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生微愣,脸色皱纹遍布,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傲慢老人竟然显出了一丝迟钝,“只听过施粥,施盐是什么意思?”
秦珺扑哧一笑,起身,借着烛光将怀里的地图展开。
脚步声想响起,姬姒松了一口气,“怎的乱跑?”
秦珺抬头,朝她一笑。
姬姒问:“在想什么?”
秦珺推开盐房的门,里面堆着数座小山,盐晶莹剔透,在一边微弱的烛光下映出星点光芒。
秦珺五指穿过细如白雪的盐粒,呐呐说:“这么多盐,混在柳姨的商队里,不知是否能安稳。”
姬姒:“派些人手跟着。”
秦珺点头,回身看着地图,“柳姨的商队只到这处,后面的路单独走,走陆路有官兵若被盘查只怕不妙,走水路又有水匪,再倒霉一点万一船翻了怎么办?”
盐房,墙上挂着一面简易的地图。上面标了两条从江南北上去盐边的路。
秦周水匪患难,听闻年前一地水患频发,更使得水匪壮大,水匪狡猾切且分布复杂,难以清剿不说,有些还与官府勾结,专门劫掠商船,得手之手就地抛尸毁迹,令官府也难以追查。
姬姒突然道:“我去。”
秦珺微愣:“什么?”
姬姒笑着,用手指轻拨秦珺额边的耳发,“权且离开三月,给公主扫清这条商运之道。”
把这条路疏通,确实便宜以后行商,但是……
“太,太突然了,”秦珺支吾,大脑一时混乱不已,“你让我想想。”
姬姒:“锦绣留下护你。”
“可是……”秦珺抿唇。
“我留下也行,却不能为公主在王府盘桓,也管不住这遍山暗卫和士兵。”姬姒笑着说。
秦珺:“……”
夤夜,盐房里,江潮生在门外藤椅呼呼大睡,十几桶人高的盐山,正在月色下被偷偷运往停靠在山下的马车。
姬姒:“奴去了。”
秦珺站在马下,抓着玄骘马的缰绳头也不抬。
锦绣举着火把而来,“公主。”
姬姒俯身,挑起秦珺下巴,在她唇上轻点一吻。
秦珺叹气,松开缰绳,道:“平安归来。”
姬姒一笑,直起上身,用力一夹马腹,“奴去了。”
秦卞调来十五名暗卫,秦珺分派了五人给姬姒,山庄护卫五十抽调二十。
众人扮作江南米商和柳大娘北上的商队汇合,从官道出江南从中京绕行,离开中京后两支商队分离,姬姒带人走水路经瞿塘,出了并州再用过关文书去延边和胡商交易,一切顺利的话,此去三月足矣。
秦珺缓缓舒出一口气,趁姬姒不在,她也好做些其他安排。
马车消失在天即线,锦绣和一个前来禀报的暗卫耳语之后,朝秦珺道:“人没了。”
秦珺一愣,继而愣愣点头,“收敛尸身送去江州,那些刺客会带着他的死讯回西姜。”
锦绣:“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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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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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烈阳午后烟雨朦胧,整个江南都处在一种安逸的小憩之中。
客栈小二在柜台打盹,锦绣收起油纸伞, 上楼走在一间门前轻叩门闩,不时, 玅玄来开门,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朝锦绣身后戴着帏帽的秦珺一笑。
“玅玄先生。”
“请进。”玅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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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地王宫。
“死了?”纳兰错蹙眉,“尸身呢?”
室内一片昏暗, 刺客跪在地上拍成两排, “带回来了。”
纳兰错道:“计划暴露了?”
“小人……不知……”
一道黑影从纳兰错身后缓缓现身, 刺客飛双手抱臂,嘴带讽笑。
领头刺客说:“两月前,山庄曾派一人北上, 此人多地逗留,小人原以为他去寻人……谁知……”
纳兰错漫不经心说:“谁知中计了, 是么?”
“是!”刺客猛的磕头, “我等赶回江州……只看到苴的尸身。”
纳兰错转身背对,声音听不出喜怒, “其他刺客如何?”
刺客道:“还在江州,没有主子的命令,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飛出声道:“事已败露。”
纳兰错摆摆手, 风轻云淡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全杀了。”
飛勾起嘴唇,抽出匕首, 剑芒闪过,匕首上照出刺客飛脸上的黑色面具, 厅内几声闷响,不时下人进来,将满地尸体拖了出去。
纳兰错抬手:“江州的那些人——”
刺客飛擦拭匕首的动作一顿。
纳兰错转身,抬手在飛的肩上一拍,道:“派雁去做。”
刺客飛暗松了一口气:“是。”
纳兰错想了想,又说:“你肯定那副画落在了秦卞手里?”
