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慈似乎想亲近火麒麟,手指颤颤的接近它,却又在隔得老远的时候,像被蝎子蛰了一样猛一收手。秦霜见孔慈将手指放在唇边,一副既惊又怕的模样,不无深意的说道:“我想,风师弟喜欢小火,你决不会讨厌它。”
孔慈双眼微微睁大,眼睫毛扑扇扑扇,双颊就染了红晕,她一跺脚,故作懊恼道:“哎呀,突然记起我还有事情没做——”她形容慌张,连看都不敢看秦霜,丢下一句:“霜少爷,我先走了。”就衣带款款的跑远了。
秦霜注视着孔慈,看她的背影隐没在转角处,才戳着火麒麟上翻的肚皮,轻呵道:“云师弟和孔慈的心思,我又何尝没有?小火,你觉得,谁会是最终胜者?”
秦霜的问题,无人回答,终于在风中渐渐消逝。
那厢,雄霸正襟危坐,文丑丑打扇伺候。
步惊云和聂风跪在地上,将凌云窟一行徐徐道来。
才说到深夜遭袭,断浪失踪,文丑丑就拨高声音喝道:“什么?断浪不见了!”见步惊云和聂风并不搭腔,文丑丑声色愈厉:“我说云少爷,帮主命你保护风少爷和断浪,一根汗毛都不能少,你怎么把人都给弄丢了!”
聂风垂着头听文丑丑数落步惊云,只有他,因为和步惊云并排跪着,看见步惊云红披风半掩的手攥成拳,其上青筋暴露。他心知文丑丑就是雄霸的嘴,哪怕偶尔猜不中雄霸的心思,今日定是代雄霸实施惩罚——雄霸耳目众多,不可能不知道断浪叛投无双城的事,刻意将一切怪罪于步惊云,竟仿佛挑拨!
聂风心里一紧,就听步惊云长舒一口气,凛然道:“惊云愿自请处分!”自步入殿中起,步惊云一直垂眼敛眉,此时与微微侧视,向聂风看来。
在步惊云将聂风的担忧收入眼底的时候,雄霸一拍扶手站起身,冷声道:“很好!”抬手以三分归元气凝成水汽,直击步惊云。步惊云毫不抵抗,一贯功夫了得的飞云堂堂主竟叫雄霸隔空一击落得连退几步,痛叫一声撞在门上。
见步惊云面露痛色,聂风忧心不已,他朝步惊云的方向伸出手,甚至准备起身去扶步惊云,却猛然回头看雄霸一眼。和雄霸那双阴厉冷酷的双眸对上,顿时心里冰凉。
无法迎对雄霸的双眼,聂风跪得笔直,甚至无意间以双膝向前挪了几步,大声道:“师傅!请不要责怪云师兄——断浪是追杀偷袭我们的歹徒才失踪的,至今还生死不明呢!”哪怕连聂风自己也不相信这样的解释,但雄霸还不至于为了断浪取他俩的性命。聂风心里清明得很,就如断浪所说,他在天下会的地位确实卑微。
雄霸一言不发,只是凝着聂风,眼里微微带着玩味。文丑丑便出来作秀,与雄霸说道:“我看断浪八成是叛离天下会了!我说帮主啊,小人觉得应该立即下达必杀令,通令全国各地的天下会分会通缉他!”
文丑丑说得慷慨激昂,却在雄霸冷冷瞥过的一眼里以扇遮嘴,噤了声。聂风则是在文丑丑说要对断浪下必杀令的时候,隐隐露出紧张之色。
雄霸居高临下的俯视聂风,他并不好奇聂风为什么不替断浪求情,因为他马上可以在聂风脸上看见更精彩的表情——“风儿,你云师兄,为师已经罚过了。念及你年纪最幼,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假使有一天,断浪倒戈对付天下会,就由你将他手刃!”
聂风的脸色百般变化,最后落为惨淡。
雄霸哼了一声,扫袖走人,文丑丑紧忙跟过去。剩下聂风跪在地上,静得听见自己喉头轻咽的声音。步惊云蜷在门边,见聂风依旧一副失神的模样,不由脸色一阴。
冷哼一声,步惊云扶起门扇,欲支起身子走人。哪料雄霸的一掌伤及他颇深,非但没能借力站起来,反而狠咳几声,胸闷得要命。
聂风听见步惊云的咳嗽声,忙爬起来去扶步惊云。
也唯有直视聂风眼里的关切,步惊云才有一丝舒畅。
聂风不无担忧道:“云师兄可伤及心脉?”见步惊云不语,聂风心中的忧虑又加重几分,他絮絮道:“我现在扶你回房,你且忍耐片刻。稍后打坐运气应该会稍微好过一些,外伤的话,云师兄房里可有伤药?”
