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无所畏惧,迈开短腿就跟着进去。
进入铺子,里面与寻常店铺无异,烛火檀香味道很浓郁。
前面是铺子,后面便是一座空阔的院子,一棵高大的梧桐上还积着许多白雪。天光映照着慕容环清冷的身影,她的脸隐于阴暗中,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寒潮袭来,叫人打了寒颤。
她走得快,在树下等了许久才见到小矮子迈着小短腿急匆匆地走来,她毫不留情地笑了,“功夫好,可惜腿短了些。”
“废话太多。重尊被林媚暗害,眼下在养伤,慕容堂主不需做其他,只需养精蓄锐待她回来。另外一事便是欧阳情叛教,明教当除名通缉。凡明教人所见,都需拔刀杀之。”
“有意思。”慕容环笑了,“你若说你五岁,我如何都不会信。”
“我若五岁,你磕头喊我师父吗?”南阳朝前走了两步,近距离与慕容环对话。
慕容环登时惊讶,这么猖狂的语气如何都不像是五岁孩子该有的,她略微皱眉,南阳又追击道:“不敢了?”
“你如何证明自己只有五岁呢?”慕容环语气变了,与方才的嘲讽不同,更多的是试探。
南阳抬首挺胸:“你可知陛下养女,南阳公主殿下。”
“知晓,年仅五岁……”慕容环年岁大变,“你是南阳公主?”
只见小小的孩子解开面具,露出一张单纯稚气的面容,接着得意地笑了:“乖徒儿,快喊师父。”
慕容环皱眉,“你这小娃竟骗到我这里来了,陛下如何会让自己的女儿入重尊名下。”
“你怎么那么多话,你若不信,跟我去宫里转一圈?”南阳略显不耐,磨磨唧唧地都不似明教作风,她斥道:“师父若知晓你这般怠慢,只怕会不高兴的,不过呢,她给你一个礼物。”
她在怀里掏了掏,递给慕容环一张纸:“师尊说这是心法,至于什么心法就不知道了。”
小小的孩子沉着从容,说话举止都有条不紊,多智近妖,与常人极为不同。慕容环渐渐相信了对方的身份,若无特别之处,重尊如何会让一稚子做小弟子。她接过心法看了一眼,彻底信了,“这是明教心法,既然是重尊的意思,我立即让人缉杀欧阳情。小殿今日过来,是还有事吗?”
“我想让你找找大师兄,听闻他医术很好。”南阳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大宫主?”慕容环惊讶,迟疑道:“莫说是您,就连整个江湖都在找他。不瞒您说,欧阳情四处挑战,使得不少人中毒,就连京城内的江湖人士也不例外,大宫主踪迹不定,除非他自己出来。”
“败类。”南阳自己骂了一句,气得想跺脚,转而一想,吩咐道:“听闻林媚要嫁卫照,你让人去弄.死卫照,这是师尊原话。”
罢了罢了,就让重尊名声再差一点。
“好,我立即去吩咐。”慕容环并没有疑惑,重尊本就是心狠手辣的人命,性命在她眼中无非草芥罢了。
事情已办妥,南阳将面具戴好,掩好自己稚嫩的面貌,转身迈开脚步走了。
慕容环追了上去,再也没方才的轻视,平易近人许多,“殿下去何处?”
“回宫,慕容堂主还有事吗?”南阳用森冷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殿下知晓我经商,近日有些麻烦,还望殿下帮助?”慕容环迟疑了,对方才五岁,自己是不是脑子坏了。
南阳止步,思考了会儿,认真道:“你想做官吗?”
慕容环眼睛亮了,南阳眯眼笑了:“乖徒儿想做官,为师自然会帮你的。”
慕容环笑不出来了,“殿下莫要取笑我了,我都能做你娘了。”
“就你?长得这么丑,如何做我娘。你送我,我都不要。”南阳摇首,走了几步,脑海里浮现扶桑的面容,心思彻底乱了,她又止步说道:“我记得户部之下有一司是管着商贾?”
慕容环惊讶,不想对方小小年纪竟连这个都知晓,瞬息之间,她后悔方才的轻视了。
多智近妖,面前的孩子简直是一个妖怪。
“户部金部司管着两京市、互市、和市、宫市交易之事。”
南阳止步,忽而想起那个骚气的卫照,旋即转了心思,告诉慕容环:“卫照身子不好,倘若你将他的病治好,你若想进户部也可。”
“殿下,卫照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烂。”慕容环想起这位的名声就头疼,别说是治病,就是拿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也不会轻易点头。
南阳愣住了,“可他即将是皇夫。”
“殿下是不是不想让他成为皇夫?”慕容环瞬息明白这位祖宗的心思,本来就是养女,陛下有了男人就会有孩子,那么养女还会有地位吗?
