧合中找到了江稚,虽然江稚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找到了。
他点开文件夹,缓慢地滑动鼠标,认真看着一张张照片。
灯光下的江稚,笑着的江稚,低头眯眼打瞌睡的江稚,抱着江幼稚的江稚…
以后见到江稚的时候要告诉他江幼稚失踪很久了吗,江稚会难过吗。
南北漫无目的地想着。
照片上的江稚站在花树下,被阳光照得惬意,像极了猫。
南北把饭盒一盖,冲了出去。
公交车缓慢地在车站边停下来,后门吱呀一声打开,江稚下了车。
他绕过站台,走到了路边。
面前是崭新干净的大厦,顶端竖着一排金底大字:XX广播电视台。
江稚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这是两小时前采访他的那位刘记者的工作单位,同时也是…南北工作的地方。
当初刘记者找到他说想要对他进行采访时,江稚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拒绝。
他不愿意自己的事情被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传播散布出去,也并不需要收获那些或同情或支持的复杂关注。
就像以前那样,不想要成为任何人希望的样子。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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