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不在的星期天 (冉尔)

　　甄达正在兴头上，哪里管他喊什么，咬着昊晓的后颈疯狂顶弄。
　　“不对啊……老师……你怎么……怎么……”昊晓唧唧歪歪地嘟囔，“怎么把我上了？”
　　甄达闻言一口气憋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最后恶狠狠地撞了几下，报复性地射在了昊晓的穴道深处：“你说呢？”
　　“老师……老师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昊晓累得睁不开眼，困顿地嘀咕，“酒后乱性……乱错人了呀……”说完脑袋一歪，抱着脏兮兮的靠垫睡着了。
　　甄达慢慢起身，把昊晓重新搂进怀里，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又戳了戳他的鼻尖：“乱的就是你。”
　　昊晓醒的时候掐了掐自己的脸，又捏了捏腰，继而叫唤了一声：“哎呦。”
　　甄达正站在床边系领带，头也不回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帮你请假吧，反正你今天只有我的课。”
　　昊晓没吭声，但是在甄达收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甄达愣了一下：“再睡会儿？”
　　昊晓咬着唇摇头，扶着腰从床上爬起来，手一直攥着甄达的手腕，而甄达好脾气地坐在了他身边。
　　“老师……”昊晓垂着脑袋，嗓音还带着鼻音，“对不起。”
　　甄达微微挑起眉，不满地冷哼：“嗯？”
　　“昨晚……昨晚……”昊晓红着脸嘀咕，“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喜欢的那个人了？”
　　甄达缓缓眯起了眼睛，反手握住昊晓的手腕：“你说呢？”
　　昊晓惊慌地瞥了甄达一眼，然后匆匆垂下眼帘，指尖发起抖，六神无主地在床上扭来扭去：“对不起……老师对不起！”
　　甄达的神情随着他的话逐渐冷下来，抓着昊晓的手也越收越紧。
　　昊晓吓得禁了声，含着一汪泪抽噎：“老师你会不会……讨厌我？”
　　“讨厌你？”甄达闻言嗤笑了一声。
　　昊晓眼里的泪顿时啪嗒啪嗒滴了下来：“老师，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甄达哭笑不得地摇头，捧着昊晓的脸亲了亲他的脸颊：“不讨厌你。”
　　“啊？”昊晓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继而破涕为笑，“真的？”
　　“真的。”甄达笑得无奈。
　　“那老师，你可以继续把我当成你喜欢的那个人！”昊晓眼睛亮晶晶的，“我不介意。”
　　甄达刚要说出口的“喜欢”被昊晓硬生生气了回去：“你怎么那么笨？”
　　“你……你说我笨，我也不介意。”昊晓抱着甄达的胳膊嘟囔，“反正我也有喜欢的人，我们互不相欠！”
　　甄达抬手想拍昊晓的屁股，手掌悬在半空中半晌也落不下去，最后颓然叹息，揉着眉心从床上站起来，向昊晓伸出双手：“站得起来吗？”
　　昊晓忙不迭地摇头，像树袋熊似的缠在甄达怀里。
　　“喜欢的人……”甄达抱着他往客厅走，心里暗自好笑，“你这样不是喜欢我，还能喜欢谁？”但是甄达没有说出口，而是一言不发地把昊晓抱到浴室才放下。
　　“老师，你家有没有新牙刷呀？”昊晓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
　　甄达坐在桌边倒牛奶，头也不抬地说：“你右手边第二个柜子里，全套的史努比洗漱用品。”
　　“谢谢老师。”昊晓把杯子牙刷一股脑搬了出来，美滋滋地洗了脸，他的文具大多都印着史努比，这套洗漱用品就像甄达特意为他准备的似的。
　　昊晓被自己的小心思逗笑了，继而笑容猛地僵住——甄达家里怎么会常备两套洗漱用具呢？
　　昊晓手里的牙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含着满嘴的牙膏发呆。
　　难道甄达暗恋的人也喜欢史努比？
　　昊晓闷闷地哼了一声，拾起牙刷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然后胡乱漱掉了满嘴的泡沫，冲出浴室看见悠哉悠哉喝牛奶的甄达，满腔的怒火在一瞬间熄灭了，他恹恹地凑过去：“老师，你喜欢的人也喜欢史努比啊？”
　　甄达把玻璃杯推到昊晓面前，不答反问：“你喜欢吗？”
　　“喜欢。”昊晓捧着玻璃杯点头。
　　“留给你了。”甄达的嘴角微微勾起。
　　昊晓自然高兴，但高兴之余未免担忧：“没关系吗？”
　　“本来就是给你的。”甄达说完起身拎着椅背上的西装，“我先去开车，你吃完在门口等我。”
　　昊晓还没反应过来，甄达已经走了，他狐疑地喝完了牛奶，叼了一块烤面包在嘴里就出了门，甄达的车刚好停在门前。
　　“就吃这么一点？”
　　昊晓没敢坐在副驾驶座上，爬到后排刚坐下就听见了甄达的指责：“早饭吃这么少对身体不好。”
　　“怕迟到。”昊晓随口应付。
　　“车门旁边有饼干，你找找。”甄达暗自叹了口气，“再吃点。”
　　“谢谢老师。”昊晓瞄了一眼，心脏忽而剧烈跳动起来，那几小盒饼干，每一种口味都是他喜欢的。
　　——难道……难道甄达喜欢的人和他这么像吗？
