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
花窗外有人影走动。
杜之安转过头去。
窗外那人迎上她的目光,咧嘴对她笑,向她招手。
是许希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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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近来我发现写作过程中有一件很有趣、很让我动容的事情。
那就是我的故事居然在自我生长。
我有时候会写出一些完全超出我计划的东西,就像我的角色们在脑海中对我说话一样。
比如上一节里,汪洋对芦苇说,我是汪洋大海,非养护你这种狗尾巴草的水花池塘。
我朋友读过后对我说,葭淼是一对很让她伤心的cp,因为她们相爱,却总是背道而驰。为什么呢?诚实地说,一开始构思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写一对与太阳飞鸟完全不一样的副线,要更“成年人”一点,更“莫名其妙”却“纠缠不清”一点。
但当她说出这段台词时,我忽然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因为她们都爱理想,多过爱对方,而在理想的道路上,又难以认同对方。
我发现我对我的大多数角色都还蛮熟悉的,虽然许多人都只是我灵光一闪觉得,“是时候让这样一个人登场了吧!”,但回头去看,也许着墨不多,我居然为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设计了家庭背景,或者说并非是我设计,而是她们在我的脑海中走出来。
比如小花是一个非典型的大小姐,她单亲,曾在小镇成长。
比如文静生在一个三四线小城,职工家庭,家境良好,有一双朴实热情但观念保守的父母。
芦苇来自南方沿海小城,20来岁便与极其封建的家庭切割,独自在广州追梦。(这一段曾在5-1提过)
旋风则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自小受到父亲的压迫,长大后,头也不回地逃去了比家乡更南的南方。
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是11-6里,旋风到锦城去看芦苇,芦苇对她说:那你跟我一样,都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我回看到这句台词时,察觉到一种奇妙的宿命感,因为这并非是我特意设计:这两个女孩在某个方面如此相似,而她是她的偶像。
今天这一节,我头一次让故事偏离了我原设的轨道——原本,我要写天鹅嫁给了所爱之人,拥有一场盛大、美满的婚礼。
结果我居然舍不得了。
(老实说,我曾有多次写着写着感觉飞鸟天鹅仅从人设上来说还有点好嗑……)
至于慎思非亲生这段狗血剧情,前面已经铺垫了好几次,最终我决定还是将它轻轻放下,这种桥段实在不是我的菜……
另外,我的文档章节其实是按照标题前的数字来的,但jj强制以“章节”为每一更的单位,实际上,在我的文档里,太阳飞鸟也只分开了两章(还不到)而已啦!大家如等不及,过段时间再来看看吧。
感谢大家的阅读。
第91章 20-6
转瞬,2007。
自西北戈壁滩上杀青某部电影后,春季,杜思人回到锦城,新一年度的热爱系列选秀又要开始,这一年,选秀改为男生版本,旧瓶换了新酒,公司与台里怕效果不佳,便合计让往届人气选手回来做主持人,合计来合计去,合计到她头上,因此她马不停蹄,杀青次日便赶回来配合宣传。
理发的剪子在她的耳边咔嚓作响,妆造台镜前摊着一大堆报纸杂志——她在戈壁滩,简直是与世隔绝三个月,什么新闻八卦统统不知——这其中,放在最顶上那本令她恍神了许久,半晌无话。
来陪她开工的工作人员说:“咋样?刺激吧?剧组那边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啊?西北有那么落后?”
她摇摇头,仍不说话。
“更刺激的是——你猜公司是啥时候知道的?”对方的口吻兴奋,伸出手指敲了敲杂志的封面,“新闻出街那天。”
实际上,那则新闻只占据封面的一个小角落,一张模糊不清的小方块照片,配上并不醒目的红色字标题:昔日秀星周子沛陷入“忘年恋”,疑与大二十岁石油富豪秘密领证。
她认得那模糊的偷拍照片中,与陌生男人牵着手的身影,正是子沛。
“……假的吧?”她终于开口。
“真的!天呐,那天公司大地震,我听行政那边讲的,鹤姐和王总坐在会议室里,从天亮坐到天黑,结果,子沛姐带着她老公一起来了,她老公得四十老多了,一坐下,开口就说——”说话的工作人员清了清嗓子。这人来自东北,说话的腔调与周子沛有几分相似。“你们到底会不会捧人?不会捧,解约金你们提,以后我自己来捧。”
身后的造型师听得比她更入神:“后边呢?后边怎么样了?”
