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穷九霄,碧落黄泉,我都发誓,绝不饮那一碗孟婆汤,只为无论万世轮回,我也要逆天而行,与你相遇……
口中含着一口金色的凤凰血,捉住展昭那两瓣颤抖的嘴唇,辗转,吮吸,凤凰血在口齿交融中被两个人吞吃入腹。他们没有注意到,那些涌动的金色灯油和绽开的铜莲,在他们吞下凤凰血的一刹那,光华散尽,又变成那一盏看起来并不那么有价值的铜灯。
吞下凤凰血后,两个人就在黑暗中静静相拥,紧紧的抱着彼此,仿佛是在等待一个已经预见却又似乎不见的结局,哪怕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亦要执子之手。
空气中仿似来自开天辟地之时的悠远香气渐渐消弭,他们鼻腔中又再次充斥着各种晒干药草的干燥气味。
除了喉间彷如一阵清风拂过,白玉堂再无其它感觉,既不像会中毒的样子,但也察觉不到任何异状。难道蓝天凰骗了他们?低头一看怀中展昭,大惊失色!!
同是服下凤凰血,展昭此时眉头紧皱,唇边更溢出泉涌般的污血!!
“展昭!展昭!展昭!!!”惊叫一声,刚要把人抱起来冲出去,却被展昭制止!
惊讶的看着展昭半跪在地上不断的呕出污血,白玉堂只觉得自己的心尖刀割似的疼痛!下一刻却发现,展昭虽然不断的在呕血,但他已经不必再依靠自己的搀扶,而是靠着自己的力气支撑着!
“呜呕--噗!咳咳、咳咳、咳咳咳--!!”仿佛要将体内的所有血液都吐尽似的,地上的污血几乎就是满满的一桶!不但如此,在他发出一声艰难的呕吐声后,啪嗒,一团漆黑如墨带着强烈腥臭的东西被吐在地上。这时展昭终于将体内的污血都吐尽了,室内弥漫着一股腥膻的恶臭,他找了一下没有漱口的茶水,只好用力的吐了几口唾沫以冲淡口中的腥臭味。
掏出怀中的火折子,打破药庐内的油灯泼在地上,只是一点火星,却立时腾起一股几乎燎到房顶的绿色火焰。那些被火焰烧到的污血,在高温的灼烧下噼里啪啦的沸腾起来,白玉堂没能看到那些被展昭吐出体外的蛊毒是不是都被这火焰烧死了,因为在火势蔓延开前,他已经被展昭拉着奔向人声渐近的另一个方向。
咯哒--,拉着白玉堂在御花园的小道中奔走了一阵,终于转到一丛山茶花后,在一块太湖石上极不起眼的一处用力按下,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漆黑洞口,出现在眼前。
不远处,举着火把的侍卫已经开始朝这边搜查,不容多想,两个人挤着钻进暗道。
入口合上之后,四围立即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白玉堂只觉得一只手忽然伸进自己怀里,反射性的就要攻击,猛的又想起来此时能这么做的只有展昭!他仍未从一连串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嚓”的一声,火折子被点燃,黯淡的火星很快移动到墙边上,紧接着“轰”的一声闷响,暗道两旁竟设置了连续的火把,比入口中宽敞得多的通道在这一片火光的照耀下亮如白昼。
“展昭!展昭、展小猫!!”
任凭白玉堂叫他,但展昭就像听不到似的,只是埋头往前走,挺直的背影没来由的,让人心慌。
“你停下、停下!到底怎么了!你刚才--”
“玉堂,那确实是凤凰血!”奔走的脚步忽然停下,白玉堂差点就撞到他身上。停下,却没有立即转身,他静静的站着,密闭的暗道中一时只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和火焰燃烧的声音。
前方的火光,把两个人的影子长长的映在地面上,在这片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古老的青砖上苔藓淡淡的生长着,这确实是一条人迹罕至的暗道。
此时的展昭,仍旧穿着他惯常穿的那件藏蓝色长袍,外面罩着的黑色斗篷,看起来竟有一丝的陌生--一瞬间,他回过身来,带起衣摆轻扬,眉头微蹙剑眉星目,眼角上有一些逐渐变浅的疤痕,仍旧是那个日夜相对的展昭。
“猫儿--那凤凰血真的解了你身上的蛊毒?”走过去,抚上展昭的脸,入手的皮肤有点干燥,却温暖、真实。
“真的。”看着白玉堂担忧不解的目光,展昭才忽然想起,自己实在是唐突了,在翻江倒海的吐尽身上污血后,只觉得灵台一片清明,身体内涌出无限的真气,他能感觉到一直淤积在身体深处的黑暗,已经随着那些污血排尽,虽然身体仍旧觉得沉重,但已经不再是病入膏肓般无可救药,而只是那种几天几夜奔波之后剩下的疲惫。而腹中一直随着他身体好坏闹腾不休的胎儿,也在那一刻安静下来,他仿佛能听到从未有过的一份属于那个小小生命的微弱心跳声,而不再是以往的痛苦挣扎。这也许就是母子连心,他的孩子在告诉他,自己已经不再是一具不死不活的夏耕尸,而是真的得到了一份完整的生命。
凤凰血,确实能解天下至毒,药死人,生白骨。
带着白玉堂一路前来,实在是因为四处搜寻他们的侍卫和禁卫军已经近在眼前,这人生就一副多疑的性子,自己匆忙中来不及解释,他恐怕又会独自愁白了头发!
