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控伸缩门缓缓拉开(“嘿!”),听到响动的她回过头(听到叫声的她抬起头),啊!已经不是那张双眼噙满泪水神情却倔强得令人心疼的脸了——她笑了,继而激动地蹦跳着、满心欢喜地朝伊芙举起左手,踮起脚尖使劲挥舞。真是,捡到了个傻子。伊芙慢慢地走过去,小艾便停下动作静静地等着,也像最初那样……
男人也静静地站着,在楼上看着一红一白的两个身影越走越近。
“你回来了,”他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的女孩儿说。
“咖啡不错,”女孩儿这么答。
“可微,帮我杀几个人吧。”
“给我。”
伊芙当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小艾正搂着她的脖子要亲亲。
“好啦好啦,别闹。”伊芙一边躲闪一边说,“大冬天的,怎么不进值班室等我?”
“你是不知道,值班的那家伙整一个二愣子!”小艾抱怨,然后趁伊芙不注意,嘟起嘴亲了下她的脸颊,凑近伊芙耳边对她说。“在楼上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唉,都说完了,就差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衣没交代了。”伊芙假装叹了口气。
“对哦,什么颜色的,我来瞧瞧!”小艾说完,作势就要扒衣服。
又是一阵打闹……
“伊伊,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瞎说什么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不是,我认真的!大厅里你看他的眼神,眼泪都掉下来了你知道吗?我以为你们认识的,不然就那么几个人能把我推走?我跟你讲……伊伊同志,哎哟喂,还发起呆来了!说吧,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啊?”小艾兴师问罪,还顺手打了一下伊芙的屁股。
“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你是不是又脑补完了一部小说?我真不认识他啊,就当,哎呀,就当是我中了邪吧。”
“这可不能乱讲,最近怪事多着呢。”
“对哦,我要撤回!撤回撤回!”
“不过说回来,你可真别喜欢他。”小艾想起他的回头一瞥,不禁毛骨悚然,打了个哆嗦。当时大厅里灯火通明,人流涌动,他一转身,小艾却感觉周围突然空无一物,屋外的黑暗夹杂着凄厉和绝望的呼喊一起涌了进来。她的身体顿时僵住,任由人群把自己推出门外。“他指不定是个杀人魔啊!你悠着点!”
“唔?那个信誓旦旦地叉着腰说天塌下来你一脚踹回去的小艾都会害怕的吗?”伊芙忽然联想到小艾最近的异常,“你该不是看恐怖小说走火入魔了吧?叫你别总是看那些东西了。”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他们是抱着研究的心态在分享故事。”小艾辩解,接着骄傲地宣称:“我现在是他们C组的成员了!”
“疯了疯了!”伊芙白了小艾一眼,转身径直往前走。走了几步感觉到她没跟上来,于是不解地回过头。
小艾在原地站着,眼神复杂,有坚韧,有愧疚,有害怕,也有痛楚。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怎么了?”伊芙回身拉起她的手往前走,但她还是不肯动。
“伊伊,”小艾低下头,反握住伊芙的手,然后一点一点把她拉近再抱住,越抱越紧,好像一放手她就会消失,“其实这次事情我……”
“不说这个了好吗?”是啊,伊芙不傻。昨天的聚会去是被小艾拉着去的,走也是小艾拉着走的,闹成那样混乱的局面,多少也应该跟她有关系。
“只要你还拿我当朋友,其他的我不在乎。”伊芙能如此亲近的朋友,说到底只有小艾一个。
她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小艾,不是相信什么朋友之间应该毫无隐瞒的鬼话,只是觉得小艾应该知道,自己也想这么做。算是自私也好,她希望小艾不要烦她偶尔怪异的言行,不要嫌弃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病入膏肓的绝望,不要讨厌她温暖与灰暗交织的灵魂。
或许,还出于某种期待吧。像很多人一样,她期待有一个了解自己的人能察觉到自己未曾言说的失落和无助,带着温热的躯体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不必再被这自酿的冰冷长久地刺痛,也不必再独自抚平这种伤痛,不必再囚困于这样自作自受的病态循环之中。
她知道这种痛楚源于自己,只是她无法自拔,或者说不愿。
她隐隐地觉得,如果不依靠任何人,自己孤身走出这困境,那也将没有任何人能走近她。
她不愿。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你一个人走在前面,我突然一阵心慌。”小艾轻轻地说,“好像这一走就看不到你了一样。”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目前为止,伊芙从来没有主动离开过任何一个人。噢,有一个吧,但她并不认为是自己主动。
“说话算数!”
“当然。”
“那,那我可以……”
“啊,什么?”
