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 (retrospect)

　　起先俞意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着解时生，解时生觉得好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俞意看着他的笑，大脑里轰的一声，耳朵迅速的红了。
　　解时生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一下俞意的耳朵，在触碰到的同时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常，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耳廓。俞意被弄得面红耳赤，埋头伸长了胳膊牟足了劲去掐解时生的耳朵，气恼地说道：“长得高了不起啊！”
　　“十班后面的那两位同学！请不要打闹！”声音从广播喇叭里传出来。
　　俞意和解时生斩获了全体师生的注目礼。
　　俞意消停了，听话地站在班级末尾努力降低存在感，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解时生突然在他耳边说道：“俞意，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到底谁先掐耳朵的？”俞意不服气。
　　解时生笑了笑没吭声，心里想道：是你耳朵先红的。
　　放学铃响了，班主任喊了几个同学留下来做板报，俞意不幸被点名。
　　他转头看到解时生收拾书包，忙跟他说道：“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十分钟就画完了。”
　　解时生应了一声，把书包装好说道：“我有点东西要买，待会儿在学校对面的超市等你。”
　　俞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连忙抓紧时间画板报，他急得团团转，争分夺秒把板报画完了，在确定没什么需要他修改的地方，回身拎起书包就往楼下跑。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把盒子里的印章拿出来攥在手里，待会儿可以举着告白，虽然也很傻。
　　等他终于磨磨蹭蹭到了校门口，四处张望没看到人，突然看到旁边吵吵闹闹的，这会儿放学有一阵子了，学生并不多。
　　好像是在打架。他偏头好奇地往那边看了一眼，看到个眼熟的身影，他低骂了一声拎着书包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冲了过去，揪住离解时生最近的那个矮个的头发使劲儿地踹他肚子。这伙人起码有七八个，能揪住一个，然而挡住另外的人。
　　刚开始还能有点还手的力气，后来彻头彻尾地被这群人狠狠地收拾了一顿，直到被学校看门的老大爷发现了，才把那群人吓走了。
　　趁着解时生和老大爷道谢，他低下身子把脚边摔碎的印章捡了起来，他手有点抖，等人转过身来，他连忙把右手藏到了身后，伸手用左手抹了一下发红的眼眶，使劲儿把心里那股酸涩的感觉压了下去。
　　没事儿，下次也一样。这次不行，再做一个好了。
　　一路上俞意没吭声，低着头努力地给自我安慰。
　　直到走到二楼，解时生突然伸手拉住了他，问道：“你手里……”
　　俞意往后躲了一下，他一丁点也不想把这个坏了的东西给解时生看，他总觉得解时生值得最好的，他不管别人怎么样，在他这里，他只想把最好的放在解时生眼前。
　　“什么都没有。”他没迟疑地说道。
　　解时生抬手用指腹蹭了一下俞意的眉骨，上面有点脏了，黑了一块。
　　俞意眼睛有点酸，张了张嘴，半晌有些委屈地说道：“我有话要和你说的，但现在东西坏了，说不了了……”
　　他的声音很低，还带着点哽咽，解时生心口上像压了块什么东西似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脑子里不断地响起那天下午，他痛苦的时候，走投无路感觉到无力的时候，在那个简易电话里听到的俞意说过的话。
　　解时生在这一刻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两字的分量，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也不能对着俞意装傻，更不能自欺欺人。他忽然从俞意身上借来了勇敢，伸手攥住俞意的肩膀，低头用嘴唇贴在了俞意的嘴角。


第29章
　　他的嘴唇是温热的，俞意被他攥住的那侧肩膀从肩头一路到手指尖都是麻的。俞意被解时生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弄得头晕目眩，不知所措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给自己盖下一个得偿所愿的章。
　　俞意伸手扣住了解时生的后颈，仰头追上去，他几乎是凶狠的、不留余地的，带着毫不迟疑的决绝亲吻他喜欢的那个人。俞意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凭着一身沸腾的热血一个劲儿地往前冲，轻轻地舔过他的唇缝，鼻息相闻的亲密让他有些发疯……
　　解时生温和地扣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腰，俞意气息不稳地抵住他的额头，迫不及待地宣誓主权说道：“从现在开始，归我了。”
