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去找了袁源。
“他的确是来找过我。”袁源得知江稚失联的消息后挺惋惜地叹口气,“不过郑玉很能逃,这会儿不定逃到天南海北了,有的时候我们警方也束手无策。”
郑玉是女嫌犯的名字。
有江稚的身份证信息没有用,江稚不可能蠢到继续用原来的证件生活。
江稚铁了心想要躲起来做事的话,以他的智商不太容易能被一下子就找到。
南北知道他有很多诡计。
同时他也敏感地意识到,江稚爷爷的案子,很可能就会这么不了了之。
江稚一定是比他早得多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很多事情并不是突然发生的,在发生之前一定会有预兆。
南北早该想到的,爷爷去世后江稚反常的平静。
甚至连失控的样子都为数不多,除了刚开始那几天的拒绝接受外,到后面就愈发沉默,冷静地处理一切,情绪管理做得严格而苛刻。
他对自己很苛刻。
那个女嫌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袁源说很大可能出逃去了别的地方。
江稚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南北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下意识抗拒着这个事实。
----江稚不会回来了。
他无法想象,那天炎热的空气,人潮拥挤的站台,江稚是如何背负着满身满心的仇恨和愤怒,用冷静隔绝所有情绪,注视他,倒退着往里走,连同那些抑制在心底无法言说的绝望孤独,一并带走。
一步一步。
淹没在人群里。
没有告别。
南北回想,江稚好像真的没有对他告别,甚至连再见都没说。
江稚看着他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会有不舍吗,会想着再回来吗。
傻逼。
南北想。
还懦弱到爆。
居然连句结束的话都没勇气说就匆忙逃跑了,以沉默和消失来回应他们的感情。
南北简直要被气死。
军事用语里面有个词叫,M.I.A.
Missing in Actions.
代指在执行任务中下落不明,不知所踪,无法确认死亡与否。
江稚就是这样。
在他们的爱情里M.I.A了。
但是南北怪不了他。
好不容易愿意重新鼓起勇气和信心继续面对生活的人,却没有得到生活的眷顾,反而遭受命运的更重打击。
就好比落井的人费劲千辛万苦攀着井壁在一片潮湿黑暗里爬上来,还没到井口却又猝不及防地被人一脚给踹了下去。
绝望和恐惧决堤。
南北坐在书桌前,拧开台灯,写完卷子之后又把一封薄薄的信给拿了出来。
江稚离开有一个多月了。
再有一个星期就是他生日。
南北当时隔着窗户朝对面信誓旦旦说要给他准备惊喜并且包括在内的这封信,都没来得及给他。
江稚的艰难的十八岁。
一直就没活得容易。
南北抬眼看着对面,房间里没拉窗帘,黑沉沉的,窗台上一排仙人掌,一直没人浇水看起来蔫了许多。
高三的日子过得飞快,上半学期在大考小考里匆匆而过,甚至还没怎么感受秋天就入了冬。
然后过年。
又是一年。
南北没有回老爸家,也没有去老妈家。
选择一个人在家过。
其实过年对他来说从来就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他以为今年可以和江稚一起过年的。
他打算随便煮碗泡面应付过去这一晚,没想到老妈会带着浩然过来给他做饭。
浩然穿着崭新的小羽绒服,一进门就眉开眼笑地喊哥哥过年好。
南北挤出一个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老妈多少知道些江稚家的事情,这回来脸色缓和了许多,也没再提那些容易引发争执的话题,一直默不作声地在厨房里忙活。
南北被浩然拉去书房,给他找了几块简单的拼图玩。
浩然托着腮趴拼图毯上,两只小脚丫一摆一摆的,心不在焉地玩着拼图。
而后他抬起脑袋看着南北:“那个笑起来像猫一样的哥哥哪儿去了呀?”
