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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黄土 (柳宝丁)


  中午吃饭,顺茂送来一罐冉糊涂,家里没有女人,顺茂还小,不大会做,也没啥硬粮食,糊稀汤伴着生疙瘩,顺祥喝着直皱眉。茂兰拿过一个黑面饼,递过来苦菜拌洋芋的碟子,想在顺祥身边坐下。她娘(广田婆姨)叫她过来,她没转身。又听见一声亲切的呼唤:“兰子,你来看下嫂子给你做的鞋帮。”茂兰只好走过去,在她嫂子——李茂山婆姨身边坐下。另一边茂山在低头吃饭,斜睄了她一眼。
  5.2.9 祥兰之恋
  夜黑里,茂兰悄悄进了顺祥家的窑洞,顺祥哥俩的晚饭还没弄利,还是糊涂。灶口柴火烧的红彤彤的,铁锅里咕吐咕吐直响。茂兰赶紧掀开锅盖,拿起勺使劲搅和,顺手还撤了灶口的两根柴,冲顺茂说:“俄滴猫娃呢(顺茂小名“毛娃”、“猫娃”),熬糊涂不能这大火,要不停的搅和,要不都成生疙瘩了。”从锅里撇出一些生面糊疙瘩倒到一个盆里,让顺茂搅合散了。又冲顺祥说:“有洋芋没有?”顺祥递过几个才削的洋芋。茂兰舀过一瓢水,在盆里涮涮,在石板上细细的切成小块,扔进了锅里。
  “小蒜。”茂兰向顺祥伸手。
  顺祥赶紧从解下的腰带中拿出一小把绿茵茵,连根带土的细苗苗。陕北人家很少特意去种大蒜,都是收工回来,在路边、崖畔草丛中寻那种小野蒜,只要眼尖,总不会空手。连根拔出,根上连着雪白的小疙瘩,小小的豆粒大,那就是蒜头,不分瓣。去掉须根,洗净,连根带叶一起切碎,咋吃都香。茂兰从石板底下摸了一阵,摸出一个陶罐,是一罐陈年老酱。拨开霉层,舀出一小勺,与小蒜拌在一起。过一会儿,把顺茂搅散的生面又倒回锅里,使劲的搅……
  兄弟两总算吃了一顿热熟、香喷的晚饭。
  吃完饭,顺茂帮茂兰收拾完碗筷,上炕睡去了。
  “这娃也熬得。”顺祥说。顺茂又要做饭、又要下地,窑里窑外一应杂务,没有女人,顺祥又是干部……
  茂兰没有言传,擦干手,走出门外。茂兰自打和顺祥上了那几年学,就把贾家的门限(hàng)趟的跟自家一样,先是两小无猜,互帮互助,后是心生爱慕,互相牵挂。渐渐大了,不能那么随便,有空、有机会她还是要往贾家跑。她读过书,见过世面,没有乡村女子的扭捏矫情,也不管娘、哥嫂如何训斥。这姑娘虽任性,但也渐渐感到了压力,她像一只被笼住的小兔,无畏的、盲目的想冲撞出笼舍,这个倔强的小女子不想在笼中等待挣扎,她想尽快完成这次突围,今晚就是一次尝试。
  贾顺祥的窑洞在南坡,在冷庙的上方。也就是六姓为受伤的贾中军挖的浅窑的地方,逐代扩建,形成了两孔深窑一孔侧窑,一块丈宽的睑畔(知青初来时就是住在这里)。
  睑畔上有一个碾盘,茂兰在碾盘上坐下。硷畔下正对着两丛树影,一处是冷庙后的松柏黑黜黜掩立在远处坡下庄严肃穆,一处是贾家先人种下的核桃树就在硷畔脚下,巨大的树冠被微风吹起发出“哗哗”的波涛声,对面窑洞的灯光渐渐熄灭了。顺祥黑塔似的站在碾道旁。
  “坐下!”茂兰拍了一下碾盘。
  “兰儿,你赶紧回去吧,你娘会着急的。”一向亲切,把“兰子”变成“兰儿”,儿音很轻。
  “你说怪不怪,其实最急的不是俄娘,是俄哥哥、嫂子。”
  “解下(hài hà)为甚?”
