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襄王地位一日高过一日,党羽更是遍布天下,应该更加在意朝堂上的事情,莫名招来天问,实在是想不通。
她没有想通症结所在,手中的茶却已凉了,好在是夏日,天气炎热,喝些凉茶也不会生病。
扶桑将茶放下,心思逐渐沉稳,还是要徐徐图之。
翌日天气不好,日头暗淡,但在夏日里是个难得的凉爽天气,扶桑乔装出宫。
刚出紫宸殿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南阳,蹲在墙角挖泥巴,浑身脏兮兮的,左右不见乳娘和红昭。
她一靠近,南阳就拍拍手中的泥,喜滋滋地冲过去:“去哪里,我也要去。”
总算堵住了。
扶桑无奈扶额,原是在这里等着她。想起半月前的事情,她也妥协了,“回去换衣裳,朕在马车上等你。”
“我都三岁了,你还以为我两岁呢,上了车以后你还会等我?”南阳气哼哼,也不放过扶桑,拉着她的手回小阁,“你替我换衣裳,别想跑了。”
扶桑硬是被拖进小阁,看着早就准备好的衣裳,不禁诧异,“小东西,你怎么知道朕要出宫的?”
南阳给自己选了一件绿色的小裙裳,头也不抬地回话:“顾椋说的。”
扶桑叹气,原是自己后园着火。
南阳换衣裳很快,眨眼的功夫就干干净净地站在扶桑的面前,不忘冲着外面喊道:“红昭,你也快一些。”
“真是不省心。”扶桑挑起眉梢,眼神带着罕见的几分宠溺,而下一息,南阳就冲了出去,再度催促红昭。
扶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药,红昭却知,今日出宫会见一个老狐狸慕容环。
出宫以后,南阳打发红昭去买糖,自己留在扶桑身边。
马车一直往北,直到出城,南阳看着倒退的城墙,心里敲着鼓,一是为红昭,二是为扶桑。女帝这样的身份随意出城,会半路惹来危险的。
她胡思乱想,面前突然多了一块金灿灿的点心,她直接接过塞入嘴里,杏眸圆瞪。
扶桑未曾说话,漫不经心地吃着点心,神色平淡,可她的眉眼笼着一抹愁。南阳吃完点心,她倒了杯水递过去,嘱咐道:“待会遇事就跟在顾椋后面。”
南阳眨了眨眼,这是要干大事的语气。不知怎地,她莫名有些兴奋,血都开始发热了,好久没有打架了。
扶桑却是很担忧地望着她一双小短腿,心里略有了悔意,就不该带着她出来。
车行之地,先是葱郁的树木,接着是空阔无人之地,最后,停在了大片稻田前。
稻田被践踏了,本该绿色的稻叶也早早地歪倒在地里,被晒得发黄,地里干涸,看不见一滴水。
田地被毁,对于庄稼人而言是致命的打击,可这里却看不见一个庄稼人。
南阳心中生疑,下意识朝扶桑身边走了走,扶桑走进田里将歪倒的稻叶扶了起来,可她刚松手,稻叶就倒了下去。根部受损,如同人伤了根基,回天无力。
扶桑叹气,还未曾来得及从田里退出来,周围冲出来十几人,人人带着棍棒,凶神恶煞。
南阳心口跳了跳,眼睛眯了起来,弯唇浅笑,嘀咕道:“要打架了,打起来、打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我家主人的地,别多管闲事。”领头的是一青年,带着刀。
南阳要跳出去,扶桑紧紧地按住她,嗤笑道:“背过身去,别看阿娘打架。”
作者有话要说:
扶桑:别学,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南阳:我比你更会,闪开,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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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背过身去还看个鬼哦。
南阳看了一眼周遭,目光最后露在对面一行人中,观察对方的架势,瞧着凶神恶煞,细细去看,就是些花架子,中看不中打。
她唉声叹气,拽着扶桑的衣裳:“阿娘,他们都是些废物,您也随我一同看看就好。”
“也好。”扶桑弯腰将她抱起来,两人一道往后退了几步,不等站稳脚跟,对方就冲了过来。
南阳搂着扶桑的脖子,看得兴致勃勃,还不忘问扶桑:“您说既然要打架,为何不将功夫练得好一些,这样才不会丢人。”
南阳是稚子,扶桑自然不好用太深的话来解释,斟酌一番便道:“人各有天赋,他们不适合打架。”
“阿娘、阿娘,我适合打架,以后要打架,您喊我,不会吃亏的。”南阳说着,还做出了“强壮”的动作。
她不知自己的动作落在扶桑眼里有些滑稽,扶桑无事与她说闹,她随带的侍卫都是好手,对方被打得连连后退。
被打退后,他们仍旧不肯走,而是派人回去救援。
扶桑凝着逃走的男子微微一笑,南阳放目去看,询问扶桑:“阿娘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吗?”
