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稍微移了移枪口,上膛,扣动扳机。
枪声一响,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被限制自由的萨利姆一行人也趁机挣脱,从内部呼应。
中国人救出了要救的人,萨利姆也成功逃出。萨利姆走出来看到陶一粟的时候,有点惊喜,连着拍了五下陶一粟的肩膀——是的,陶一粟数了——然后萨利姆搂着陶一粟,非常为他自豪,仿佛教出了一个总统。
临走的时候领导看见站在河边的陶一粟,叼着烟,两手插口袋,看着河水。于是领导走了过去。陶一粟看见他来,跟他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中国人吗?”领导问他,还是用中文。
陶一粟笑了,终于用回了中文:“是又怎么样?”
领导笑了,掏出自己的烟,管陶一粟接了火,伸手:“我叫徐平。你呢?”
陶一粟看看他的手,回握住:“不重要。”
领导收回手,也看着水面波来波去:“你哪里人?”
“浙江,丽水。”陶一粟没注意到自己笑了,“去过吗?”
领导点头:“还真去过,六年级的时候吧……”回忆旅行,“河好看,山也好看,很秀气。”
陶一粟脸色温柔,听旁人提他的家乡。“你呢?”
“泰安,山东的。”领导吐口烟,带着点自豪,“泰山是我们那儿的。”
“噢,泰山。”陶一粟知道。
“去过吗?”
陶一粟摇摇头。
“有机会去看看吧。”领导笑起来,“不是我宣传啊。真挺好的。那山啊,巨他妈陡,我从小就跟着我爸爬,后来爬别的山,都觉得普通。我们那儿大爷大妈锻炼身体就去爬泰山,比游客爬得快多了。”
陶一粟扭头看他:“跟着你爸?”
“嗯,他原来做挑夫。”
“不做了吗?”
“嗯,不干了。”领导把烟头扔在土里,拿脚踩灭,“他肝不好,背也不好。”
陶一粟没说话。
领导也沉默了一会儿,转头跟陶一粟说:“你……身上有种感觉……”
陶一粟转头看他,领导继续说,发自内心:“总之,如果有一天你能回家,千万别害怕。”领导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陶一粟把烟头用食指弹进河里,呆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去。
陶一粟他们走的比较晚,走的是另一条路。萨利姆特别交待他们要小心,可能还会有人。陶一粟的心思其实不在这上面,他对于能回家这件事突然充满了向往。
他们在一处地方歇脚吃饭,陶一粟早早吃完他的罐头,坐在外面放哨。
他看见一只鸟,白色的,非常白,一点泥污都没有,嘴是红色的,眼睛是蓝色的。那只鸟本来远远地停在枝丫上,陶一粟盯着他越飞越近,几乎到了面前。白鸟高贵矜持,优雅地居高临下,用珍珠一般的眼睛俯视着陶一粟。
陶一粟站起来,白鸟跟他半米之隔。
在寂静里观鸟。
一声枪响,陶一粟看着白鸟飞走,才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腹部。他先是感到一阵冰凉,紧接着才注意到越渗越多的血。枪声交杂着响起来,陶一粟感到世界渐渐模糊,接着直挺挺往前摔在地上,最后一声听见萨利姆在喊:“听得到吗!小子!”
听得到……
听不清……
闭嘴吧……
太吵了。
第62章 番外:疗伤
陶一粟醒来的时候,在摩洛哥的一个山区里,准确的说,是在一个装空调的棚屋里,这里树木很多,尽管天气炎热,倒也不算闷。其实陶一粟中间醒来过几次,但是麻药的劲儿比较大,陶一粟清醒没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
他醒来,正站在门口靠着门框看手机的年尧挑了挑眉毛:“怎么样?”
陶一粟有点恶心,喝口水压了压:“我在哪儿?为什么?什么时候了?我要回家。”
年尧放下手机,做手势安抚他:“冷静一点,你胃都打穿了。”陶一粟瞪他,年尧显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在摩洛哥,你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狐狸在找你。”
“所以呢?”陶一粟不解。
年尧拉了椅子坐下来:“严俞友死了。”
陶一粟垂了垂眼,没说话。年尧继续讲:“不知道是不是狐狸干的。严文上台,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候,你外勤再出点事,事情就失控了。你在这里躲一段时间,让严文把那边的事情处理一下。”年尧低下头看他的伤口,“顺便养养伤,你伤还挺重的。”
陶一粟忍着问:“多久?”
年尧耸了耸肩,牵了牵嘴角,努力思考出个时间:“不会多久的,拖长对严文没好处。”
陶一粟抬眼看他:“多久?”
