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云当晚来到李亚家是在十点左右,悄悄离开的时候是十点五十。根据李亚的回忆,那天晚上两个人先是坐在客厅说了会儿话,因为周牧云反复强调自己没事,所以她即便有些担心,最后还是吃了药换了房间去睡。安眠药通常在二十到三十分钟内起效,十点五十的时候李亚已经睡得深了,三段出行的整体耗时在三十五分钟左右,也就是说,周牧云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家里。然后拨通了闺蜜的电话,在通话过程中对沈嘉南实施了杀害。
闺蜜或许是知情人,或许不是,但这不是现在的重点,重点是,警方终于有了讯问周牧云的理由。
是讯问,而不是询问。
至于李亚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声音,因为不是在清醒状态下作出的判断,说是周牧云打给闺蜜的电话其实相当主观。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除了案情急转直下至外,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就是贾晨松回来了。
贾晨松回来不是大事,只是他一回来,就意味着省城培训这个借口已经不能用了。培训周五结束,贾晨松又自费在省城玩儿了一天,周日回家给白子峥打了个电话,说捎回来的东西周一上班的时候给他带着。白子峥挂断电话,内心“卧槽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的弹幕简直厚到能给人打码,难得人证物证俱在,周牧云都在审讯室里坐着了,他这个时候可不想回家吃白老爹的排头,但“回来”都“回来”了,一声不吭也不回家更不对劲。白子峥抽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殊不知从电话铃响的那一刻开始,白家就已然进入了一级警备状态。在确认了来电显示是大儿子的号码之后,白老爹拿起听筒,一脸冷漠地道:“喂,哪位啊?”语气要多端着有多端着,顺便附赠给小儿子一个“你丫给我老实待着别乱说话”的凶恶眼神。
白子峥迟疑道:“……爸?”他爹这是怎么了?听上去的感觉不太对啊。
白老爹继续拿腔作调:“哟,子峥啊,培训结束了吧?今天几点的车啊,怎么也不和家里说一声,你爹我好给你准备饭哪,想吃什么赶紧说啊。”
白子峥:“……”身上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心说几天没见爹你怎么变得跟深宫里的老太监似的,我不去相亲这件事对你的刺激没这么大吧?然而该有的套路还是要有,白子峥虽然已经察觉到了他爹的异常,但走不开就是走不开,还是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道:“那个……爸,局里有事儿,让我过去一趟,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家了。”
白老爹道:“又不回家?这才几点啊,怎么这么早就说不回家了。”
白子峥道:“有个杀人案。”
白老爹突然话锋一转:“你们队里几个人啊?”
白子峥道:“……怎么了?”
白老爹道:“几个人啊?”
白子峥道:“……十几个吧。”
白老爹彻底开始阴阳怪气:“哟,不少人啊,十几个人一块儿加班,你们晚上是定宾馆啊还是睡通铺啊?大半夜的能加哪门子的班儿,是彻夜大联欢还是午夜交流会啊?合着你们局里就缺你这个人是吧,我咋就没看出来呢,我儿砸既然这么重要这么能干这么敬业爱岗哪儿哪儿缺了你就不行,怎么还不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啊?你要再加几回班,警察局长都能给你当了是吧?”
白子峥终于忍不住了:“爸,你是不是更年期了啊?”以前他拿加班当借口的时候他爹可不是这个态度。何况这次还真不是借口,只是有一点儿不想回家的私心而已。白老爹这个矫情的嘴炮无差别扫射,迟来的叛逆期让白子峥简直想撸袖子直接怼他。白子嵘本来还以为他爹能心平气和地和他哥谈谈,这时终于受不了了,扑上去抱住他爹的大腿,顺便眼疾手快地把电话给按了,声泪俱下地表示道:“爹啊!你可不能这么说我哥啊!他可是你亲儿砸……”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顶着锅盖说一句。
我想了想,决定这篇文还是在小白顺利出柜之后就结束了,大概到八十章吧。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之前问过大家还要不要继续,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现在发现有点儿力不从心_(:зゝ∠)_
跟个人精力也有关系,有时候想换换心情吧,但一想到我现在手速这么慢,还懒,周更(有时候还拖到十天一更)简直太过分啦,所以还是放下其他的事情坐在电脑前写更新了。
偏偏写到完结还是我心头的一口老血……儿砸也都是亲儿砸……啊!TAT也不是说写到完结就彻底抛弃他们俩了……
如果有小天使还挂念他们两个的故事,番外都是可以随时写的,点梗也非常欢迎!而且搞不好休息一段时间我又想写没羞没臊的婚后第二部了……
啊总之就是这样_(:зゝ∠)_这篇完结后我会把专栏里的另一个坑给填了(我自己锁了的那篇),把专栏里种满树!