南阳沉默,她立即建议道:“我有办法让他不会成为您的后爹,若是成功了,师徒一事就此作罢。”
“好。”南阳未经思考就答应下来,本来就没打算真收这么一位徒弟。
两人说定后,南阳的步伐都快了不少,高高兴兴地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慕容环吃惊了须臾,转而一想,毕竟是个孩子,再是聪慧也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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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昭找到南阳的时候,她站在街前与货郎讨价还价。
货郎的担子里有一粉色珠花,做工尚算精致,主要是粉色,南阳认为小姑娘就应该用粉色。
粉色配扶桑,正合适。
身子带的钱不够,她就厚着老脸讨价还价,谁知货郎是个缺心眼,一文钱不肯还,气得她差点拔出飞刀。
红昭来后,南阳一挥手,买下货郎的货担,让人挑着回宫去了。
一进紫宸殿,南阳撒丫子跑进正殿,探头一看,又见到了‘新阿爹’卫照。
这回卫照没有穿杏色的,一身绯红,妖艳、夺目。南阳眨了眨眼睛,不禁咽了咽口水,卫照骚气的美,让人都不敢眨眼。
看了一眼,她扑进了扶桑的怀里,亲切道:“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这个最好看。”
说完就将手中粉嫩的珠花往扶桑发髻上硬插……
顾椋被吓得忙要制止,不想扶桑却揽住南阳,也不在意发髻上不伦不类的珠花,温柔地望着她:“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我也给新阿爹买了好东西。”南阳朝着红昭挥挥手,吩咐人将货担送进殿。
扶桑看着玲琅满目的货担下意识想到什么,果不其然,就见南阳走过去挑挑拣拣,在里面找出一个黄色的绳子,笑着递给卫照。
“新阿爹,谁让你下不来床……”
话没说完,扶桑就急着过去捂住她的嘴,同卫照歉疚地笑了,“童言无忌,卫大人当作未曾听到。”
南阳被捂住嘴巴,乌黑的眼睛转了转,依旧定在卫照的面容上,对方很平静,不急不燥,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来卫照已习惯被人说下不来床的事情了。
南阳心情很好,挣脱扶桑的束缚走到货担面前又开始挑选,最后看到了一对木簪。说是一对,主要是簪身花纹是一半如意纹,如意意为圆满。两支簪子合在一起,如意纹合并。
她想都没想将一支递给扶桑,自己留下一支。
卫照轻咳一声,“殿下是要藏私吗?”
南阳将簪子握紧,睨了对方:“你想要?”
“殿下唤臣新阿爹,难道不该给臣吗?”卫照直勾勾地凝着小小的孩子,人不大、心思深、心眼坏。
说完后,不忘点了点南阳的双髻,“你插.得进去吗?”
南阳厌恶地拍开他的手:“那也是我的,不需少傅多想,您还是赶紧想想如何保护自己。”
扶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不许闹了,还给少傅赔礼。”
南阳不想,可是一想到对方很快就做不出新阿爹后就很快释怀了,走到卫照面前弯腰揖礼:“望少傅大人不记小人过,南阳给您赔礼了,您就收下南阳的礼物。”
言罢,将绳子蛮狠地塞进对方的手里,悄悄说一声:“这个绳子很扎实的。”
卫照握着绳,还是脸红了。
南阳心满意足地走到扶桑面前,抱着她的腰蹭了蹭,笑道:“阿娘,今夜我给你暖被,好不好?”
“朕竟不知出宫一趟,你竟变化得这么快。”扶桑止不住地惊讶,南阳面上的笑意软绵绵地,眼含澄澈,小脸圆润,她胡乱猜测道:“吃肉了?”
只有吃肉才会这么高兴。
南阳用手圈住扶桑纤细的腰肢,扬首笑了,“吃了呢。”
“难怪。”扶桑感觉有些痒,将不安分的手拨开,又抱着她坐下,与卫照说道:“既然说好,卿家多费些心思。”
卫照凝着依偎在女帝怀中的稚子,眉眼压着冷淡的情绪,眸色深深:“臣明白。”
南阳靠着扶桑,又见卫照腰肢纤细,似姑娘一般,她好奇问道:“少傅吃什么长大的。”
“殿下什么,臣便吃什么。”卫照面无表情。
南阳想了想,唇角绽开笑容,微微偏过脸颊,扬首就亲了亲扶桑的耳廓,得意道:“我吃奶长大的。”
扶桑发痒,被她搅的心神乱了,又看着满满的货担,议政的心思也没了,便吩咐道:“卿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