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要死在这里?
难道,曾经纵马疆场闯过熵阳血的他,要死在这里!?
不--!!!!!!!
仰天长啸,一声怒吼如受伤的野兽,白玉堂不退反进,凝起一股真气猛的大喝一声,将那些迎面而来的侍卫惊得一顿,就借着这一刹那的功夫,他已经冲进了那群持刀的侍卫人群中。
如果将来要下地狱,就让我一个人去吧!害了这许多性命,终究只是为了一人,是他的自私他的多情总却似无情,为了展昭一个人的性命,为了把宝莲灯带回去,功成万古枯!
啊!哇!呀!
人群中,被白玉堂当成人肉盾牌的侍卫们立即像炸开了锅,响起一片惊惶的叫声,他们还没来得及抽出手中的佩刀,就已经惨死在同伴射出的寒铁箭矢之下。
“停手!停止放箭!!”看到那贼人竟有如此胆量,侍卫统领不由心中暗生佩服,但看着地上倒下的弟兄,这人留不得!
命令神弓营停止放箭后,他还没想到下一步的对策,却听到后方传来兵刃相交的打斗声和一片惊呼!
这贼人竟然还有同党!
“杀了!统统都给我杀了!”气急败坏的怒吼,但是那个忽然出现的黑衣人却仿似对他们的行兵布阵异常熟悉,眨眼功夫就已经在人群中冲出一条血路。而他一面挥舞着剑冲过来,手上还连带洒出一大片白色的粉末,凡是沾到的侍卫都瞬间软倒。顷刻之间,形势逆转,虽然他只有一人侍卫有不下数百人,但却都对他心存忌惮,不敢上前。
不单是侍卫,白玉堂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黑衣人也很是吃惊--但在看到那熟悉的龙行虎步和古拙如电的剑招后,心中一暖,却又立即被焦躁取代。
那个笨蛋!撑着这样的身子,竟然还敢前来!他难道就不怕伤了自己,难道就不怕最后落得一尸两命、他们三个人全都死在这里的下场!
心中腹诽,行动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在展昭打开那一条血路的时候,他第一时间靠了过去,在顺手放倒那个侍卫统领之后,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纵身飞跃,几个起落之后消失在禁宫深处那些层峦叠嶂的屋檐之中。
“快追!来人啊!立即上报兵部,调动皇城内的三千近卫诛杀贼寇!”统领已死,副统领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已经超出了一般的飞贼所为,他立即派人调动所有近卫,更向兵部借调皇城最外圈的正规军,为了保护皇上,一定要尽速捉到这两个非同一般的贼寇!
原本已经入睡的皇城立即喧闹起来,熄灭的灯火全部被重新点燃,这一刻不过是所有即将发生的噩梦的开端,漫天的火光和飘荡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伴随这个禁宫深处的不眠之夜。
第七章 兵临城下
在皇宫深处乱成一片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敢想到,他们苦苦搜寻缉拿的对象,此刻大胆的就躲在太医院中。只因这里从来都是以往刺客从未光顾的盲点,所以禁军只是派了一队带刀护卫驻守在太医院,根本未曾想到,刺客已经潜入了这里,甚至还将一个在病榻上睡的正香流着口水不知是哪位皇子的皇亲国戚五花大绑扔到茅房里,堂而皇之的占据了那一间舒适华美的房间和铺着锦被的雕花木床。
“猫儿!你怎么来了!有没有哪里不适,快过来躺下--”
展昭看着白玉堂背上和大腿上都还各插着一根箭矢,小腹中隐隐有些作痛,但他的心更痛--这个笨蛋!
“受伤的是你!过来!”龙潭虎穴,不敢高声语,此时展昭的声音压的低沉却是真的动了怒。
白玉堂身上的伤其实并不严重,他也绝不是那个还单拿自己性命去做无谓牺牲的莽汉,在夜行衣下是一层行军打仗用的坚实甲胄,轻盈贴身,是对付箭矢最好的盾牌,保护着他的四肢和身上的死穴。因着这层保命的护甲,那两支箭并没有伤及他的筋骨,仅仅擦破了一层皮,甚至没有流出多少血。
解开白玉堂的衣服,看到他身上一层紧实的甲胄,展昭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伤并不如他想的那般严重。
既然不严重,那就不用再对这个不知好歹的老鼠客气!
割断箭尾、挑出箭头,看那白玉堂正嬉皮笑脸的把玩着手中的宝莲灯,展昭眉头一皱,手腕一抖就是一大片金创药倒下去。
“嘶--!!疼、疼!猫儿,这点小伤,你实在不必--”
“那等你成了真正的死老鼠,我再来给你收尸罢!”白玉堂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展昭忽然觉得心中累极,把药瓶子朝怀里一塞,站起来就要走人。
“猫儿,你这是去哪里!”