飛:“下官想不到还有他人。”
纳兰错蹙眉:“叫那姓王的找的人呢?”
飛恭敬道:“几日后便到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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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日来,又是聊什么?”玅玄沏茶,温杯,学着汉人煮茶,几番险些打翻杯盏。
“我来吧,”秦珺笑着,接着玅玄手中茶具,替他斟满,“今日来,是有事想求先生。”
秦珺:“茶水冷了。”
玅玄:“昨日的冷茶,囊中羞涩,公主息怒。”
锦绣要给秦珺试毒,被秦珺用眼神制止,秦珺面不改色喝下冷茶:“先生去过西姜吗?”
玅玄:“我在越地五年,胡地两年,西域小住半载,西姜也有几旬。”
秦珺摩挲着杯壁:“西姜的国主,怎么样了?“
“沉湎声色。”玅玄笑道。
“文王曾问太公文伐之法,太公献策十二,其四则道:‘辅其淫乐、以光其志。厚赂珠玉,娱以美人。卑辞委听、顺命而合。彼将不争、奸节乃定。‘”秦珺说,“你看,事实证明,圣贤书谁都会读,想要做到却难上加难。”
玅玄微微扬眉:“公主说这话,是为何意?”
“西姜邻元,两国相互制衡,若西姜一倒,元势大必生猛虎之心,侵犯周室,”秦珺扶着锦绣起身,朝玅玄微微福身,“我想请先生劝诫姬大王,以国为重,莫让元人乘虚而入。”
秦珺:“三国相制,总比两国争斗,成为池鱼之殃妥当。”
玅玄:“公主不怕秦元交战,姜国趁虚而入?”
“鹬蚌相争,渔人获利,”秦珺点头,“但凭姬存,他没这个实力,除非姬无命在世。”
“如此,秦周或是元赢,趁士气大振顺势拿下西姜。”秦珺说道。
玅玄缓缓一笑:“邺地王宫,又怎是常人能进的。”
秦珺:“先生并非常人,您所到之处官民爱戴,贵胄相迎,您若递一封拜帖求见姬王,他定然是允的。”
秦珺摆手示意玅玄喝茶,“慢慢聊?”
锦绣起身退出,合上房门。
秦珺和玅玄彻夜长谈,第二天谁也没说服谁,秦珺便顶着个黑眼圈回山庄。
待过两日,换个时辰又来找玅玄。
江南风景名胜多不胜数,气候宜人,玅玄想多住些时日,身边又有秦珺派来监视的人,客栈换来换去,每次都能被秦珺寻到,如此反反复复,两人宛如猫捉老鼠般,斗智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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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了。”飛传唤下人,没过多久,一个生得有几分异域风情的美女缓缓走进屋内,此女一双蓝眼,如胡人的圣母河般透澈。
刺客飛神情露骨,将此女上下打量,“抬手。”
此女抬手,缓缓转身。
飛:“将衣裳脱了。”
女子浑身不住发抖,被地上污血吓得泪目涟涟,脱掉衣裳,浑身□□的任刺客飛和纳兰错打量。
“不会武,没有刺字,也瞧不出是奴隶。”飛朝纳兰错道。
纳兰错挑起此女下巴,点头道:“不错,今日起,你就是我义女,下去学学规矩,过得半载送去给赫连慕。”
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谢、大司马饶命!”
纳兰错:“往后你叫纳兰絨。”
“多谢义父。”纳兰絨磕头,抱起地上衣裳,战战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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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姒北上第十日,一封书信从晋地由鹰送回山庄。
锦绣拆下密信,对照密文译出交给秦珺,“如妹妹提醒,晋王暗中勾结元人,已从他口中套得消息,元人要反,正在整兵。”
这一次,李无端的家书一反常态,往常总是恨不得将鹰腿绑满,这次却寥寥几字,可见南方局势不稳,李无端心绪难宁。
秦珺抿唇:“王府可有消息?”
锦绣摇头:“王爷许是不希望公主知道这些。”
“应该是父亲授意,江北可有调兵延边阻碍流民?“秦珺问。
锦绣:“援兵八千。”
秦珺苦闷道:“江北贫瘠,能援兵八千已是尽力,出发了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