“南阳真聪明,记住,切勿计较眼前输赢得失,长久的赢利最重要。”扶桑轻声细语,骄阳下的五官更为明艳。南阳趴在她的肩头上,寸寸移动,肆意地望着她,忽而悄悄开口:“阿娘自信的样子最好看了。”
言罢,她摸了摸女帝的下颚,瘦了些。
可见近日操劳,多半是天问闹腾的。
她兀自想着怎么收拾天问,扶桑面露冷色,唇角抿出凌冽的弧度,不远处涌来一行人。
很快,对方就到了眼前,十步外,领头的青年就顿住了,“陛下、陛下……”
骄阳落在头顶,炙热的光线照得一群人汗流浃背,青年悄悄后退了一步,眼中的光被恐惧取代,举止更是颤颤惊惊。
只手遮天的侍郎嫡子郭斌被吓得脸色苍白,南阳被阳光晒得趴在了扶桑的肩上,看着扶桑脸庞上细腻的肌理,心里也是哀叹,这么好看的姑娘整日和一群男人斗来斗去,着实是浪费了。
“你是何人?”扶桑假装不知对方的身份,手掌在南阳脊背上拍了拍,“你的人吓到朕的南阳了。”
被逼着出来卖力的南阳立即直起身子,狠狠地点头,故意装出哭腔:“阿娘,我好怕怕、我好怕怕。”
郭斌心中忐忑,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对着扶桑连连点头,“陛下、 臣教导无妨,唐突了小殿下,还望小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
“不,我是小孩子,不是大人。”南阳背对着太阳,稚嫩的脸上是涌着几分与她年龄不符的戾气,眼底更是化不开的浓墨,晦暗不明。
郭斌被吓得头不敢抬,南阳索性替扶桑开口:“送交大理寺,免得阿娘烦心。”
扶桑本就是拿着南阳做笺,南阳都说话了,她自然也不会拒绝,吩咐侍卫将一干人送去大理寺,自己却留了下来。
稻田被毁,庄稼人该如何生存,看着这么多的粮食被糟践,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南阳,你可知大魏立根之本是什么?”
南阳踩了踩脚下的土地:“是粮食吗?”
“你很聪慧。”扶桑不得不承认南阳她两辈子见过最聪慧伶俐的孩子,也确实是储君的最佳人选,可……她垂下眸子,心里有片刻失落,上辈子的教训记忆深刻。
她拍了拍南阳的脑袋,“接着去看看,指不定还有更加有趣的事情。”
“好。”南阳口中应着,心里却极为嫌弃,好好的一大人为何总是利用一孩子,幸是她聪明,不然扶桑都没法收场。
扶桑在前,南阳巴巴地跟在后面,穿过稻田,就见到了一处庄村,眼看着近午时,却不见炊烟。
从村口进去,树木青翠,屋舍林立,乡村气息浓郁,走到村子中心还是不见一人。
“阿娘,为何没有人,您有没有感觉一股阴森,就是死人……”南阳咽了咽口水,她是不怕,就怕吓到了养尊处优的扶桑。
扶桑左右看了许久,良久叹气,“我们随便找一户人家看看。”
南阳指着中间的一户人家,“阿娘,那里好像有人。”
那户人家有一院子,三间屋舍,栅栏里冒出一个小脑袋,似是一孩子。
扶桑让侍卫们就地等待,自己领着南阳进去,走过去才发现门是从里面锁着的。南阳走到栅栏边上,扒开上面的牵牛花,朝着孩子挥手:“吃不吃糖?”
孩子与孩子之间是有共鸣的,南阳身子又小,五官精致,眉眼含着笑,像极了粉雕玉琢的娃娃。
院子里的柱子慢慢地走了过来,见到白嫩的手心里放着一块红色的糖,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南阳却将糖拿回来直接放入自己的手心里。
柱子大失所望,可他还没来得及失落,那只白嫩的手又伸过来,依旧放着红色的糖。这回,他忍不住了,将糖接过来放入自己的嘴里,一股甜味充斥着整个嘴巴。
“好甜。”他惊讶。
南阳自豪道:“我阿娘做的,自然甜的。”
被她晾在一侧的扶桑笑了,小东西真会糊弄人。
就在这时,柱子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朝外喊着南阳:“你过来呀。”
南阳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了,牵着扶桑的手,“你阿娘呢?”
“我阿娘被坏人抓走了,我阿爹去找了,现在还没回来。你是不是饿了,我还有锅巴饭呢。”柱子黑黝黝地眼睛里带着诚意,他还小不懂得打量人,更是不知衣服华贵的人身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