　　很快解时生的纵容就变了味，他伪装的稳重和成熟一朝被全数击溃，拨开那层表皮，他还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把俞意按进怀里，紧紧地拥抱他，抵舔他的上颚。
　　俞意脑子里紧绷的一根线彻底崩塌了，抬手胆大妄为又凑近了一些，结果因为经验不足还贪心过度，解时生的嘴唇蹭上俞意的虎牙，他倒吸了一口气，垂下头伸手碰了碰嘴唇，有点出血了。
　　俞意又窘迫又着急，手忙脚乱地低头想看解时生嘴唇上的伤口，但这人完全不配合，他从左边看，解时生就把头偏到右边，等他跑到右边，解时生又快速地把脑袋扭到另一边，完全在和他唱反调。
　　“别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给你道歉，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他没办法了，立刻认错道。
　　“下次肯定不怎么样了？”
　　“就是、就是不那样了啊。”俞意磕巴了一下，耳根红得要命。他见解时生还是不理他，以为他真生气了，在心里叱责了自己一番，面子算个什么东西，豁出去了，说道，“就是再也不会磕到你了，我以后把我的“凶器”藏起来。我保证。”
　　“真的？”解时生忍住笑抬头问道。
　　“真的。”俞意猛地点了一下头，他讨好地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宝、宝贝。”
　　说完他就后悔了，最后两个字本来想要增色结果磕磕巴巴愣是活生生成了狗尾续貂。
　　解时生手放在他的耳侧，手指尖贴在他的皮肤上。他分明和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很亲密了，却还是心跳得厉害，他听到解时生模模糊糊地说了什么，接着他的嘴唇又压了下来，这一次他很老实，把他的“凶器”藏了起来，神魂颠倒地任由解时生来回折腾。
　　这一年的夏天，他从涂北回到江州老家，离开本来的朋友圈到了新的环境，第一次有冲动不顾一切的和别人打群架；第一次被人几次三番的拒绝好意；第一次语文考了89分……与此同时他也是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
　　这是他经历过的最好的夏天了，俞意想。
　　两个人胡闹够了各自回家，俞意有课要上，解时生还要去打工。俞意跑进卧室一头扎进被子里，使劲儿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后来终于察觉到自己十几岁“老大不小”如此的举动实在不要脸，立马爬起来伸手拍了拍脸，垂着头溜到书桌旁边把温识留的作业装进书包，装完之后摸起桌面上的简易电话，一板一眼地练习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试探着说道：“宝、宝贝？”
　　解时生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兜里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备注，是城市英雄主管打来的，告诉他今天先不用过去了。解时生愣了一下，问道：“主管，怎么了？”
　　主管说道：“找你麻烦的那个家伙老板帮你摆平了，还给了你一次带薪休假的机会。”
　　在学校门口找他麻烦的是在城市英雄被他揍过的男人，解时生第一眼就认出他了，那个男人这一次有备而来带了五六个人一起来，以至于他和俞意只有被人按着打的份儿。那男人故意避开在城市英雄动手就是忌讳着他家老板，在学校好下手而且也不牵扯到城市英雄那边，只是这个老板为什么帮忙。
　　解时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老板是？”
　　主管笑了一下，说道：“他说你肯定会问，他说你认识他。老板要我转告你一句话，他说他姓施。”
　　“施搏？”
　　主管嗯了一声，说道：“明天准时来上班，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先挂了。”
　　解时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对施搏突然之间的举动感到有些奇怪，之后他照常去城市英雄上班，但从来没有一次在城市英雄看到过施搏。施搏是个甩手掌柜的，这儿上上下下都是主管一个人管，估摸着施搏就只是偶尔听主管汇报一下情况。
　　俞意总嚷嚷着跟着解时生去打工，被解时生以学习为由拒绝数次之后，俞意不抛弃不放弃趁着不上课的时候决定跟踪解时生，顺藤摸瓜。
　　站在城市英雄门口俞意有点懵，正好门口贴着一张招聘的海报，他仔细地看了一下工作时间和要求。
　　白班：8:00-18：00
　　晚班：17:30-1：00
　　旁边站着的主管看他看的认真，还以为他要应聘，问道：“小兄弟，有想法？”
　　俞意有点敌意地看了一眼这个主管，说话轻佻，谁是你小兄弟？解时生只能上夜班，每天都凌晨才能下班，就是被这群人“压榨”了睡觉的时间，他现在冲动地四处迁怒。他忍了忍，问道：“上夜班，一天你们给多少钱？”
　　主管说道：“一百左右。”
　　俞意瞥了他一眼，心想：工作时间长，但工资比面馆高了很多。
　　他得到了答案嗯了一声，道了声谢就往店里走，主管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个小孩儿的心思根本没在上面，背了个书包，一脸的学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