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是谁 (卓倪秋)

　　你会是谁
　　作者：卓倪秋
文案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世界足够大——你的梦，你的幻想，你脑海里的每一个情节，那些平淡无奇，或是光怪陆离，又或是荒诞无稽的故事都在某时某地静静上演着……
而你，也是他们斑驳记忆中的一个片段。
——九儿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都市情缘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伊芙、小艾、可微、时落、小青、泠鸢 ┃ 配角： ┃ 其它：

　　楔子
　　黄沙、黄沙、黄沙……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上，狂风经久不息。
　　沙尘肆虐之下，看不见动物，看不见植物，甚至看不见天空。
　　依稀可见的，有个人影在此间爬行。
　　风沙打乱了他的头巾，迷了他的双眼，顺着呼吸涌进肺叶，再从嘴里连血咳出。
　　这具瘦小的躯体仍在不断重复着失去思考能力之前的指令。
　　前进、前进、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破旧的靴子停在了他的眼前，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
　　他想抬起头看看，但他做不到。
　　得救了吗？他昏了过去。
　　这些人服饰统一，装备齐全，褐色披风下露出一段银色的剑柄，上面有一个蜘蛛网般的圆形标志。
　　为首一人扶起了昏迷在地的他，几个壮汉紧跟而来，熟练地扒光了他的衣物。
　　于是我们得以看清，此人俨然是一副少年模样。
　　在看到少年手臂上的奇特印迹时，在场的人都停止了动作。
　　黑纱遮住了他们的鼻口，但兴奋和喜悦已经从眼里溢了出来，冲淡了满脸的倦容。
　　预言应验了！
　　我们有救了！
　　直到这时，他们才像刚刚想起什么事一样，开始给奄奄一息的少年喂水。
　　少年是被一双小手轻轻推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一个戴着白色兜帽的小女孩儿正好挡在他和日光之间。
　　背光下，小女孩儿眨巴着大眼睛，一张小嘴开合，传来软糯的童音：“圣子大人早安，大长老让我带你去见他。”
　　少年虽然不知道圣子大人是什么意思，但对于大长老这个称呼他并不陌生。在世代相传的故事里，大长老一直扮演着无可替代的角色。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人们都是会魔法的。那时的人们用魔法解决了一切困扰他们的难题，他们的文明瑰丽无比。
　　但随之而来的是欲望的无限膨胀。
　　他们渴求力量，他们掌握了越来越多的强大魔法。当这个宇宙再也没有能与他们为敌的存在时，他们便把目光投向了异世界。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远征，这个计划就在誓师大会上破产了。
　　突变是从雷明开始的。
　　他是魔法帝国里最强大的法师，有幸败在他的手上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不过这份荣耀从未有人享受过，因为和他交过手的人都死了。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奶奶是这么向自己讲述的：“……就好像是玻璃裂了，‘咔嚓’一声，他周围发生了‘龟裂’，像镜子一样出现了许多裂纹，他看起来是立体的，但又好像只是一个平面，‘薄’的像纸。先是掉落一段脖子碎片，然后头部的那块失去支撑，也倒了下来，最后‘哗啦’一下碎了满地……”
　　于是，站在魔法最顶端的人在数百万大军的注视之下碎成了渣，高台之上，只留下一个近似圆形的空洞，幽暗中闪烁着粒粒微光。
　　人们将这种现象称为“破镜”，“破镜”波及的事物则被称为“镜灭”。
　　其余强者也相继“镜灭”了，人们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他们用尽了所有办法，疯狂地用魔法尝试摧毁它或是修复它。但他们越是如此，“破镜”就出现得越频繁，文明逐渐衰微。直到有一个人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呼喊——“魔法！是魔法导致了这一切！”
　　这个人便是大长老，他一直活到了现在。
　　奶奶说，在喊出那句话之后，大长老就失去了声音。再后来，他几次“窥伺天机”，帮助人们躲避“破镜”，又在某一天突然瞎了眼睛。
　　他颁布了禁魔法令，法令中将魔法列为禁术，任何使用、传播和学习魔法的行为都视为对全体人类的背叛。一旦发现，无论贵贱，均以极刑论处，知情不报者同罪。
　　魔法纪元在强腕之下终结，破镜纪元缓缓拉开帷幕。
　　一直以来，大长老都通过圣徒向人们传递圣谕，帮助人们及时迁移，躲避“破镜”，也通过圣谕传授着各种技术。于是科技文明得以萌芽，在破镜纪元里静静延续着。
　　但直到现在，人们对“破镜”仍知之甚少。
　　“破镜”神秘而无可抵挡，在它的压力之下，生存成了唯一的主题。
　　距今，少年接触过两次“破镜”。
　　第一次是刚出生的时候，拳头大小的“破镜”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个空洞；第二次，他所有的族人都“镜灭”了。
　　在前去拜见大长老时，一路上都是跪伏的士兵和民众。刚好外出的平民，骑马坐车的贵族，细嘻嘻玩闹的孩童，门口揽客的娼妓……所有的人们在见到他们后都放下手中的活计，五体投地，在他们离开很久后也依然没有起身。
　　这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国度，只不过他们有相同的恐惧和渴望。
　　小女孩儿白色的身影就那样稳稳地走在前面，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习以为常。
　　跟在后面的少年完全没有想到，这次会面将彻底颠覆他的三观，也将彻底改写他的命运。
　　后来，他还是接受了圣子的身份，在当年雷明曾经站过的高台上立誓完成大长老的委托。
　　他也确实做到了。
　　破镜纪元在他手里终结，人类迎来了相对稳定的科技纪元。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他还是会想起这一幕：少年悬浮在虚空中，身旁黑暗涌动，一个身影散发着圣白无瑕的光芒在他面前慢慢凝结，凝结成一个女孩儿的模样。
　　她说：“你好。”

