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不在的星期天 (冉尔)

　　看来看去除了教材就是推理小说，昊晓背后一阵恶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甄达趴在他耳边慢条斯理地说：“《北方夕鹤2/3杀人事件》，感兴趣？”
　　“老师！”昊晓吓得一个激灵，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甄达揉了揉他的脑袋，伸手拿过床头的遥控器打开了空调。于是昊晓想起甄达先前说的，只有一间卧室有空调的话，忍不住问：“老师，你怕热吗？”
　　“怎么，你想去感受一下？”甄达笑眯眯地望着他，“出门左转，推开门就是。”
　　昊晓抱着靠垫去了，推开门的刹那，要和暗恋三年的老师同床共枕的恐惧一扫而空：“老师，你要蒸桑拿啊！”
　　甄达瞄了一眼大汗淋漓的昊晓，重又低头写教案：“嫌热就自己调温度。”
　　昊晓抓着遥控器胡乱按了几下，这才爬上床躺在甄达身边揉怀里的靠垫。甄达见他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觉得有趣，就放下电脑往昊晓身边凑了凑，昊晓咬着唇往床边挪，一脸的欲哭无泪。
　　“还复不复习了？”甄达又向他凑近了一些。
　　昊晓哪里有心思复习，甄达灼热的喘息就徘徊在他耳畔，带着迸溅的火星，烫得他呼吸都急促起来：“老师我累了，我……我先睡了……”
　　甄达轻轻“啧”了一声，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你明天几节课？”
　　“只有你的……”昊晓把空调被扑开，盖在身上磨磨蹭蹭地脱裤子。
　　“只有我的？”甄达挑眉笑起来，“不错。”
　　昊晓听甄达的话听出一身冷汗，抱着靠垫蜷缩在床角，动都不敢动一下，甄达却没有再说话，拧亮台灯以后再次打开电脑写教案。
　　昊晓怕得跟什么似的，光抱着靠垫还不够，把被子也给抱住了，脑海里跟过幻灯片似的把这三年的暗恋全放了一遍，放完的刹那整个人仿佛断电了一般睡着了。
　　甄达听他呼吸逐渐平稳无奈地叹息，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教案上，谁知昊晓空调开得太低，甄达还没觉得怎么样，他自己就在睡梦中滚到了甄达身边，大概是寻着热源的缘故，昊晓的手胡乱摸索，最后探到甄达腿间一把握住了粗长的物件。
　　“老师……”昊晓睡得迷迷糊糊，嘴角似乎还有条晶莹的银丝，“好大……”
　　甄达的嘴角抽了抽，合上电脑把昊晓的手拿开了，继而把空调调高了几度，再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厨房拿了瓶冰啤酒，靠在阳台的围栏上看着远处的夜景心不在焉地喝。
　　夜色茫茫，万家灯火像渺远的星辰，甄达仰起头喝了一大口，继而听见身后拖沓的脚步声。
　　“老师，”昊晓抱着靠垫钻到阳台上，“你怎么跑出来喝酒了？”
　　甄达捏着易拉罐的手微微用力，反问道：“你一直抱着这个靠垫做什么？”
　　昊晓把靠垫举起来，捏着边边角角拉扯，然后笑得前仰后合：“像不像你？”
　　“没想到啊昊晓同学。”甄达把易拉罐捏得卡兹卡兹直响，“你平时都在心里揉我的脸？”
　　昊晓的睡意烟消云散，摸着鼻子望天，试图转移话题：“老师，别喝酒了，你晚上没吃几口面，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我没吃几口是因为谁啊？”甄达转身斜倚在栏杆上晃了晃易拉罐。
　　“……老师，我明天还有课，先去睡了。”昊晓一听甄达语气不对就想开溜，“你也早点睡。”
　　“昊晓。”甄达却忽然叫住了他。
　　昊晓脚步一顿。
　　“过来。”甄达脸上的表情昊晓看不清，但听语气不会是愉悦的模样，“你喝过酒吗？”
　　“酒精饮料算不算？”昊晓蹭到甄达身边，颤颤巍巍伸手碰了一下冰凉的啤酒罐。
　　甄达闻言哑着嗓子笑了：“想不想试试？”
　　“别了老师，我不会喝酒的，再说大晚上的我喝……”昊晓的拒绝戛然而止，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剧烈的心跳声被远处腾起的烟花淹没。
　　甄达眼底映着烟火五颜六色的光。
　　昊晓的手发起抖，靠垫掉在了地上，夜风拂过他额角的碎发，甄达按着他后颈的手微微用力，舌尖轻而易举突破了昊晓的牙关。
　　“砰——”昊晓的心和烟火一起炸裂开来，碎成无数炙热的粉尘，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冰凉的啤酒弥漫着苦涩的麦香，微小的气泡在唇舌间炸裂开来，昊晓不由自主发出一声粘稠的呻吟。
　　夏日的夜晚，连风都是燥热的。
　　“如何？”甄达松开了昊晓的唇，烟花还锲而不舍地在漆黑的天空绽放。
　　昊晓傻乎乎地趴在甄达怀里，仰起头茫然地笑了一下：“好……好喝。”
　　昊晓才不是真的觉得啤酒好喝，他连酒是什么味道都没记住，就觉得甄达的舌头很软，很湿，很灵活。
　　而他自己傻得像块木头。
　　昊晓听见烟花此起彼伏地炸裂开来，甄达转身继续趴在围栏上喝酒，仿佛刚刚的吻只有昊晓一个人记得。