年尧对着这眼神,觉得陶一粟真是变了个人:“半个月?差不多。”
陶一粟没说话。
年尧开始劝他:“就半个月而已,说实话,从你第三个任务结束,你自己那边拖就拖了半个月,还什么去印度找尸体,打听来打听去,你要真是着急,直接就过去了。到地儿自己找啊,说不定更快。”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知道,你害怕了。也正常,你出门的时候跟回去的时候,可不是同一个人。我见过下战场的人”年尧往后退了退,“你状态真挺差的,我觉得你可能要看心理医生。你也可以在这里准备准备,是吧。”
“不管你的事。”
年尧叹口气:“真的,我一开始就不觉得你能干这行,你太纠结了。真的,有些事情你不能太过认真,有些事说重也重,说轻也轻。人嘛,有来就有往……”
陶一粟抬起眼睛:“年尧。”
“嗯?”
“闭他妈的嘴。”
年尧跟陶一粟对视了两秒,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好好好。你的枪,你的命,你的人生嘛……所以同意了?你在这里待半个月。”
陶一粟认真地看他:“半个月,你要是不来,我就去找你。”
年尧脸色难看:“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威胁我也没有用……”然后看陶一粟的表情凶狠,便翻了个白眼忍下来,“好了知道了。”
陶一粟出门送年尧离开,坐上车的时候年尧说:“哦对了,你不能离开这里,人多的地方很危险。以前也有人在这里躲过,所以这里不缺食物和水,撑半个月没有问题,厕所装的还是冲水马桶,你会过得很舒服的。往南走还有片河,有山有水,是个好地方。”
陶一粟叹口气,抬头看着高大的树,阳光被枝叶打散,碎在地上,绿油油的树叶在小风里晃,有簌簌的声音。远方有断断续续的鸟叫,听不真切,但频率很慢,悠长安逸。陶一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有,”年尧最后补充一句,“这里还有一个人。”
“什么?”陶一粟还没问完,年尧就开着车离开了,伸出手在窗外往后挥了挥。
陶一粟转过身,看见隔着自己的房间大概三十米,还有另一间破旧的棚屋。陶一粟想了想,朝那边走去。他胃上的洞还很痛,所以他走得很慢。
这棚屋没有门,非常小,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马桶,连张椅子都没有。屋顶是高高的三角状,拉了两根绳,挂着晾的衣服。桌子上放着一滩奶酪饼,看着像是冷掉的。一杯水,还有几支石灰笔。有一面墙上——如果木头叠在一起能叫墙的话,陶一粟非常确定这墙是漏风的——一行一行画满了短短的竖道,仔细看看也不是画满,贴地的那一行还没画满。这一切的中心,床上坐着一个男人,手里抱着枪,抬眼看着陶一粟。
陶一粟下意识地伸手摊开,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却发现那人甚至没有用枪瞄准自己,那人只是在擦枪,认认真真,仔仔细细。那是一把猎/枪,单管滑膛,整支枪被擦得锃光瓦亮,闪出人形,能当镜子使了。
那男人,头发灰白,看起来四五十岁,胡须遮住大部分脸,因此眼睛特别突出,一双眼睛蓝灰眼珠,无神散漫,却又说不出的狠戾和凶狠。
他们两人均不说话,安静了几秒,陶一粟开口:“我怎么叫你?”
男人答非所问:“我知道你是谁。”
陶一粟指了指晾在房间里的衣服:“你知道你可以把他们晾到外面的吧。”
男人姿势不变,眼神不变:“无所谓。”
陶一粟点点头,觉得还是离开好。“你需要灯吗?”
“不。”
陶一粟无法进行谈话,点着头先离开了。
陶一粟晚上睡得更不好了,虽然他本来就失眠,噩梦夜醒,现在有个人隔着三十米日夜擦枪,锁上了门也总是觉得不安全。
住了两天,陶一粟发现这种不安全感是相互的,那男人从不出门。陶一粟这边有个小厨房,可是自己来了以后那人不能再过来做饭,所以他根本不吃。陶一粟观察了他两天,那人只是一直在吃奶酪饼,水也是同一杯,那饼其实可能坏了。
于是第二天的晚上,陶一粟走进他的棚屋,放了一个三明治,一盘意大利面,一杯水,收走了他的空盘子和杯子。陶一粟指指食物:“都是速食品,一热就行的东西,应该不会太难吃。”那人抬眼看了陶一粟,没说话,低头继续擦枪。陶一粟也不看他,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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