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记者傻眼,周围人飞速收起了自己的相机。
那名警备向朱渌敬了个礼,让人陆允修抬上车。
“等等,我能跟着吗?”朱渌问。
警备刚要开口,朱渌已经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拒绝的意思,抢先说:“我认识他,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能推测出他是什么人,也能推测出你们的身份。不是威胁,我只是想帮忙照顾他。”
除了陆允修,车上还歪斜着两面伤员,仅有一个名护士忙得脚不沾地。
警备皱着眉,直接无视他回到内院。
这是……默认了?
朱渌还在犹豫,那边的小护士已经朝他招手,“还不快上来,洗手消毒,把小刀给我。”
朱渌马上行动起来。
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紧急处理顺利了很多。朱渌边给陆允修处理伤口,边强忍着没在人前亲下去。
“伤口差不多了,只是……”小护士稍稍松口气,眉头却没有舒展。
“担心感染?”朱渌问。
护士点点头,“而且,可能还有新的伤员,但是血清不够了。”
“不够了?”朱渌一下子就挺起了腰,这可是个要命的事。
别说新伤员,旧伤员也还要换药啊。
“你们医疗站在哪,要不我去哪一趟?”朱渌犹豫地说。
护士摇摇头,“不行。第一二批伤员都在那,肯定没有富裕。第二个医疗站太远,需要开车才能到。”
“我开过去。”朱渌说。
“那这里怎么办?”护士叹气说。
朱渌无比怀念冯叔,任何难题跟冯管家说一声,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凡事都有Plan A、B、C,从来没有这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
“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找车去拿。相信我,我有办法。”朱渌说。
医疗站不是机密,护士说完地址后,不放心地说:“你再等等,我跟雷队说一声。”
“等不了了。”朱渌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小护士叫住他,“你手机还能用吗?手机号多少?”
朱渌只好折返回来,两人互相添加信息。
他才知道这个小护士叫文燕,却不知道十年后这个小护士会成为国际有名的无国界医生。
朱渌现在满心都是血清,他说有计划不是哄人。
他猫着腰,一路飞快地往回跑。
他回到了分社时,地下室已经空无一人。周围的情况也平息下来,一直没有枪声。
他松口气,不着急去找其他编辑,而是找出埋在木板和尘土中的面包车。
这是当时打算载他们去大使馆,后来情急之下被朱渌开进院子藏起来那辆。
他为自己当初的先见之明点个赞。
简单清理覆在车上的杂物,他打着火驶出分社,奔着第二医疗站去了。
不远处的二层小楼里,卢镇在窗边看到有车从分社开出,诧异地问:“咱们院子里还有车?总编,刚才有车开出去了。”
其他人都围了过来,“像华人,会不会是小杨?”
卢镇赶紧架起望远镜,“不是,我看着像朱渌那个小混蛋。”
可惜卢镇就算发现也来不及阻止,像坐在火箭上的朱渌早就蹿得没影了。
朱渌的车技在近似越野的场地得到了展现,他凭着模糊的方向,横冲直撞又保持着平稳地奔向第二医疗站。
这个地方离喀布尔市中心略远,受冲突波及小,伤员不是很多,但是工作人员主要是A国当地的医生护士。
朱渌用他半吊子的普什图语解释了半天都说不清,直到他们找来了一位华人一声。
血清很痛快地交给他,倒是沟通浪费了不少时间。
他索性再多耽搁一会儿,问了一条近路才走。
这条路确实比刚才好走不少,再有一刻钟就能回到大使馆。
正当他稍稍放松,车轮不知压到了什么,半个车都被顶了起来。
只后他才听到砰地一声巨响,与此同时,面包车彻底翻了个个儿,四个轮子底朝天打转。
五六个围着头巾的A国人立刻围了上来,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
倒着的朱渌从车窗口隐约看到他们端着的枪,心知这些可不是听到响声特意赶来救他的。
他心中只能骂着一句:娘希匹的IED!
*
朱渌再次醒来时,还没睁开眼就感到身上一片疼。
具体哪里受了伤感觉不到,骨头就像散架一样。
那批血清怎么样了?他担心地想。
可等他睁开眼,眼前的一切让他再也顾不上血清了。
阴暗的陋室只有最上面一排的长方形小窗透着刺眼的光,适应了光线后,他发现这里还有不少人和他一样被绑着双手双脚,而且都是黑发黑眼的东方人。
有几个人发现他醒过来,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没有一丝上前询问的意思。
“这是哪?”朱渌忍痛低声问。
他用手肘碰碰身边的男人,那人受了惊,不住地低头像是在道歉。
“你们怎么来的?”他小声问那人。
那人抬起头茫然地望着他,然后摇摇头。
朱渌心里咯噔一声,这些不会被灌了什么变傻变疯的药吧?