南北微怔,想了想告诉他:“他会回来的。”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浩然倒是没再问。
年夜饭做得比较简单,大概是因为老妈和浩然提前在家吃过一顿,所以他俩都没怎么动筷。
南北埋头毫无知觉地吃着,把离他最近的一盘黄瓜给吃完了。
“你不是最讨厌吃黄瓜的吗?”老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改了。”南北随口说。
南北和老妈一贯都没有共同话题可说,沉闷气氛中吃完年夜饭,老妈开始收拾,没让他帮忙。
浩然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看起了动画片。
南北没事可做,最后躺到床上去了。
外面有人放烟花,一串一串地炸开,亮光透进房间里,很快消失不见,又很快有新的光亮跳进来。
今年没有下雪。
奇了怪了,去年还那么大一朵朵的雪花。
大概是天气太干的缘故吧。
南北百无聊赖地想着。
老妈在打扫客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发出很轻的抱怨,应该是嫌南北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会整理房间。
搁平时南北挺不乐意听她这么说,但现在老妈的声音却无由让他安心下来。
除夕夜,身边有家人,老妈在唠叨。
是很幸福的事情。
南北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涣散,慢慢就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大概夜里一两点,南北揉了揉眼睛,开灯下床。
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南辕北辙团成一团睡得正香,这几天这个臭儿子一直不怎么乐意搭理他。
窗外还是不时有烟花盛开的声音,零零碎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声音就逊色了很多。
南北突然觉得很孤独。
是那种趁人不注意的一瞬间涌上来的孤独,长了脚,一不留神就跑进他的五脏六腑,迅速延伸,浑身的血管神经里都开始流动。
他也学着团成一团,陷进沙发。
江稚。
江稚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吃年夜饭。
…很想江稚。
南北鼻子发酸,轻易地就掉了眼泪。
反正没人看见,丢脸也是丢给自己看。
他干脆狠狠地哭了一场。
好几个月以来对江稚的生气,想念,爱意,全都变成热乎乎的眼泪掉在裤子上。
寒假几乎就跟头只会朝前奔跑的大象似的,稍微在过年那天绊了一脚停了会儿,很快又跑得不见踪影,一眨眼的功夫就开了学。
又到春天,又开始不停歇的大小考试。
春和景明,老街的花树这一年照样开得很好,成片的粉色映衬天空。
只是。
直到粉色变成绿色,树下的少年也没有出现。
春日光景里的美少年停留在记忆里。
这一年起,南北的春天再也没来过。
墙壁上挂的倒数日历一天天被人撕下,最后只剩下薄薄的几张纸。
经历了各种大考小考,模考联考,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溜走。
高考一周前,小王组织了一次班会,要求每个人上讲台来把自己的志愿大声而庄重地对着全班说出来。
听起来好像挺傻的,但真正站上去开口说出来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感觉。
先是有个女生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哭声极具感染力,带动了班上一大群人,都跟什么似的莫名其妙地哭起来。
好几个男生上去之后也都泪洒现场,场面简直了。
时运从位置上起身,面色冷静地站了上去。
“我…想考个离我家淮姐近一点的大学。”时运嘿嘿地笑起来,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全班对他这种临宣誓志愿的时刻还不忘秀个恩爱的行为非常鄙视,纷纷阴阳怪气地咦了一声。
接着时运又开口:“我就..想做个有用的人…”
哇地一声,时运哭了起来。
南北:“.…..”
时运在讲台上哭得很动情很投入,很多女生被他影响着又红了眼睛。
南北实在是没忍住,看着时运委屈巴巴的一张脸,在悲伤氛围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小王就站在他后面,一脸严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北连忙把笑容收起来。说实话他情绪被感染得挺好的,但是时运一开口他就忍不住。
怪就怪在时运太有喜感了,正经起来效果更佳。
下一个轮到南北。
南北深吸口气,走了上去。
他看了眼全班,笑了笑,没有眼泪,情绪很平静。大概是一圈泪眼朦胧的学生里最镇静的那个。
“我想做记者,想为很多很多人说话。”
“不仅想为很多很多人说话,也想,”南北顿了顿,眼神逐渐暗下去,“想找到你。”
高考那天老妈全程陪着,老爸倒是也发了条消息过来,就问南北什么时候期末考完,带他和新阿姨一起去度个假。
老爸估计以为他还在上初二。
南北怀着一颗平常心进考场,两门完事出来心态尚可。他知道自己算是正常发挥,差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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