捉着展昭的脉门探了半晌,白玉堂的脸上仍旧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那蓝天凰,到底是个什么来路,竟然连如此秘宝都能得知!他诓骗自己前来盗宝,不单只是要为展昭解毒如此简单,只怕是还有更为不可告人的秘密!
“猫儿,你过来的时候,那蓝天凰难道就如此轻易的让你出来?他如此在意我们的孩子,恐怕是又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感动于白玉堂的关切,展昭忽然狡黠一笑:“呵呵,你的药,恐怕也是蓝天凰诳你让我吃下的吧?但他想不到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喂我吃过那么多毒药,那些从他手里开出来的毒人方子,我早已适应了七八成!所以我醒来后,他还要拿药害我,我就把他捆上了,就塞在柜子里!”
“你、你啊!”看到展昭脸上久违的笑容,英气逼人灼灼生光,这才是他的展昭啊!忍不住就靠过去,在他的唇上“啵”的亲了一下。入口仍残留着血腥的气味,方才展昭竭尽生命般吐血的画面忽的又闯入脑海,心中一紧,也不管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猛的就捉着展昭的双手,把人压在壁砖上,用力的加深这个吻,探索着他口中略带腥膻的气息。
“嗯嗯、唔唔!!”虽然已经对白玉堂的不按章法习以为常,但一想到外面只要天一亮,他们就算插翅也难逃出这皇城,他就忍不住挣扎起来。
白玉堂你这混蛋快放开我、放开!
明白展昭喉间呜咽的意思,白玉堂仍旧含着他的嘴唇和舌头啃咬舔舐,直到把他的嘴唇咬得鲜红透亮舌尖吮吸到发麻,整个口腔中全都充满他的气息后,才把人放开。末了,趁着展昭大口喘气的时候,还在他的下巴啃了几下才把人放开。
看着眼前餍足的人,以为他还会对自己做些什么,白玉堂却一抹嘴巴,干脆的转身就走。
方才两人身子相抵的时候,他能感觉到白玉堂下半身的硬度,对于这人在这种时候还能对自己……心中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也许,明天离开以后,他们都会好好的。
踏踏踏踏--
空洞幽深的暗道中,急速奔走的脚步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回响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前方和来路,他们已经在这暗道中走了半个时辰,沿途却仍旧是不变的火光和一样的青砖墙壁,前途仍旧茫茫也不见任何出口。
“猫儿,这里真能出去?”不是他不相信展昭,只是皇宫再大,他们走了许久却仍不见出口,白玉堂心中算着天亮的时辰,焦躁起来。
“等等!不对劲!”展昭听到白玉堂的话,终于停下,停下之后,却发现一个让他心凉的事实,这里还是多年前他身为禁卫统领时来过的密道,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这皇宫内密道机括的秘密,为了避免皇家秘辛的外泄,每一次禁卫统领更迭之后,都会根据紫微斗数和八方六和的演算,将出口、入口、生门、死门重新变换一回!他们方才侥幸闯入地道,那也许是一个没有来得及变换的入口,但是当他们身在其中,里面的一切却已经不是展昭熟悉的机关!
这样的地底迷宫,往往是为了在战乱的最后关头,为保存皇室血脉设下的庇护所。但太多时候,这样的避难所最终都会成为一代皇朝的坟墓,逃不出去的男女老幼,在这里被叛军屠戮,无数的冤魂发出不甘的哭喊声,在这地下坟墓中徘徊。
皇家秘辛,白玉堂虽没有入朝为官多年的展昭知道得清楚,但也能从那些民间传闻和历代野史中窥探一二。眼下听完展昭所说,在这火光熊熊的暗道中,竟能察觉出自己的背后渗出丝丝冷汗!
看向展昭,见他一脸愁眉不展的懊恼神情,白玉堂苦笑,看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本以为能逃出生天,谁知道却是作茧自缚的又踏进另一个险地!看来老天爷还没有放弃对他们的考验,所谓人定胜天,那该是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们走一步算一步,我就不信这皇帝老儿弄出来的这地下迷宫,是要把他自己困死!走罢,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