  “解不下(hài bu hà)。”
  “俄解下,咱两家不能结亲呢。”
  “我不管,小二黑还能跟小芹结婚呢。”一把拉过顺祥坐在她身边,把辫子往前胸一摆顺势就靠在顺祥胸口上了。小二黑的故事在陕北有文化的青年男女中是憧憬的榜样。
  “新社会了,谁还能管得了咱自由恋爱。”
  顺祥闻着茂兰头上的发香,盛夏时节,顺祥只穿了一件粗布坎肩,敞着前怀,茂兰精薄的单褂透过来少女的体温,壮实的身体一阵颤抖。默默的,没有言传。
  “顺祥哥,自由就是自愿,你愿意吗?”撒娇似的明知故问。
  顺祥还是没有言传。
  “我知道你不娶婆姨、你等着我。我现在大了,你娶我吧,别等了,再等就……”兰子仰起脸,瞪着大眼,瞧着比他高一头的顺祥脸。说话的气息飘向顺祥的脖颈。又一阵颤抖。
  “你是不是着凉了,抱着俄就不凉了。”
  把他的两只胳臂从后面拽过来,握住他厚实的手掌紧紧抓住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这女子才健康,胸部挺拔,富有弹性……茂兰矫咂,翻身坐在顺祥腿上,双手钩住了脖颈,热吻着这个壮汉的嘴唇。
  顺祥抱起茂兰,走向黢黑的另一间窑洞。这时已经没有了颤抖,有的只是从心底升起的遗传在贾姓壮汉中的雄气。轻轻把她放在炕上,拉过毡垫,点起油灯,轻轻的去解茂兰的衣裳,羞得茂兰咬紧嘴唇、捂上了脸、蒙住了双眼。……黄土高原上、蛮荒村落中演绎着比任何华丽殿堂中都和谐的男欢女爱。
  贾顺祥从背着茂兰上学时起就喜爱这个活泼的小妹子,无奈茂兰那时还太小。顺祥看着这女子一点点长大,等着她慢慢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一个标致丰满的大女子,等着这个成天叫他顺祥哥的女孩变成一个会疼人的女人。心无旁骛,失去了对其他女子的兴趣,地里那些露骨的儿话根本激不起他壮实的身体里野蛮的冲动,他只有一个美好的渴望,娶兰子进家。他早已过了陕北婚娶的年龄,他一直在等她……
  渴望是美好的,可是现实又是痛苦的。他从来没有表白过,也没有让媒婆去李家提过亲。他父亲临终前已看出端倪,给他讲了那个传说、那个赌咒、那个陋规。说:其实咱们贾家对李家没有什么成见,只有兄弟间的歉疚。李家开始也是置气,总也咽不下这口气,后来传着传着后代就把这事变成了耻辱、变成了仇恨。好像李家的女人进了贾家就成了奇耻大辱。别的方面两家咋都行,女人不行,坚决不行。祥子,千万不要打他家女子的主意!冷庙沟这么多年延续下来,和睦相处,都是这六姓兄弟情谊啊!
  那晚和茂兰发生那事以后,他仍然没有去向李家提亲。他不想在这全村人都为度过饥荒奋斗的关键时节,和李家闹翻,尤其不能和李茂山闹僵。贾家骨子里那种义薄云天的遗传,抑制了他的儿女情长,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他还可以再等。
  有一个人不能等了。段和生也是从小喜爱茂兰,又是一同上学,耳鬓厮磨,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茂兰的情爱已经深深的困扰着这个年轻人。这次回来,看见茂兰对顺祥追得那么紧,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向茂兰表白过,茂兰似乎无动于衷。那天晚上又去找茂兰,看见茂兰上了南坡,急的火燎。回来寻思再三,给爹说,他要娶李茂兰。段李两家本也世交,世代屡有姻亲,也到年龄,无有不可,段德盛寻了媒婆去提亲。
  媒婆来广田寡妇家提亲,广田寡妇正急,女大当嫁,外面风传兰花儿和顺祥相好,不知所措。两个软儿,一个吐血而死,另一个软的不能下地只在家中白吃喝,根本不拿主意。女婿赶走、女子茂花改嫁到李家湾。就剩那个外姓孙子刘树生还有点灵性。说了声:“婆,赶紧去寻茂山叔吧。”
  广田寡妇就隔着院墙叫“宝斗他娘”。茂山婆姨颠颠的跑过来,听广田寡妇说提亲之事。就说:“好事,赶紧。”
  “你回去和宝斗他大说一下,看他咋说。”
  “他大成天叨咕,茂兰妹子该嫁人了,再晚要出事呢!”
  西边广生婆听见侄媳妇和她婶子拉话,也颠着小脚跑过来说:“女大不中留,赶紧寻(xíng)个婆家。咱李家的女子可不能违了先人的训。”广生婆也是听到闲话,虽是寡妇,却是李家最忠诚最权威的卫道士。
  已经不用李家男人出面,茂兰的事就定了。
  其实李茂山比李家所有人都关心这事。他虽不是李家一族辈分最大的,却是权力最大的,李家的事自然他都要操心、维护。茂兰跟他同辈,他却以长兄自居,在茂兰的的婚事上一定要维护李家的脸面。
  当广田寡妇收到段家送来的彩礼时,茂兰才知此事。把彩礼捣了稀烂。跑到贾顺祥家哭着质问他,为什么不提亲。顺祥说:“俄想等秋底下,粮食打下来,大伙有个好收成,再提……”
  “你就是个懦夫!怂蛋!”到底念了几年书,文明和野蛮的词汇从这个愤怒的山里女子嘴里全蹦了出来。
  当天就背上书包回了学校……
  5.2.10 分粮事端
  忙了一年,天渐渐变冷,冷风吹过,满山的庄稼一片一片的变黄。受苦人一坡一坡的收下来,一场一场的打下来,心还是紧紧的,没有一点松懈。今年雨水虽还是不多,但庄稼总算还是熬到了抽穗,看着不甚饱满,但总算有了收成。地开得多,“场”就比往年多了好几个:杜梨沟崾岘、九阳山顶、打谷峁最平的腰背上都新斩出平坝,并压实成打粮的场子。一背背的谷子、糜子、豆秸堆上场里,牛蹄踩、碌碡(lìu zhóu)压、连枷打,有了欢快的节奏。老汉们抖起扬锨,把谷碎抛向天空,风吹着扬起的谷碎,秕土飘向一边,沉重的谷粒落下成了小山,人们开始张开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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