“我可以看下你的内衣吗?”说完小艾用食指拨开伊芙的衣领,把头蹭过去,表情作怪,瞪大眼睛往下瞥,然后飞似的跑开了,边跑还边大声嚷嚷,“黑色的!哈哈!是黑色的!”
“真是群奇怪的人。”少年放下手稿看着即将破晓的天色说。
“嘻嘻,步飞也觉得他们好奇怪啊。”旁边的小女孩儿一脸稚气地憨笑着。
“都说了喊我哥哥了……”少年明显并不乐意女孩这么叫自己名字,“不过,如果你的故事是真的。那,是因为你在写还是因为我在看,又或者只是偶然呢?”
“九儿不知道啊!”
窗外,天快亮了,金红的曙光将扫尽还氤氲在这城市中的夜色。冷清的街道复苏,车辆渐渐多了起来,一个卖早餐的小贩也在绿化带的掩护下把车摊摆好,开始小声吆喝着。一颗鸡蛋打在冒着热气的铁板上,顿时白的洁白、黄的金黄。“早餐!吃早餐了!热和的炒粉新鲜的肉,特制的酱料农家的菜,一份四元,加蛋才五元咧……”
“哎哎哎!臭乞丐!别地儿去!走!走啊!”
于是,在摊主的驱赶下,一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乞丐拄着拐杖走进了晨光之中。
第二章 起风了
白色的吊顶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围帘,脸色晕红的伊芙眯着眼泡在白色的浴缸里,黑色的猫睁着眼盘在靠窗的浴缸边沿。扑脸而来的热气、被热水包围的感觉以及浮力作用下的轻微失重挑起了伊芙浓浓的睡意。
浴缸是小艾掏的钱。那时,它被摆放在卫浴店不起眼的角落,沾了些灰尘,看起来很厚重。它做工精细,好像恨不得把底部的边角都柔化处理一下。它入手圆润,质感细腻,像是在摸一块贴肤佩戴许久的玉。
对非生物产生亲近的感觉还是头一遭,这也是伊芙没有拒绝小艾好意的原因之一。
如今,它确实帮助自己改变了在洗澡时反复搓洗全身的行为,但却养成了另一个更花时间的习惯——用温度偏高的热水泡澡,然后在泡澡期间眯眼小憩。而这只被小艾称为“色胚”的大黑猫在她们入浴的第一天便跟着一起进来,也不做其他什么,就只是一跃而上,甩着尾巴绕着浴缸慢悠悠地走到靠窗的那一边,然后静静地趴在浴缸边沿。
“喵。”大黑猫叫了一下,声音低沉,但足够把伊芙叫醒,因为水温也已经变得不再舒适了。
稍微擦洗了一下身子之后,伊芙穿上睡衣打算再睡一觉,公司那边已经请了假。事实上,自从上次推辞掉小组长的任命之后,她干的活明显就没那么多了,也尽是些简单而琐碎的工作,这让她想起刚进公司时录单据、端茶倒水、打扫卫生、打印文件的新手生活。
相比当初,伊芙依然对每个人都保有善意,但不会再去尝试获得所有人的好感,这种委曲求全的适应行为太像讨好和献媚了。
一味地弱化自我迎合他人,不仅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别人。总是把自己陷于付出者的不利境地,在自我鞭笞的痛感中生长并获得满足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能使自己疼痛的东西已经很多,就别再给自己加戏了吧。
和衣而睡。
天花板是小艾粉刷的天蓝色,在镶嵌其中的云絮、星星和月亮状的灯罩周围精心地描绘出色彩的渐变,灯的开关改接在实木床左侧板靠床头的地方,有时候在摇椅上看书倦了,伊芙也会爬上床,从右侧翻两个身平躺在另一侧,伸出左手向下摸到开关并切换着。
于是,夜空中月亮、星星、云絮变幻的光落在脸上,她双眼失神,思绪飘出很远很远……
这年她九岁。父亲的公司破产,所有资产以惊人的速度清算、查封、冻结,合作伙伴如鸟兽散,几家分公司一夜之间全换了招牌。就好像是一场很匆忙的戏,剧本早就写好,旧演员忙着划清界线,忙着倒戈,不解释,不追求演技也不在乎违和,就那么□□裸地做了。恨不得都在脸上写着:老子很赶时间的,没工夫跟你磨叽。
这样也好,父亲不至于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只是,就算负责打点关系的王叔忙得焦头烂额,几处被查封的房产却依然迟迟没有拍卖。变卖掉了伊芙名下的房子后他们已经一穷二白,但还是不够,离缺口还差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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