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一把拽过凌余怀的衣领子,尹龚柳忍不住发怒,但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眼里无悲无喜。
见此,尹龚柳不禁怔了一瞬,直到对方冷淡地说玩够了吗,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手下意识地松开,凌余怀没再看他一眼。
走到远处,身后的尹龚柳才沉声道:“……我知道你现在谁也不想搭理,但罗溟呢?你对他也无所谓了吗?”
脚步停住,不言不语许久,凌余怀说:“……我和他早就已经一刀两断,他现在如何,又关我什么事。”
尹龚柳问:“你就这么绝情?”
“绝情?”
凌余怀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句话应该去问他,作为串通一气的帮凶,你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质问我?不过是可笑的愚弄、可悲的骗局……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你可清楚,他放走了你后受到了多重的刑罚?连伤都没好完全就上了战场,面对又是多少次数千人联合的猛烈围攻?”
凌余怀沉默片刻后,说:“……那也是他自作多情。”
“他若是死了呢?你也还是这样心无波澜,一丝一毫都不动容吗?难道你们之间的那些情义从来都只是过眼云烟吗?”
“够了!”
凌余怀背着身,冷冷道:“他要是死了就死了吧,就算尸骨烂在荒郊野外也不需要特意来告知我,那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为其浪费时间。”
说完便要走。
尹龚柳缓缓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心一瞬间像被紧紧捏住,凌余怀猛的顿住脚步,但还是没有立即转身。
良久,他才嗤道:“尹龚柳,你到现在还在试探,不觉得很好笑吗?”
一个东西突然丢过来,凌余怀下意识地转过身接住,松开手,才发现是一把缠着血迹斑斑白绷带的残短刀。
尹龚柳平静道:“看到了这个,你还认为我是在试探吗?”
凌余怀认得出这是关缄默一直十分宝贝的武器,每天随身携带从不让它离开身边半步,为什么会出现在尹龚柳的手里?难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凌余怀抬起头,紧盯着尹龚柳。
“……你在骗我。”
尹龚柳平静地望着面前人。
“如果还是不信,可以尽管去问问一恒慈,问问佛教的那些人。”
凌余怀下意识地紧紧握拳,低声道:“……他的尸首现在在哪里?”
“已经火化了,因为拼凑不起。”
酒囊咚的一声掉在地上,眼前已经不见凌余怀的身影。
即便天昏暗无比,但战场上还是火光冲天,佛魔道之间杀虐不断,一轮接着一轮展开着拉锯战。
原本压倒性的战局此刻又发生了剧变,吠陀王亲临战场,几笔挥击便杀得众人节节败退,顿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僵局。
吠陀王淡淡道:“如何?若是觉得害怕,现在临阵倒戈还来得及。”
印光咬牙切齿道:“少洋洋得意!既然千年前我们能将你封印,那么如今我们也一样能做得到!”
吠陀王叹道:“洪水冲上蚁穴,即将大难临头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拱手而降。”
圣严冷冷地说:“蛊惑人心的废话就免了,就算你亲自动手又能怎么样?终究只是一人,一时的胜无法直截了当的决定最后的结果,魔,命中注定赢不了正义。”
吠陀王冷笑一声,眼里的情绪仿佛无尽深渊。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吧。”
正当大战一触即发时,一个人突然闪现在两队人马之间,见到来人,领头的几人都不禁有些惊讶。
印光先反应过来,怒不可遏道:“是你?吠陀王的那个分.身,你来是想帮吠陀王和我们作对么?”
凌余怀冷冷地说:“我没有时间做多余的解释,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罗溟?”
人群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一恒慈。
“……是我。”
凌余怀的拳头逐渐握紧,沙哑地低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印光哼了一声。
“魔就是魔,就是该死,此刻不杀,难道要日后等着他来杀我们吗?”
凌余怀瞥向一旁的印光,让还一脸鄙夷不屑的印光瞬间僵硬在原地。
对方那眼里泛涌的阴暗情绪,仿佛虫子般死死啃食了他的身体,每一寸每一片全都撕扯下来一般骇人,让他再也吐不出一句难听的话来。
一恒慈闭上眼,又睁开眼,缓缓道:“……如果你想替他报仇,就来吧,我早已经有了觉悟。”
突然,凌余怀的手里闪现了长刀。
圣严想上前,却被一恒慈拦住,低声道:“……这是我与他的恩怨,请师兄不要插手。”
圣严着急道:“师弟!”
