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寒来暑往,转眼几年过去,伊夫堡迎来了一件大事,在路易十八复位几年后的第一次监狱巡查开始了,一位监狱巡查官即将抵达伊夫堡,随机询问些犯人们的要求。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监狱官的眼珠转了转,之后小声地对一个手下说了什么,后者点点头,弓着身子离开了。
监狱官胖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要是这次巡查没有问题,他就该升迁了,这几年他已经走通了关系,他总算是要离开这个孤岛了。
要说还有什么舍不得,他看向他秘密的隐藏地,就是那位大人的嘱托恐怕需要下一任监狱官来继续完成了,想起那位大人的慷慨,监狱官有些舍不得。不过这些跟离开伊夫堡比起来都还算是小事,巴黎,哦,巴黎的戏院、香水还有数不清的交际花...监狱官笑得更开心了。
巡查员即将到来的消息阿尔瓦和爱德蒙都不知情,上次的一问一答让他们的关系开始进入一个平稳期,他们都恪守了某种“安全距离”,对自己和对方的重要信息缄口不言。
一开始是阿尔瓦开始说些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后来是爱德蒙说些海上的见闻,说的多了,爱德蒙也偶尔将一些法里亚神父教给自己的知识讲给阿尔瓦听,而后者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样子也让爱德蒙有了一种为人师的成就感。
在这样的交流中,阿尔瓦和爱德蒙似乎都忘了他们的身份,阿尔瓦呆在地牢里的时间越来越长,爱德蒙花在阿尔瓦身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法里亚神不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学生的疲惫——白天跟阿尔瓦谈天说地,晚上又在自己这里学习,即便是水手的好身体也经不住这样长期的疲惫,可是他并不想要去阻止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交往。
神父看得很清楚,爱德蒙和阿尔瓦之间的关系看似很稳定其实很单薄。说到底,他们一个是狱卒,一个是囚犯,在没有共同的目标的情况下一旦将这层窗户纸挑明了,决裂是迟早的事。
神父的放任没有被爱德蒙注意到,他满足于现在晚上跟着导师吸取知识,白天跟着朋友分享快乐的现状;阿尔瓦同样也很满足,爱德蒙跟他的交流还有后来的一些教导都让他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无数个新的世界,这对于困在原地没有办法的阿尔瓦无异于天大的诱惑。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挑明的契机马上就要来了,某一天,爱德蒙突然发现送饭的狱卒变了,难道阿尔瓦又再次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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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猜猜看阿尔瓦去哪儿了?
☆、爱德蒙的申诉
也许是阿尔瓦出了什么事情了,爱德蒙皱眉,看着眼前陌生的狱卒。
这时候就看出来爱德蒙和阿尔瓦这一段时间频繁接触的成果了,虽然他们还有很多东西相互隐瞒,可是爱德蒙可以肯定阿尔瓦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一个守信的人,而一个守信的人是不会对他承诺过的朋友毁诺的。
第二天阿尔瓦依旧没有出现,爱德蒙晚上的学习显得有些心浮气躁,法里亚神父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有说。
到了第三天,爱德蒙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一连几天的“新”面孔放佛让他回到了过去。阿尔瓦到底怎么了?他在心里不断地推演每一个可能性,而它们中的任何一个的结果都不是那么美妙。
闭紧眼睛,爱德蒙习惯性地让自己的“躲”在幽深的地牢里,头脑里面不断冒出新的念头,再被打压下去。
突然,地牢的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爱德蒙有些诧异地挑眉,在地牢里多的是犯人们疯狂的声音,要么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像地牢外的这种嘈杂可是着实少见。
不过这跟他没什么关系,爱德蒙闭起眼,开始回忆昨天晚上法里亚神父教给他的知识,只不过阿尔瓦的脸时常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总是集中不了精神。
“哦,这就是三十四号了。”就在爱德蒙纠结的时候,一个讨好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他看上去倒是很安静。”
“哦,您可不能这样看他,”那个讨好的声音这样说,“要知道他发起疯来的时候险些杀死一个狱卒。”
“一个狱卒?”那个陌生的声音显得很吃惊,“他在这里关了多久了?”
“哦,可是很有一段时间了。”爱德蒙终于辨认出来那是监狱官的声音,“那个狱卒从那以后就病倒了,上帝垂怜,我们不得不让他长时间的卧床休息,哦,可怜的小阿尔瓦,那可是老德尼唯一的孩子,我们总不会撒手不管吧。”
阿尔瓦?爱德蒙在幽暗中猛地睁开眼睛,老德尼的儿子,没错,那是他的狱卒先生。可是听听监狱官在说些什么?他?袭击?他怎么会险些杀了阿尔瓦呢?