纵然步惊云一句都不回应,聂风却是说了一路。
在扶步惊云到床上,聂风就匆匆离开了,所以他错过了步惊云眼里融融的暖意,也没有看见那些暖意在他阖上门的那一刻化作阴沉。
聂风再次进入步惊云的房间,步惊云已经平稳了内息。
聂风将手里的药酒一举,说:“云师兄,快褪了衣衫,我来替你擦药。”见步惊云凝视着他,却一点反应也不给。聂风将药酒往床边一搁,伸手去扒步惊云的披风。
步惊云手指成爪扣住聂风的手腕,迎上聂风疑惑的目光,简洁道:“我自己来。”聂风却将眉头一皱,拒绝道:“云师兄身受重伤,竟不让做师弟的效劳么?再说这一掌的淤血,必须要使劲揉搓才能化掉。痛在己身,云师兄哪里运得上力气?”
步惊云竟是一愕,喃喃道:“我已习惯了痛…”
聂风毫不含糊:“我却不习惯看你痛!”
在步惊云微怔松劲的时候,聂风挣开他的桎梏,抬手去解他的上衣。步惊云还想阻挡,忽又想起聂风的那一句——“我却不习惯看你痛”,一直到聂风将他的外伤处理完毕,他还微微失神着。
这样的聂风,叫步惊云如何能舍?
19第十九章
--前情回顾--
在步惊云微怔松劲的时候,聂风挣开他的桎梏,抬手去解他的上衣。步惊云还想阻挡,忽又想起聂风的那一句——“我却不习惯看你痛”,一直到聂风将他的外伤处理完毕,他还微微失神着。
这样的聂风,叫步惊云如何能舍?
--正文--
步惊云没有在聂风为他揉去淤血的第一时间将衣服套上,而是赤|裸着上体盘膝坐着,露出蜜色的肌肤和流畅的身线。他一手托在大腿内侧,一手撑在膝盖处,将下巴支起,沉凝的望着聂风。
聂风早在几年的配合里习惯了步惊云的视线,哪怕步惊云看着他后背的目光几乎灼人,他都一无所觉,依旧忙忙的收拾药酒,打水净手。
将手掌沾的药酒洗干净,聂风甩甩手上的水珠,嘴里说着,“云师兄,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他不经意的抬头望向步惊云,不由一讶:“云师兄那样坐着,伤口不痛么?”
步惊云伤在胸口,稍微堵着一点,都觉得气闷。他这样的坐姿确实不太舒服,面对聂风的关心,却只是不以为意的说:“这样的伤,算不得什么。”那样随意的口气,似乎痛的不是他步惊云一样。
聂风皱眉,走上前去将披风搭在步惊云的肩上,劝告说:“云师兄要爱惜自己才行,”依着步惊云的性子,肯定不会将这种毫无一用的话听进去,聂风微一沉吟,又道:“云师兄是从来不愿意输的,或许需要一个必胜的信念。”
早在聂风沉吟的时候,步惊云就已经挑高了眉毛。听聂风说起什么“必胜的信念”,他的嘴角勾起邪肆的弧度。换了个姿势,依旧慵懒随意的撑着手肘,步惊云等待聂风绞尽脑汁来说服他。
“那个信念,就是爱惜身体,”聂风仔细措辞,缓缓道:“若你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心想着不要受伤、不要受伤,就会在打斗中小心一些…”聂风说着,拿眼偷觑步惊云。只见步惊云把手一抬,打断了聂风的话。他问:“风,你觉得,在打架的时候不够谨慎小心,说的是我么?”
确实,步惊云从来不在任何刀兵勾戮的情况下走神,反倒是他…有意避开要害的攻击,留下不少祸端。聂风略露惭愧之色,就听步惊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似乎跳跃着一种名为愉悦的心情:“如果说有一种坚持叫做必胜的信念。我的信念就是保护你不受伤。”
迎向步惊云灼人的目光,聂风略有些不自在。他微微闪避一下,又觉得不妥,就迎向步惊云,面露感激之色,将自己理解的说给他听,“在生死相杀中,我自然也希望你和霜师兄能够保全自己。不过,正如我相信你和霜师兄的实力一样。云师兄,你也要相信我有保护自己的实力…”
这是婉言的拒绝,聂风不需要步惊云的保护,他不领情!步惊云眼底沉淀着怒色,他撑在膝盖处的手微微一倾,托着下巴的手掌撒开来,落在了大腿根部。失去手肘的托衬,步惊云自然的垂下头去,那双掀动骤雨狂澜的眼眸遮在散乱的刘海之下,不被聂风窥测。
步惊云不语,浑身冷气却嗖嗖的冒着。聂风对气氛的凝滞略有所觉,他不知道步惊云为什么情绪变动如此之快。他一向苦手于缓和气氛,只能清咳一声道:“那,我就先走了。云师兄你好好休息。”
步惊云依旧不语,聂风迟疑的看他一眼,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出步惊云的房间。
当聂风的身影消失在门扇的吱嘎声里,步惊云猛然抬头——他眼覆寒霜,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愉,抿紧双唇,流泻出许多的怒意。紧握的拳头已是青筋暴露,他猛地举拳,嘭一声砸在床柱上,折腾出好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