　　第一章 奇怪的人

　　日出之时，黑夜将临。
　　莫城，苍井区。
　　快半个小时了，他没有说话。
　　一只小苍蝇落到桌面，爬上他的右手食指、越过手臂和肩膀、攀上脖颈、跳到头顶，又慢悠悠地顺了下翅膀，无聊地飞走了。
　　他还是一动不动。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能听到日光灯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伊芙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究竟想干什么，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见到他的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也不明白自己回过神时流下的那滴眼泪究竟意味着什么。只隐隐地感觉到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反反复复地搜索记忆，却抓不住丝毫的线索。
　　这使伊芙久违地烦躁了起来，手不自觉的伸向桌子前方的烟盒。他却突然动了，掸开伊芙的手，好像她才是那只小苍蝇一样。
　　你这人怎么这样！她正想发作，却被男人沉厚的嗓音打断：“说说你的事，小时候的。”伊芙盯着他，自己的影子映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感情波动。
　　于是她索性往椅子上一靠：“我想喝咖啡，加糖，两包……”
　　他不厌其烦地帮她续了三次咖啡，坐回椅子上时总是微微歪着头，听伊芙讲述她的故事，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动作。眼睛看着伊芙，感觉却像是看着更遥远的东西。
　　“……小艾抓起我的手就跑。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还是跟她窜出了会场。那时很乱，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人，好几次差点被人流冲散。”
　　“哇，想起来了，有个畜生还偷吃我豆腐！然后我们刚扒开人群跑到楼下的大厅就被你一把拽住了，小艾则被推挤出了会所。嗯，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
　　伊芙说完，顺手去拿杯子，递到嘴边，发现又已经空了，抬眼见他就那样出神地坐着，没有再倒的意思，忽地“噗嗤”一笑，倾身向前，装作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当时门口一堆警察，你站在最前面，该不是在等人吧？”
　　“是的，找了很久。”他淡淡地应了，反倒是让伊芙一时不知该接啥话。半晌，他起身走到窗前，说：“回去吧，睡会儿觉，你朋友也在外面等很久了。”
　　什么？这就放我走了？不是说跟毒品和命案有关吗？就不问问我都知道些啥？等等，朋友？哪有什么朋友——小艾！
　　伊芙“呼”得一下把椅子上外套甩在肩上，拎起黑色的小包，拧开门匆匆忙忙往外跑，完全没有发现大厅办公桌的咖啡机旁正坐着一个穿白色斗篷的小女孩儿，兜帽遮住半张脸，双□□叉前后晃荡，手里合捧一杯咖啡，嘴里还轻声哼唱着什么……
　　伊芙气喘吁吁地跑下楼，远远地就看到穿着红色风衣的小艾正背靠在值班室的墙上搓手哈气，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窗子落到她的小脸上，暖暖的。
　　恍惚间，伊芙感觉她们就像是回到了最初见面的时候。那时周围也是一片漆黑，小艾还梳着丸子头，抱膝依坐在小巷的墙边，把脸埋进双膝间。那时路灯也是这样斜斜的照在她的侧脸，而伊芙也是这样停住脚步看着。
　　她和她之间，是黑暗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