爱德蒙早就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水手了,略一思索他就明白了监狱官恐怕是不想让阿尔瓦出现才编造了这样一个谎话。
联想起阿尔瓦的被排斥,爱德蒙第一次开始思索阿尔瓦被“流放”的理由。不,绝不是简单的得罪了谁,阿尔瓦更像是…被限制了。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接着铰链传出“嘎嘎”的声音,爱德蒙诧异地看着他囚室的门被打开了,接着一个明显是上等人的人走了进来,他的前面有两个宾陪着他,监狱官在一旁脱了帽作陪。
这是他向当局申诉的最好时机,爱德蒙瞬间将对阿尔瓦的疑惑抛开了,他想要的公义和自由似乎就在眼前了。
“我是国王陛下派来的巡查员,你有什么要求么?”巡查员的脸上略带着些疲惫,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他见了一个犯人就等于见了所有的犯人,每个人都抱怨食物是多么的糟糕,每个人都想要自由。可是自由,向上帝发誓,要是这些犯了叛国罪的都能得到自由,那么法兰西也就要完了。
“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因为激动,爱德蒙的嘴唇都是抖的,他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那两个兵因为他这样的动作而端起了枪,爱德蒙连忙退了回去,略微提高了声音,“我想要公开的审判。”
“你对你的伙食还满意么?”巡查员没有接话,只是问了一个大家都反应的问题。
“哦,那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一个清白无辜的人不应被困在关押着罪人的监狱里,这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公正,关系到我们的国王的统治。”
“看吧,就像我说的,他早就疯了,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呢?”监狱官讽刺的声音。
“你是什么时候被捕的?”巡查员倒是好像被勾起了性质。
“1815年2月28日下午,是的,是下午。”爱德蒙不得不将自己的两只手紧紧地捏在一起,这样他才能克制住不冲上去。
“那可真是有一段时间了。”巡查员皱了皱眉头,他转向监狱官,“也许我们可以看看这个犯人的记录,我看他倒是已经驯服了。”
“哦,先生,感激您的怜悯,只要您代我向上面提出要求,让我受审,相信我很快就会自由的了。”爱德蒙的声音里全是感激。
接下来巡查员仔细问了爱德蒙是谁下的令,他是否可以信任对方的记录等等。爱德蒙也一一回答了,他想起维尔福法官对自己说的话,他向巡查员表示他是可以信任那位正直的法官先生的记录的。
“维尔福先生已经离开马赛去图卢兹了,”最后,那个巡查员这样说,“耐心等待吧。”
巡查员虽然离开了,可是爱德蒙却激动得在小小的囚室里走来走去,他一会儿大声地向上帝祷告,一会儿又用自己的手一遍一遍地抚摸墙上他用来计数的纹路。“我就要得到自由了,我就要得救了!”他嘴里面不停地说着,一开始是小声的嘟囔,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传遍整个伊夫堡。
当天晚上,爱德蒙兴致勃勃地等着狱卒们的巡班,之后他就可以去见法里亚神父了。他要告诉神父这个好消息,只要他离开了,他已经会想办法将神父救出去的。
比平常的时间要晚一些,爱德蒙满身焦躁,就在这时,人走近了的声音慢慢地传了过来,爱德蒙心里欣喜异常,只要将这个狱卒对付过去,他就能…
等等,是阿尔瓦?!
一盏孤独的油灯,熟悉的走路姿势和节奏,还有那只提着篮子的手,没有错,这个人居然是消失了三天的阿尔瓦?!
“哦,我的朋友,这三天您都去哪儿了?”看见阿尔瓦,爱德蒙放松了神经,他像往常一样大踏步地走到门口,“我可真是想念您,您可不知道我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
三天不见,阿尔瓦似乎更瘦了,要是爱德蒙再细心一些就会发现阿尔瓦脸上不健康的苍白,“今天的食物。”阿尔瓦低下头,将碟子和面包拿出来,避开了爱德蒙的第一个问题。
所幸今天爱德蒙也不打算刨根问底,获得了希望的喜悦让他忍不住想要跟人分享,而眼前的人就是最好的一个,“您一定猜不到,今天我见到了巡查员,您猜怎么的,那位可敬的先生答应了重新审理我的案子了,您知道这代表什么么?很快我就能离开了!”爱德蒙的声音里满是喜悦,被陷害又怎么样?他想起维尔福法官当初给他的承诺,要不是他的保护人离开了马赛,他是一定不会被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