一恒慈却已经迈开步子,上前迎战。
两人对峙。
忽然的一瞬间,刀光剑影,在眼前稍纵即逝地掠过,金色佛光应对而上。
巨响的一刻尘土飞扬,生死就在眨眼间下了绝断。
直到一人倒在了地上,剩下的那人手不住颤抖,吠陀王还是毫无反应依旧平静旁观,印光和圣严则已经心惊胆战的焦急冲了上去。
却看到一恒慈跪在凌余怀身旁,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不还手?”
☆、真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不前,一恒慈双手颤抖,他杀了一个人,还是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这是对的还是错的?他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原本就不怎么坚定的信念遭受到了严重打击,精神控制不住地陷入了混乱。
圣严发觉了一恒慈的不对劲,便按着他的肩膀,焦急地问:“师弟,你怎么了?”
印光怒火中烧道:“吠陀王,这又是你暗中搞的鬼对不对?”
吠陀王怜悯道:“……一恒慈啊,你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是自己一直做错了么?”
闻言,印光就气不打一处来,暴怒道:“什么做错?你又想花言巧语蛊惑谁!”
吠陀王不理会一旁暴跳如雷的印光,只叹道:“……看看身边的情景吧,这永无止境的杀虐难道还要再继续下去吗?为什么……始终不能给予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即便是魔,也是和人一样有心的啊,所作所为不过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啊。”
印光生怕一恒慈着了道,便急迫道:“师弟,千万不要听信那个狡诈的魔的鬼话,他是魔,是恶的化身,怎么可能会与我们这些死对头和平相处?此刻不赶尽杀绝他们,日后定会死灰复燃来杀我们的啊。”
圣严也在一旁严肃附和道:“印光说的没错,师弟,你绝对不能相信那些蛊惑,你是我们佛寺的最高主持,是带领我们拯救天下苍生的领头人,就算魔全都死了也是没有错的,他们这类肮脏的种族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间。”
听着耳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话,往日会犹豫的一恒慈此刻已经是脸色灰白,他捂着头,喃喃自语:“……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刹那间,天地风云突变,迸发的强大气场硬生生将围绕着的印光和圣严逼退到数十步远。
砂土飞扬,只见到一恒慈的身形忽然发生变化,摇晃的重影下身体仿佛正在分裂!
看着眼前这万分诡异的变化,平常快人快语的印光已经是目瞪口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严忍不住心惊胆战,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飞扬的砂土散去,一黑一白的两人最终出现在众人面前。
奇异的是,虽然两者容貌一模一样,但体质却完全不同,黑衣浑身透着股深恶劣势的魔气,白衣一身正义秉然的佛光,宛如互不相干又十分排斥对方的光和影。
见此,圣严才终于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之所以一恒慈会突然分裂出两个自己来,是因为他生出了心魔,严重到无法遏制和调解,所以才会强行把善面与黑暗面分离开来,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想到这里,圣严马上当机立断,趁着对方刚刚被分离的虚弱,一掌将那黑暗面重击致昏过去,下了决心绝对不能让吠陀王再得到好处。
搀扶起无力虚脱的善面,圣严迫切关心道:“师弟,你还好吗?”
一恒慈摇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确认了一恒慈无碍后,圣严转过头,冷冷地盯着远处对这一切的发生,依旧面无表情十分淡定的吠陀王。
“利用你的分.身的死来刺激我师弟,再用言语攻击他的精神,导致他混乱到无法控制自己而最后分裂成黑暗面和善面。”
“不愧为武林上赫赫有名,智多近妖的三先天之一,这样连环相扣的绝妙计谋确实叫人不得不拍手称赞,不过,你那阴险狡诈的布局也只有到此为止了。 ”
吠陀王嘴角带笑。
“能受到佛寺第二把手圣严大师的赞赏,我真是不胜荣幸,只是你真认为我的布局仅仅只到这步么?”
圣严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皱眉。
“你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