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我们关系光明正大，又不伤风败俗。你后头那一桌，可是成泰王家长子跟他情妇。」那才是真正伤风败俗。
乔可南差点要转头去看，遭陆衍之拿筷子敲手背，只得小心翼翼装作看周围装潢偷瞄：「我看那女的……挺普通啊，小家碧玉的，年纪也不轻。」
陆衍之：「懂什么？那还是王公子跟好友反目成仇抢来的，热门得很。」
乔可南田，搞半天居然是情妇界的professional啊，失敬失敬。
「好了，别乱瞄，好奇心太重会出事。」叮嘱完，陆衍之去洗手间。
正洗手时，有人进来，对方发现他便一愣：「陆律师？」
陆衍之同样诧异，这阵子他随乔可南看了下少电视节目，经爱人科普，终于认得了这位逐渐开始走红的新秀明星——苏砌恒。
离上回他贸然拜访事务所已隔三个月，这段期间不长不短，但依然能改变一个人，亦足以让他从默默无名的PUB驻唱歌手，变成家喻户晓的今日之星，坐拥一票粉丝。
例如他家那位。
陆衍之礼貌性问了句废话：「来吃饭？」
苏砌恒点点头。「嗯。」
跟谁吃什么的，陆衍之绝对不会问，只道：「好好享受。」
说罢便要离开，苏砌恒却陡然唤住他：「陆律师！」
陆衍之停步。
苏砌恒：「那个……先前的事真的很谢谢你没跟唐家说，我不知道要怎样表达我的感激……」
陆衍之：「让我拿擦手纸。」
苏砌恒：「嗳？」
陆衍之：「我手还湿着。」
苏砌恒脸红，忙让了一个位置。
陆衍之把手擦干，道：「你没什么好谢我的。」替当事人保密是原则跟义务，他仅仅做他该为与能为，何况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苏砌恒一笑。「不，我还是要谢谢你。」
陆衍之莫名其妙，懒得争辩，他走出厕所，回到位置上，发现乔可南两眼活似探测器，四处乱瞄。
他受下了：「不是早说了别太八卦？」
「哎唷，好奇麻！倒是你，去那么久，拉肚子啊？」
「……」陆衍之：「遇见了认识的人。」
「公交私交？」
「公交私谊。」陆衍之纠正他用词，倒了一杯清酒。「两方都不算……苏砌恒你晓得吧？」
「瞎米引」乔可南眼睛二兄。「哎唷，我男神……」陆衍之一瞪，赶紧改了口：「第二、第二。」
「嗯哼。」算你识相。
不提还好，一提这名字，乔可南小鹿乱撞，四处瞥个没完，陆衍之怒了，直想把人拖回家上家法，那小子有啥好？！不就是长得秀气了一点？
「嗳！」乔可南突然一嚷，陆衍之顺着他视线望过去，两个男人自走廊走出，其中一个是苏砌恒，而另一个……
「唐湘昔？」
乔可南没听清，扯扯老公袖摆。「嗳嗳，我能不能去要签名啊？」
陆衍之叹气，罢罢罢。「我去帮你要。」
他上前，从前管唐家私务时，唐湘昔跟老么唐九出的事是最多的，处理下来，两方不算陌生。唐湘昔一下子认出他：「陆衍之？好久不见。」
「嗯。」陆衍之高贵沦艳，没与他叙旧攀谈之意，只朝苏砌恒道：「方不方便要个签名？」
苏砌恒：「嗳？」
陆衍之揉揉额。「我伴侣是你粉丝。」
「哈！」唐湘昔笑出来，转身捏苏砌恒鼻子，动作亲昵。「不错啊，小兔子，连陆大律师的老婆都迷上你了。」
「别老捏我鼻子。」苏砌恒小声抗议，腼腆接过陆衍之纸笔，签下名字。
唐湘昔在旁看，指点道：「给人家多画两颗爱心吧，别小气。」
苏砌恒哭笑不得，不过还是画了。
陆衍之见二人举止亲密，不若单纯老板与下头艺人关系，再联想到苏砌恒当初能用唐湘昔的精液去验DNA……嗯，大抵就是传说中的：「谢谢，咱俩已经相爱了。」
若事情这样落定，倒也不算太坏结果。
陆衍之拿了签名，乔可南一脸乐，不过当着老公的面不敢表现太兴奋，陆衍之气笑，干脆把人揪过来，在阴影处吻了上去。
乔可南：「你干么？」
陆衍之嘴角一勾，道：「签名……宣示主权。」
乔可南：「……」您还能不能再幼稚一点？能不能？
很遗憾，答案是能……
※
本以为这场意外案件已HE告终，不料餐厅偶遇三个月后，苏砌恒再度来到南沂事务所。
不久前，他发了张专辑，宣传铺天盖地，各大节目上都是他的身影，广告也跑不了。人怕出名猪怕肥，网络上已有一部分反弹言论出现，可水军很快上来拥护，足见后台坚硬。
