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不在的星期天 (冉尔)

　　《老师不在的星期天》作者：冉尔

　　文案：
　　?甜糊糊的睡前故事，互相暗恋修正正果，就是磨叽了点。
　　?腹黑老师X傻乎乎学霸

　　梅雨季的星期天适合睡觉。
　　昊晓在床上翻了个身，透过指缝看见窗外有一只可怜的蜘蛛在窗户边摇摇欲坠，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睡下去，因为甄老师会在十秒内打来电话。
　　“10——”
　　那只可怜的蜘蛛抱住了蜘蛛丝，在绵绵细雨里摇摇欲坠。
　　“9——”
　　昊晓揉了揉头发，抬起腿踢掉了身上的空调被。
　　“8——”
　　一阵大风把蜘蛛网吹破了半截。
　　“7——”
　　昊晓烦躁地坐起身，把踢掉的被子从地上拾了起来，继而伸手在枕头下面摸索手机。
　　“6——”
　　屋檐上落下一串雨水，把剩下的半张网浇破了。
　　“5——”
　　昊晓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发呆，然后点开备忘录查看这即将是甄老师将他喊去的学校的第几个星期天。
　　“4——”
　　失去网的蜘蛛趴在窗台上费力地挣脱一滴雨水，然后拖着长长的蜘蛛丝试图爬上窗框。
　　“3——”
　　第二十次。如果今天甄老师也打电话来找昊晓的话，这就是他第二十个被逮去学校做“苦力”的星期天。
　　“2——”
　　蜘蛛够到了窗框，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然而一滴巨大的雨水从天而降，裹挟着它渺小的身子顷刻间就滚落下了窗台。
　　“1——”昊晓的手机响了。
　　“昊晓同学，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甄达的声音还是昊晓记忆中那般慢条斯理，电话那头还传来轻轻的纸张翻动的声响。
　　昊晓想起上周五他们刚进行过一场随堂检测，于是抓着手机躺倒在床上：“……老师，在下雨呢。”
　　甄达沉默了几秒钟，低低地笑起来：“那就帮我带把伞。”
　　“……老师，这次考试我也参加了，如果帮你改试卷对其他同学不太公平吧？”昊晓气得咬牙切齿，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会篡改自己成绩的人，”甄达慢悠悠地说完，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你说呢？”
　　昊晓把刚拾起的被子狠狠踢在了地上，挂电话前又听甄达说：“来的时候顺便帮我买杯奶茶。”
　　“……自己买！”当然，这句话昊晓只有按了结束通话以后才敢喊，毕竟甄达手握着他的命门——专业课的成绩。
　　雨还在下，昊晓在床上翻了个身，滚到床下趴了一会儿才起身，草草披了件外套往外走，关上房门才想起来忘记多拿一把伞，他在心里咒骂了句“操”，但是懒得回去拿，心想大不了把伞给甄达，自己再冒雨回家。
　　昊晓在大学城边租了一间单人间，水电费全包就是要自己做饭，好在他这学期课业不忙，两头还算能兼顾，美中不足的就是自从甄达知道他租的房子离学校近以后，每周日都会找他帮忙。
　　一辆出租车从昊晓身边飞驰而过，泥浆溅了他一身，昊晓却觉得没有比周末还去学校更惨的事儿了，他想到这里拐进了一条巷子。
　　甄达喜欢巷子尽头那家奶茶店的奶盖绿茶，说是茶味比别的店浓，喝起来不腻味。
　　昊晓对甄达的爱好嗤之以鼻，但是走进店里的时候，还是熟稔地要了大杯的奶盖绿茶，而且还是半糖不加珍珠的。
　　然后他的手机又响了。
　　“半糖不加珍珠。”昊晓抢在甄达开口之前说，“老师，我都帮你买了二十周的奶茶了，不会忘记的。”
　　甄达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二十周了吗？”
　　昊晓盯着屋檐上的雨水讷讷地“嗯”了一声。
　　“你期末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甄达忍着笑，在电话那头把试卷翻得哗啦啦响，“不过关，假期是要留校补考的。”
　　昊晓闻言猛地把电话挂了，接过打包好的奶茶忍不住骂了句“操”，然后伞也不打，直接冲进了雨幕。
　　甄达的办公室在教学楼顶层，昊晓有办公室的钥匙，所以直接冲了进去，把奶茶扔在桌上气喘吁吁地站在一边生闷气。
　　甄达端端正正坐在书桌边，手里捏着根红色的水笔，抬头轻飘飘地刮了昊晓一眼，见他衬衫被雨水洇湿大半，就起身从墙角的衣柜里取了件干净的衬衫给他：“换上，别着凉。”
　　昊晓接住衬衫刚要往外走，甄达却把他叫住了：“就在这儿换。”
　　“老师？”昊晓捏着衬衫的手微微发起抖。
　　甄达却已经在书桌边正襟危坐，哗啦啦地翻阅起试卷。
　　昊晓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咬牙把湿透的衬衫从身上扒了下来，继而偷瞄甄达，然后从内心深处爆发出一声哀嚎：“老师，你为什么要解衣扣？”
