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问 (业原)

吴小扬想了一会说：“还真是，曾经辉煌的巴比伦、古印度等文化现象就是最好的说明。”
楚老师说：“还有，中国文化如此博大精深、魅力无穷，为什么不能风靡世界，反而会招来很多的责难呢？”
吴小扬说：“因为他们不了解真正的中国文化，就不可能作出正确的评判。”
楚老师说：“不能说你的这种说法是错误的，但是不是太抽象了，像是没有回答一样。”
吴小扬笑笑说：“的确如此。”
楚老师说：“这就好比是一个优秀的人，他有很多的优点，但总还是有一些人反对他。原因就在于：反对的人总是抓着他的某项缺点不放，甚至把它放大。假如这种缺点真的是一个重要节点，那么这种反对的声音就会更大。”
吴小扬说：“你的意思是说，中国文化虽然博大精深、灿烂多彩，但其中存在很重大的缺陷，而这种缺陷阻碍了它的传承与发展。”
“完全正确。”楚老师说：“大体说来，中国文化主要有三大特征：一，博大精深、难于传承。这一因素倒致千百年来，华夏文明难于向更广阔的世界伸展。我们不能简单的归结为外面的人伶顽不化，其主要原因在于中国文化的核心思想没有被他人了解，他们还没有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种文化的魅力。二，防守有余、进攻不足。你认真查看历史、特别是近代史就会发现，我们中国人总是对已知的事物过于自信，比如对本国的人和事；而对未知的事物则过于畏惧，比如对外国人的所作所为。三，迷于技巧、失于本质。在中国的文化宝库里，冲斥着数不胜数、千奇百怪的智谋典籍。这些智谋之书深刻的影响着人们的方方面面，使得我们迷陷于眼前的利益之中，却忘记了事物的本质。技巧能立竿见影，思想则着眼于未来，没有以思想为指导的方法必然会丧失连续性、持久性。”
楚老师继续说：“孔老先生是一位真正的思想大家，他发现了人心、人性的本质特征；所以，他所倡导的‘仁义礼智信孝’正好符合人人心里共有的需求，使得它延绵穿越两千多年而不断绝。回归到现实来说，现在的中国社会，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重新梳理中国的文化体系。既然是要梳理，就要把他的核心、主次明确出来，让人们清清楚楚的有了一个提升自己、与人交往、行动处事的基本准则。如果有一天完成了这件大事，那将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在文化界得享大名自然不在话下，能让亿万民众真正理解中国文化的精髓，并从中得到洗礼，你说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吴小扬听得血脉喷涨、激情满怀，仿佛看见一个虔诚的信仰者，在历经万水千山之后，来到朝拜的圣地，万道金色的光芒照耀着自己，周身布满了神圣的光环。
楚老师说：“中国的学者，自孟子开始，就逐渐变得脱离实际，到了宋代朱熹二程之后，更加日愈严重，虚伪之极。最常见的就是讲解起来头头是道，实际操作却是一触即溃，形成了‘会说不会做’的奇怪现象。时至今日，这种风气依然存在。因此，你既然有志做学问，就应该要突破这种怪象，成为一个实践与理论均出类拔萃的学者，不仅能说，还要会做，而且志存高远、有大格局，最终形成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师、王者。”
吴小扬听到这里，深深的被楚老师折服了。在22年的人生经历中，他从没有见识过在思想上如此卓越的人物，完全不像大多数的学者那样故弄玄虚，而是深遂却直白，实用而大气，他从心里尊敬的看着眼前的这位长者。楚老师当然也感受到了他的这种心理变化，正以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吴小扬非常诚恳的说：“楚老师，如果你不嫌弃，请收我做你的学生，我一定认真学习，决不给你丢脸。”
楚老师哈哈一笑，既没同意也不拒绝，只是笑笑说：“过两天，等程黄出差回来，我们一起聊聊。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要休息一会。”
吴小扬和普燕离开了楚老师的家，普燕也回去了，吴小扬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到了今天，他才隐约的开始体会出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意义。当年张老师对他所说的话，就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梦境中揭示的特定时刻感觉正在到来。尽管前面的路不是那么清晰，尽管他自己也不清楚将来会怎样，然而，他仿佛看见了远方一座金黄色的殿堂、徐徐打开的大门正迎接着自己的脚步。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自己是一个强大无比的人。