他对这一行没有太多执念，反倒显得自然轻松；粉丝恰恰好爱他这一味，连乔可南都迷他迷得不得了，直说他漂亮单纯，很萌。
萌在哪里？不过就是个傻蛋。
乔可南：「哎唷，你不懂啦，这可是十年换不来的天真无邪啊！国民宝藏，真该好好守护……」
陆衍之：「……」
他收起回忆跟醋意，礼貌性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嗯。」苏砌恒点点头。「我想把这事了结了。」
陆衍之挑眉，
苏砌恒抿唇，过很久才开口：「这是姊姊的遗愿，小熙也有权利知晓生父是谁，倘若对方愿意接纳的话，就……」放了吧。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可内心仍有一处，十分纠缠。
所以才拖一天，是一天。
到头来，是他天真了。
最先仅是打算接近那个人，探探态度，未料却被勾惹，陷进泥沼，那个人轻而易举令他产生名为爱情的错觉，他乐观期待事情可往皆大欢喜的方向发展：小熙认祖归宗，而他至少还能在旁陪伴成长。他以为唐湘昔能帮助他，却忘了他姓唐。
唐家重视门规，外人可窥，却探触不得，同样是人，却分三六九等，他是戏子，便成了末梢中的末梢。
他曾经有一点期待，一点点，期待他们之间，有个平等，他们可以敞开来谈论这些事情，可以……产生感情。然而事实证明，他一厢情愿得太过头了。
他累了，不愿浪费力气；眼下退无可退，只能撞墙……或破墙，至于毁坏的那些，他不想管了。
陆衍之：「唐家规矩是一切事务必须经由他们的律师——尤其私事，我可以介绍你负责的人。」
苏砌恒摇头。「我知道，可若要与那些人周旋，我希望聘请你。」
陆衍之挑眉。
苏砌恒弯身一揖。「拜托你了。」
他现阶段并不想和唐家打官司，可也不愿直接面对，那男人给他的压迫实在太多，越来越沉，拉着他灭顶，他的承接能力已到达极限。
陆衍之没回答——他讨厌管人家务事。
实习时期，和一开始分配接案时，不得已经手过一些，但后来他渐渐往刑事、政治、金融发展——当然大户人家的家事偶尔得帮忙插手一下，给他们擦擦屁股。但这次的，说实话……他不想接。
尤其唐家的事，非一般管得起。
为免外界骚扰，唐家有一整个律师团，专门负责私人事务，陆衍之从前曾是一员，后来发现太麻烦了便退出，光打点媒体记者就够受的。如今冒出一个苏砌恒，硬是委托他……
可他想起了洗手间里那句「谢谢」。
如此真实，如此真挚。
何况若乔可南知悉，他把他喜欢的歌手拒于门外……陆衍之揉揉眉心，吐一口气。「我可以接。」
苏砌恒惊喜。
陆衍之：「等会我的助理会跟你说明我的收费方式……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条件。」
苏砌恒：「什么？」
陆衍之：「你是不是要办演唱会？」
「是有这规划……」
陆衍之正色，掩藏内心不满。「给我你的签名专辑，跟演唱会特区的门票。」
[第四章]
唐湘昔来到南沂事务所，他腿脚修长，在沙发椅上交迭，略不顺畅，可只得按捺，原本这种事是由特助或秘书负责的，可陆衍之却表示，请他亲自过来一趟……旁人就算了，唐家首席顾问律师的要求，他总是得依一下。
当然，若把他叫来的理由很无聊，那就大家走着瞧。
唐湘昔：「有什么事？」
陆衍之直接把一个夹链袋递到他面前，里头搁着一根棉花棒。
——是苏沐熙的口腔细胞。
唐湘昔挑眉。
陆衍之：「去找有出席唐湘邑婚礼后家宴的男人做个鉴定，这样范围小很多了吧？」几乎只有唐家
人。他强调：「最好从你大哥开始。」
唐湘昔一脸荒谬，加上匪夷所思。「陆衍之，你脑子锈了？唐家规矩你走了就忘了？唐家内务早已不归你管。」
陆衍之叹气。「倘若可以，我一点都不想管。」他拿出一张鉴定书，「但是孩子跟你的DNA样本
比对结果，你不是孩子的爸，但近亲率很高。」
唐湘昔看着鉴定书沉默，「……是谁？况且怎会有我的样本？」他把那张纸往桌上扔，「别是随便拿了哪个男人的，胡乱弄出来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