　　甄达解开了衬衫的前两个衣扣以后，继续目不斜视地改试卷。
　　昊晓颤颤巍巍地把干净的衣服套在身上，再次睁开眼睛——甄达正专注地卷起衣袖，每一道褶皱都仔仔细细地叠好。
　　“老师……”昊晓暗自松了一口气，拉扯着身上的衣服干巴巴地抱怨，“衣服太大了。”
　　甄达终于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目光从昊晓的脑袋一直刮到他的脚，把昊晓吓得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甄达的视线一直都像带着倒刺的爪子，往昊晓身上轻轻挠一下就能带走一块血肉模糊的皮，让他的身体从里到外都疼得发抖。
　　“还好。”甄达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改试卷。”
　　昊晓垂着头坐在了甄达的正对面，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所有的试卷一股脑推到自己面前，恨得牙痒痒。
　　“啪——”甄达用吸管把奶茶盖子戳了开来，却不喝，反而拔出吸管，就着戳开的口子把整张塑料封口撕掉，这才眯起眼睛享受地喝了一口，然后飞速舔掉唇角的奶盖。
　　这些昊晓不用抬头就能想象出来，毕竟他实在是太熟悉甄达了，熟悉的程度超过了一般学生，甚至超过甄达自己。
　　“你这次考得不错。”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靠在墙角的雨伞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的水，昊晓圈出试卷上的一个错误答案，假惺惺地恭维：“老师教得好。”
　　甄达欣然接受了这个赞美，忽然伸手按住了昊晓的手。昊晓被甄达温热的掌心烫得一激动，失手在试卷上画出一条红色的“蛇”。
　　“让你帮我带的伞呢？”甄达却飞快地松开了手。
　　昊晓觉得自己被耍了，脸颊因为愤怒微微发红，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冷静下来：“你把我的伞拿走就行，我住得近。”
　　甄达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端着奶茶慢吞吞走到门口，拿起滴水的雨伞，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谢了。”
　　昊晓闻言，一不小心用笔尖把试卷戳破了，然后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和甄达离去的沉稳脚步。
　　“操！”昊晓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把红水笔摔到一边，继而趴在桌上把脸埋在了臂弯里，听着窗外的雨声，颤抖着把甄达摸过的手贴在了胸口。
　　天边滚过一阵闷雷。
　　昊晓摸索着抓住了那只被他摔出去的水笔，却摸到了一手的红墨水，原来他用劲太大直接把笔头摔坏了。昊晓哭丧着脸盯着满手心的墨水，认命般起身，拿着钥匙下楼买笔。
　　阴雨连绵，连楼道都昏暗得满是婆娑的树影。
　　昊晓垂头丧气地往楼梯口走，忽然看见甄达靠在屋檐下蹙眉看手机，微弱的光照亮了他半张脸，让甄达看上去比平日还要严肃几分。
　　又是一阵沉闷的雷声滚过天际，昊晓愣愣地注视着甄达，然后听见了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雨一瞬间下大了。
　　甄达在绵延的雨声里抬起了头，脸上手机屏幕的微光逐渐剥离。
　　昊晓杵在原地寸步不前。
　　——试卷改好了？
　　甄达的声音被骤然加剧的雨声掩盖了，但是昊晓看得出甄达在说什么，他把沾满墨水的手藏到了身后，然后摇了摇头。
　　甄达似乎有些意外，把手机揣在口袋里向他走过来，那把潮湿的雨伞在地上甩出一道清晰的水痕。
　　“怎么了？”甄达的身形遮住了昊晓面前仅剩的微光。
　　昊晓低头盯着自己沾上雨水的球鞋：“笔……笔坏了。”
　　“我抽屉里有备用的。”甄达竟然抬手摸了摸昊晓的头，“你不会找找吗？”
　　昊晓本能地拍开头顶的手：“……我不会随便碰别人的东西的。”
　　甄达了然地笑笑。
　　昊晓心道，既然有笔倒省得去买，杵在这儿和甄达面对面站着还尴尬，不如直接回去继续改试卷，于是转身就往楼梯口跑，那模样就跟甄达是豺狼虎豹似的。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略微提高嗓音的叫唤：“昊晓！”
　　“老师，我改完试卷会帮你打扫卫生的。”昊晓头也不回地喊，“也会把办公室的花从窗台搬进来的！”
　　“昊晓。”甄达又喊了一声。
　　昊晓不得不停下脚步：“……老师，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试卷要改，还是教案没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