然后发现那个男人的面容分外眼熟。
“你是……”朱渌仔细从他脏兮兮的面孔中辨认着,再一环视周围人,发现好几个人都很眼熟。
“别问了,他听不懂中文。”他对面的妇女突然冷冷开口。
朱渌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他是日本人?你们是人质!”
伸长了脖子一数,可不是十三个人,现在算上他十四个。
这是怎样的狗屎运啊,竟然被炸进了关人质的老窝里。
朱渌现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发现了天大的新闻,不仅传递不出去,而且离牺牲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争取在十章左右完结~
第35章 chapter 7
“……在这里发出警告,如果你们伤害人质,我将不择手段进行报复……”
朱渌被关押的转天上午一早,一条惊人的视频出现在youtuba上。
远在北京的国际部已经处于爆炸状态,不仅新闻行业悚然而惊,中美日三国政府和社会各界都处于抓狂状态。
“这段视频由是人质平川太郎的长子平川旭录制的,平川旭现年十五岁,在美国读高中。”胡总编将资料分发给各个编辑,他们现在在分社对面的楼里暂时办公。
“中二少年啊……”卢镇叹息道。
平川旭的视频已被youtuba封锁,但一点不影响它的二次传播和激怒恐怖分子的仇恨能力。
方方义愤填膺地说:“这是在激化矛盾!一旦对方情绪失控,不仅是平川太郎可能受到危害,其他人质也可能成为他们泄愤的工具。”
编辑部一片沉默,然后除了叹息也无能为力。
就在这片寂静中,临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一手推开,“胡总编,您这有没有朱渌的消息?”陆允修焦急地高声说。
编辑们茫然地看向他,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但是事情紧急他已经顾不得了。
“那小子啊,昨天我在窗户里看到他了,他从分社开出一辆车,不知去哪了。”卢镇说。
陆允修皱紧了眉,“那之后呢?”
卢镇摇摇头,“一直还没见过他。”
“我们有个编辑姓杨,进了医疗站,昨天晚上才给我们来电话了,听说小朱去第二医疗站。”胡总编抬了抬眼睛说。
陆允修脸色苍白,“我去问过了,他昨天中午就离开了。他没回来吗?”
胡总编不自觉地直起了背,从这位年轻的队长愈发冰冷的语气中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有。”
“今天上午我们接到内部消息,据说人质已经变成了十四人。昨天他们又抓了一个中国人。”陆允修喃喃道。
编辑部全体肃穆。
每一位被派到战乱频发地区的记者都有随时面临死亡的觉悟,但是死神真正降临时的恐惧并不会因为提前知晓而有所减弱。
如其是最近这十年,他们社将记者的人身安全放在极高的位置上,死亡人数近乎为零。
陆允修知道自己说多了,他咬着牙敬礼,“恳请各位记者暂且封锁消息,不要上报。我们会尽快处理。”
胡总编点点头,转过身继续工作,只当没见过他这个人。
所有人都转过身,噙着泪埋头写稿。
陆允修则拔足狂奔,事到如今,等待和谈已经不是最好的策略了。
他们需要主动出击,不然愤怒的恐怖分子很有可能杀光所有人质,并且继续抓捕人质。
他作为负责人之一,必须立刻制定计划。
陆允修原本是年轻人中少见的稳健派,但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救出朱渌,手刃敌人!
*
朱渌的身份没能隐藏多久。
阿里木笑嘻嘻地翻着他相机里的照片,他们的同伴们围在他身后,照片里有女人的时候会怪笑,有其他军人时就冷笑。
阿里木拽着他肩膀的衣服把朱渌拖到室外,用冰冷的枪头拍拍他的脸说:“姆拉塞鲁(记者)?”
朱渌瞳孔紧锁,整个人战栗而紧张。
他听不懂,他尽量保持镇定。
“塞兹尤,塞兹尤(录像,录像)。”阿里木回头招呼着他的同伴们。
朱渌颤抖的眼珠随着他们的动作而移动,虽然说的内容不明白,但是从他们的架势很容易判断出他们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