by语无伦次心怀愧疚的小顾,嘤嘤嘤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白老爹忍住想把小儿子一脚踢飞的冲动,代价却是砸了手边一整套玻璃纹的杯子。
杯盘碎裂的响声在本就安静的屋内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回声,让原本拿着男主弟弟剧本准备顺便飚一下演技的白子嵘小同学在瞬间懵逼,大脑就跟电视没了信号一样开始滋啦滋啦,抱着他爹大腿的双手不自觉地松开,膝盖一软,假跪变成了真跪,彻底怂了。
没错,怂了。
正如白子峥回忆过的那样,白老爹从他俩记事起就是个胳膊肘往里拐的类型,儿子被人欺负了能直接撸袖子干架,儿子欺负别人了就老老实实地赔礼道歉,什么你会不会教育孩子啦,上梁不正下梁歪啦,爹是什么德性儿子也跟着不学好啦,通通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回到家里也不打不骂,所有时间都拿来安抚被泼妇言语伤害到的儿子,手段从出去吃大餐好不好哇,进阶到给你买最新款的变形金刚好不好哇,最后直接发展成儿砸你说什么老爹就答应什么,豪气万丈一诺千金,简直是兄弟二人一等一的童年偶像。
白子嵘一度觉得他爹就是个纸糊的老虎天生的谐星,真正的帝王是他家被称作美人儿皇后的亲妈,温温柔柔绵里藏针,端庄贵气心思玲珑,白子嵘小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妈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性格,几年之后学会了一个新词儿叫做腹黑。然而此时此刻,手边的碎玻璃碴却在无情地提醒着他,白老爹似乎从来就不是个善茬儿——从街头小混混到无敌大流氓,后背上至今还有一幅霸气侧漏的白虎纹身,让白子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爹……我爹原来也是会生气的啊!
偏偏白老爹砸了杯子还不解气,一双眼里气势汹汹地发红,看上去就像是个凶猛的夜叉,左手维持在一个半握不握的样子,胸口起伏,一个劲儿地发抖:“儿砸?呵,我咋不知道我还生过这么有种的儿砸!都学会找男人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丫假装不知道,你哥连个屁也不放,要不等我亲眼看见,你是不是还打算帮你哥打迷魂枪哪?好哇,长本事了,两个人合起伙儿来开始坑爹了啊!你们两个兔崽子把我这个亲爹当成啥玩意儿了?小猫小狗还是马戏团里的小丑大象啊?看着你爹在外头丢人现眼,蒙在鼓里跟个大傻逼似的,你俩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我他妈真是养了一对儿小白眼儿狼,上赶着把你爹碾在脚底下踩啊!”
白子嵘从小到大就没被他这么骂过,一瓢凉水兜头盖脸地冷到脚底,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知道瞒着不说这事儿是他哥理亏,但白老爹的疾言厉色是他以往不曾领教过的,心里既不平又难过,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全成了天边的浮云,越想憋着还越忍不住,玻璃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真是拿强力胶都拼不起来。
眼看白老爹又要抄起一侧的花瓶泄愤,一直沉默着的白母终于站了起来——分明就是一朵明艳俏丽的战地玫瑰:“白亦宁,你闹够了吧?儿子给买的,真不要了?”说着伸手将哭得一抽一抽的白子嵘从地上拉了起来,一面拿了纸巾给小儿子擦脸,一面开始表达不满,“子峥的事情,你吓唬子嵘做什么。”
白老爹的喉头动了动,忍了半晌,到底没舍得对自己老婆说半句重话。看着妻子红颜薄怒,小儿子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凄惨模样,白老爹终于讪讪地放下了手中的花瓶——还是十二年前白子峥用第一笔奖学金给家里买的。玫瑰花的当头棒喝让好爸爸打败了老恶魔顺利凯旋,白老爹左想右想都觉得自己委屈,“哇”地一声抱住老婆的大腿,“我生气啊!”快五十的人了眼圈儿说红就红,“老婆你给评评理哇!你说子峥小时候,多乖啊,有姑娘表白都跟我讲啊,怎么长大反倒变成小冤家了,那张嘴撬都撬不开啊!呜呜呜,现在更好,我儿砸让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流氓给拐跑了!大马路上就敢调戏我儿砸啊!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不想结婚他丫直说啊!喜欢谁了他丫也直说啊!就算是个……男的,妈的,是个男的也该说啊!我还上赶着帮他找对象呢!现在好了,外面都说我是个帮着儿砸骗婚的大渣男啦!条件还开得那么高,这不是坑人家小女孩儿吗!天地可鉴!老子的一世英名全毁在这小子手上了……呜呜呜,里子面子全都没了,我冤不冤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