到了晚上，普燕发微信说：“程姐出差回来了，明天正好是周末，大家计划到澄江抚仙湖去玩。楚老师叫我通知你一起去，九点之前到他家集合。”
“知道了。”吴小扬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从小到大会反复做同一个梦吗？”
普燕微信说：“会啊，有过很多次，怎么啦？”
吴小扬说：“我的梦都讲给你听了，你的也应该告诉我吧？”
“一点都不吃亏，算你厉害。”普燕发了个大笑的表情，接着说：“我的那个梦很简单的，我常常梦到自己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没有烦恼、没有打扰，只是感觉有点孤寂，总体感觉还不错，我不大理解是什么意思。”
吴修风说：“我自己也不会解梦，可惜对我很好的张老师联系不上了。如果她在，就能知道你的一生会怎么样？”
“说的也是。”普燕说：“好了，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吴小扬来到楚老师家，普燕已经到了。除了她和楚老师、楚修正外，还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吴小扬猜想，应该是普燕口中的二师姐程黄。
果然，楚修正介绍说：“小扬，这是程黄，你可以叫她程姐。”楚老师悠然地坐在他的座位上，感觉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们把准备好的水、食品放到车上，然后就出发了。七十多公里路程，一小时就到。经过澄江县城时，楚修正没有做任何停留的穿城而过，依然向前行驶。走了十多分钟，看到一座高高的度假酒店，他把车向左一转，往山上驶去。没有人说要去干什么，吴小扬当然也不会问。车子在弯弯扭扭的山道上行走了大约半小时，看到一个经人工修整过的停车场，还有便利商店。
停好车，程黄拿出矿泉水递给楚修正，又递给吴小扬、普燕各一瓶，却没有给楚老师。吴小扬正觉得奇怪，只见楚修正把一瓶水的盖子打开，然后递给楚老师。楚老师没做任何表示的接了过去，然后朝前走了起来。
他们四人赶忙加快脚步跟上，大约20分钟后，来到了一个很结实的巨大建筑物面前。吴小扬抬头看见上面豁然写着“澄江化石地展览馆”几个大字。他正奇怪楚老师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只听解说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便尾随着大家一起浏览古生物化石。一排排大约一米高、整齐划一的玻璃柜里摆放着形状奇特的化石：有三叶虫公仔、真形伊尔东钵、帚刺奇虾、怪诞虫-----，一件件前所未有的古生物化石在这里陆续出土。据科学所说，人类的远祖是云南虫，就如同以往的众多考古发现一样，生命的奥秘就如一本沉睡的书籍一次次被人类翻开。
观看完古生物化石，他们五人走出了博物馆。向右转是走回停车场，可是没有。楚修正带头向左边走去，其次是楚老师、程黄、普燕，吴小扬在最后。
很容易看出，这里没有人工修整过，只是隐约的看见有人偶尔从上面走过的痕迹。各种植物争奇斗艳，地上杂草竟相生长，他们五人边走边用手扒开草丛。走了一会，楚修正就停下脚步，四周看看方向，然后再继续走，其他人跟在后面，一会儿上坡、一会又是下破。大家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走着，感觉被一种神圣的氛围笼罩着，庄严肃穆。
走了好一阵，楚修正停住了脚步，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块大石，表情十分疑重。吴小扬来到面前才看清，这是一块表面平整光滑、中间没有断裂条纹的巨大石块，还隐隐约约照出人的影子。
他正在观看这块大石，楚修正说话了：“小扬，你待会就定定的站在这个位置上，眼睛看着这块石板。在我叫你之前，你不要离开，不要说话，也不要做任何动作，静静的站着就好。”
“知道了，楚哥。”吴小扬发现，除了楚修正和自己说话外，楚老师、程黄、普燕都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严肃的看着眼前的这块大石，没有丝毫的懈怠。
吴小扬走到楚修正说的位置上站好，抬起头，很严肃的正视着眼前的这块巨石，他隐约的看到石块里映出了自己的身影，不是很清晰。他这时已然明了，楚老师他们的神态如此庄严肃穆，其间一定具有非同凡响的含义。就在这时，本来很微小的风力突然变得极速起来，中间还夹杂着呼啸的声音响彻天际，天空在这一瞬间明亮了许多。
吴小扬专心致志的观察着天地间的变化时，又发现眼前大石中的人影消失了，在石块最右边突然显现出一头传说中的麒麟，正一步一步的从右向左走过。尽管只是影像，并没有丝毫的声响，可却让人觉得那步伐十分厚重，每踏出一步都好似能震天动地。那圣兽走到正中央时停了下来，仰起头，向空中张开大了口，像是在发出最强有力的呼啸；然后，又迈着同先前一样十分厚重的步伐朝前走去，一直走到最左边消失不见。时间大约持续了十二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