　　风里满是刺鼻的硝烟，昊晓弯腰拾起靠垫，抱在怀里揉了揉，然后叫了一声：“老师……”
　　甄达轻轻地应了，继而仰起头把易拉罐里的酒全喝了。
　　“老师，你为什么亲我呀！”昊晓憋不住凑到甄达身后问。
　　甄达差点呛到，把易拉罐捏得噼里啪啦直响。
　　“老师，你这么做是不对的，”昊晓抱着靠垫垂下了头，“你明明有喜欢的人，不应该亲我！”
　　甄达闻言把易拉罐捏扁了，然后“咚”的一声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继而拽着昊晓的衣领往卧室里走：“给我睡觉去。”
　　昊晓挣扎了一下，抓着靠垫哼唧：“老师，你这是恼羞成怒。”
　　甄达停下脚步，转身注视着昊晓，恨铁不成钢地弹他的脑门：“你摇摇头是不是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老师，你嫌我笨？”昊晓伸手去扒甄达的手，“你的专业课我从来都没掉过前十……”
　　“那就去给我复习，这次期末考试不考到前三，假期就不许回家。”甄达狠狠地把他摔到卧室的床上，看着昊晓抱着靠垫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心里的火气腾地窜了起来。
　　“老师，你心虚！”昊晓趴在床上嚎叫。
　　甄达抱着胳膊靠在床边冷笑：“我心虚什么？”
　　“你……你不该亲我！”昊晓把脸埋进了靠垫。
　　“亲就亲了，”甄达坐在床边把昊晓拽到身边，“怎么，你觉得恶心？”
　　昊晓摇了摇头，死死抱着靠垫蜷缩在甄达腿边，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老师，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呀？”
　　甄达摸了摸口袋，把烟拿出来以后又塞了回去：“笨，不会做饭，但是成绩还不错。”
　　昊晓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困惑地问：“成绩不错就不笨啊？”
　　甄达眯着眼睛盯着他，然后冷哼道：“笨死了。”
　　“老师，你为什么会喜欢他？”昊晓扯了扯空调被，心碎成了渣渣。
　　甄达仰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听了这话不由笑起来：“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昊晓咬住了下唇，垂着脑袋挪到了床里侧。
　　“不知道？”甄达偏过头瞄了他一眼，“那我说了你也不会懂。”
　　甄达的话仿佛当头一棒，直接把昊晓的眼眶敲红了。如果是别人质疑他对喜欢的理解，昊晓都可以接受，唯独甄达，三年来几乎霸占了他所有心思的甄达不可以。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懂。”昊晓的指尖微微颤抖，“随随便便亲我的你就很懂了吗？”
　　“既然你这么懂，为什么不教教我？”甄达好整以暇地躺着，窗外还有零星的烟火在天上绽放。
　　昊晓从甄达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落寞，暗恋的滋味没有人比他更懂，所以昊晓抱着靠垫翻身，背对着甄达嘟囔：“把我当试验品？”
　　甄达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抬手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老师，”昊晓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望着窗户的轮廓发呆，“我帮你怎么样？”
　　“帮我什么？”
　　“帮你……追你喜欢的那个人啊……”昊晓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轻得跟蚊子似的，“你可以在我身上磨炼追人技巧。”他说完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当真的。”
　　卧室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昊晓把眼泪蹭在甄达的枕头上，当做是小小的报复，继而想甄达一直不说话大概是睡着了，于是他也闭上了眼睛。
　　“好，”甄达却在昊晓快要睡着的时候开了口，然后忽然翻身压在昊晓身上把他怀里的靠垫抽了出来，“别后悔。”
　　“老师？”昊晓摸黑去抢靠垫，“还给我……”
　　“一个靠垫你抱了一天？”甄达却抬高了手不让他拿到。
　　昊晓跌回床上，拽着被子嘀咕：“靠垫上的猫很像你呀……”
　　甄达伏在昊晓身上半晌没有说话，攥着靠垫的手越收越紧，继而把它用力砸向空调被。昊晓吓了一跳，战战兢兢把靠垫重新抱回怀里，然后偷偷往床侧溜。
　　“昊晓！”甄达咬牙切齿地把他拎回来，“我人在这里，你有必要捏靠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