　　昊晓一下子没了胃口，抱着后排仅剩的靠垫发呆，恍恍惚惚回味昨晚和甄达在床上亲热的细节，越想鼻子越酸，也不知道甄达和他亲近的时候，心里想得是谁。
　　甄达的车开进了学校的停车场，昊晓还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回过神，甄达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把车停下的时候忽然开口：“昊晓。”
　　昊晓怔怔地凑过去，被甄达一把按住后颈亲吻，他的牙关自然而然地打开，与甄达唇齿相濡半晌才回过神，抱着靠垫猛地退回后座上：“老……老师！”
　　甄达解开安全带，平静地问：“怎么了？”
　　“你……你真的……”昊晓用手指揪着靠垫嘀咕，“真的把我当成暗恋的人了？”
　　甄达沉默着打开了车门，摔门的时候冷笑了两声：“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学生？”
　　昊晓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今天上课别坐第一排了。”甄达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摸索着扣住昊晓的手腕，“腰还酸吗？”
　　“老师，你还想抱我？”昊晓脱口而出。
　　“拿着。”甄达听他这么问，立刻把西装递给昊晓，继而把他揽腰抱起，“把你抱到电梯门口好吗？”
　　昊晓本该拒绝，万一被其他人看见，他们以后在学校里都会尴尬，可当他的目光落在甄达的侧脸上时，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昊晓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老师，我的腰好酸啊……”说完他就抱住了甄达的脖子。
　　“允许你在我的课上睡一会儿。”甄达笑着摇头，走到电梯门前的时候把昊晓放了下来。
　　他们来学校的时间尚早，地下停车场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昊晓的手滑落到甄达胳膊上：“我不睡。”
　　甄达闻言暗自好笑，没有反驳，但是走到教室的时候没让昊晓坐靠前的位置。
　　昊晓委屈地坐在倒数第二排，他整个学期都没有坐在这么靠后的位置上，一时间连甄达的表情都看不清，越坐越是难过，最后赌气似的枕着胳膊趴在了桌上。
　　而甄达打开了讲台边的电脑，余光瞥见昊晓的小脑袋耷拉了下来，了然地笑了笑。
　　运动了一个晚上，怎么可能不打瞌睡呢？
　　昊晓史无前例的在甄达的课上睡着了。
　　甄达的课很少有学生敢心不在焉，毕竟专业课的成绩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更重要的一点是甄达眼尖，哪个学生的脑袋因为瞌睡点一下，他都能看见。
　　所以甄达一眼就看见了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昊晓。
　　其实甄达也有些不习惯。整整三年，昊晓都坐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全神贯注地听讲，笔记做得比任何人都认真，满心满眼都是甄达一人，只有今天除外。
　　好在昊晓睡觉的理由甄达心知肚明且带有一种吃干抹净的满足感，所以他大半节课都面带微笑，直到快要下课的时候，甄达才忍不住拿着课本往教室后面踱步，曲起手指敲了敲几个同样在睡觉的学生，但到了昊晓面前，甄达却帮他竖起了课本，挡住了他流着口水的嘴角。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甄达布置了几道习题，继而站定在了昊晓身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甄达蹙眉沉思，想起自己新学期走进教室，还没自我介绍就撞进一双充满期待的眸子，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甄达的注意力一点一点向昊晓倾斜，直至情难自已，用各种各样蹩脚的理由把他叫到办公室，小到打扫卫生，大到批阅试卷，样样不落。
　　甄达用这种拙劣的方式霸占了昊晓的周末，连带着平时上课的时间，甄达不由自主产生了一种昊晓一周七天都属于自己的错觉。
　　然而错觉之所以美好，就是它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成真。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昊晓哼哼唧唧地摇了摇头，埋头继续睡。甄达忍不住笑出了声，等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光了，才伸手擦了擦昊晓嘴角的口水。
　　“……老师？”这下昊晓醒了，迷茫地抬起头，“还没开始上课吗？”
　　“刚下课。”甄达把他抱起来，“昊晓同学，你睡了一节课。”
　　昊晓趴在甄达肩头迷糊地“嗯”了一声，等甄达快把他抱出教室的时候，忽然惊醒，尖叫着从甄达怀里跳出来：“我我……我睡了你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