“回去!”
“外面都是搜查我们的侍卫,等再--”
“不能等!他们现在还在搜查我们,守备就还有空隙!若是等到全城戒严的时候,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现在只有一条暗道能出去!”
说完,他也不顾边上还没把裤子套上还在单腿蹦跶的人,径自蒙上面,转身要走。
“诶、诶!猫儿、猫儿!等等我、等等我!”他不是傻子,看得出展昭正在生气,原因他也清楚,他不应该在茶里下药趁展昭昏睡的时候,独自冒险入宫盗宝!虽然在危急关头看到展昭及时出现,说不欢喜是假的,但是更多的却是担心,他下的药明明可以让他睡到明天傍晚,怎么才不到一个时辰人就醒了!还有,看他健步如飞的样子,就算吃了蓝天凰的药,但是他的身体能熬得住吗?那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粗壮腰身,还有前几夜他的小腿都有些抽筋,肚子里那个不安分的小子也踢了他几脚……
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展昭猫腰急速前行的样子,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赶紧冲过去把人捞进怀中,触手是一片滚热的体温,一摸他的手,却冰冷得怕人!
“猫儿!!”
“快、快--扶我--!!”
原来展昭一路上担心白玉堂的安危,一直都是苦苦支撑,眼下人被自己及时救下暂时平安,心中各种情绪波动气血上涌,一直强压着的不适立即全部涌上,不单是下腹,就连整个背后都一抽一抽的疼痛起来,下身坠涨。
哐啷--,前面不远处就是人声鼎沸,白玉堂半抱着展昭,撞进最近的一间厢房里。
“你哪儿疼?告诉我、告诉我!”手足无措的看着展昭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强自压抑着身上的痛苦,白玉堂恨不能把那些痛那些苦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代他承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展昭痛苦,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玉、玉堂……抱、抱着我……冷、我好冷……”
“猫儿!!”
把人更用力的按在怀中,他能感觉到展昭身上的冷汗已经浸湿自己的外袍。
人抱得死紧,忽然,磕着怀中的一个硬物。
对了--宝莲灯!!
慌乱之中,他们撞进这一件弥漫着各种草药味道的仓库里,竟忘了此行最重要得目的,就是盗取宝莲灯,取得凤凰血!
感觉到展昭浑身的肌肉都已经在痉挛颤抖,他不敢再拖延,赶紧腾出一只手拽出铜灯。用力摇晃,可以感觉到里面晃动着的液体,但是,怎么把它弄出来?
一只手仍紧紧的抱着展昭,一只手举着宝莲灯,现在他该怎么办?砸烂它!--刚要把铜灯扔出去,又及时的收回来,若是失了里面的凤凰血,他们岂不是希望全无!
就在他为难的时候,怀中的展昭似乎是在冰火焦灼的疼痛间隙中恢复了神智。
“玉、玉堂?你、你在做什么……”他的牙齿控制不住的痉挛着,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不知道--”无意间,他把宝莲灯塞到展昭忍耐得指节发白的手中,奇迹,终于在太多的苦难和悲伤之后,于此刻降临。
只见展昭的手触到宝莲灯的一刹那,原只是含苞初绽的莲花,竟然缓缓绽开,完全怒放。莹绿色的铜花流光闪动,幽幽的清浅光芒中,一汪泛着油亮的金色液体,从莲蓬上镶嵌的九颗舍利子下渗出。
几乎没有时间去理会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因为他怀中的展昭,唇边已经溢出紫黑色的鲜血!
他就知道,那个蓝天凰的话,信不得!那些药,更吃不得!暂时延缓的胎动和压抑的蛊毒,终于因为长途跋涉的艰辛和今夜他强自运行真气而被催发!
这所谓的宝莲灯、凤凰血,会不会又是他的另一个阴谋!还在挣扎中,忽然发现,鼻息间缓缓荡入一股若有似乎的馨香,随着宝莲灯芯中涌出的金色液体越来越多,这股香气越来越浓。
而他怀中的展昭也闻到了这香气,不似黄连的清苦、不似龙井的绵长、不似梅花的暗香更不是这药庐内任何一种药材的香气,只是这味道仿似来自洪荒般久远,穿透三魂七魄,竟让他萎靡的精神一振,身上如同活在人间地狱的痛苦仍在,但他逐渐迷失的神智却聚拢起来。
如果不管怎样,他的结局都难逃一死,那么眼前这不管是另一个地狱还是真的希望,死马就当活马医,他索性再和上天赌一回!
“猫儿,你真的不悔?”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上穷九霄碧落、黄泉万里,你都会陪我,展昭,还有什么不敢的!?”清澈的眼眸中,映出白玉堂坚定地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