“后边,就关门了!不知道!总之,谈了整整仨小时,谈完了,有说有笑从会议室里边出来,一块吃饭喝酒去了。然后,这才过去一个月不到呢,听说新专辑都快录完了,她老公出钱。”
造型师问:“她怎么到现在才要发专辑?她不是第四名吗?我记得陶乐心都发了唱片的吧?”
“陶乐心运气好呗,听说当时刚刚淘汰,蝴蝶音乐就找上门来了。周子沛就没这么好的命了,这一两年,谈了几家唱片公司,都没能成,也真够难的,可能跟长相也有点关系。不过挺奇怪哈,她好像特招老男人喜欢,听说比赛那会儿,老台长也贼喜欢她……”
杜思人抬手,松开,一本杂志重重砸在桌上,打断了话音,“我的台本在哪里?帮我请一下现场导演。”
工作人员们看出她不悦,不再说话,各去忙各的事。
直到开机前一秒,她再没笑一下,没人与她搭话时,她便独自坐在一旁,一边翻看台本,一边无意识地轻轻捶着自己的膝盖。
锦城潮湿,她的膝盖隐隐酸痛,是近几年超负荷练舞落下的劳损。
有人来领她去录影棚,摄影机的指示灯闪烁起来,她终于微笑,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或者从某一天起,她也开始困惑,这笑容是否已变成了她在镜头前的面具?
录影结束后,在附近的某家KTV,有一场小小的派对。
杜思人到达时,李淼淼正要离开,她们在包厢门外相遇,算起来,她们上次见面,还是一个月前的事。
音乐声太大,淼淼拉她,凑近来耳语:“我先走了,我今天要回北京。明天你回去,我去机场接你,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欧洲大牌,你记得的吧?他们今年底要正式进大陆市场,正在敲代言人。明晚我约了他们亚太区的老总一起吃饭。”
她点点头。
“你进去吧,进去看看她有多离谱。这不是选秀,这是选妃。”
她笑笑说:“有没有那么夸张?上了飞机好好休息。明天见。”她们擦身而过,李淼淼风风火火地走了。
门一推开,一屋子坐满了年轻男人,朱鹤坐在正中间,端的一副娴雅风度,正泰然若之享受八方殷勤,她一来,那些男孩毕恭毕敬地起身与她打招呼,据说都是今年海选的“好苗子”。
朱鹤笑着招手要她过去坐。
陈亦然就坐在朱鹤身旁。赵仟也在。
杜思人已太久没见到赵仟了,在照片里倒是常常见——他们在姑娘山,一起拍过一张合照。
她坐了一会儿便离席,特意来露个脸,算是对朱鹤有个交代,难得回来锦城一趟,她一心只想回家跟爸妈吃个饭,今年,她连年夜饭都是在剧组吃的。
一时忘了已搬了新家,让司机把车开到梅溪南路,临下车前才反应过来,她又缩回身子坐好,假装想起要去别处,说,师傅,你送我去哪儿哪儿吧。
结果,进了新小区,她又迷路半天,只好在小区花园里找了个石墩子乖乖坐着,等她爸爸来接她。
家里的一切都新簇簇,全然不再是八*九十年代流行的实木家装了,她爸爸拉着她去看洗手间的浴霸,一打开,问她暖不暖和,她很捧场地附和:暖和死了!这是谁买的新家这么暖和?她妈妈当场戳穿:你当她在北京没见过啊?
她的房间已整理好了,家具是崭新的,一床羊绒被枕是崭新的,旧的东西也全都在,她自小收藏的碟片、漫画书、杂志,统统都搬来了。
再没有走快几步便嘎吱响的窄楼梯,也没有洗着洗着会忽然熄火的热水器和三年两修还是在下雨天漏水的天花板,浴室的壁柜里放着一只最新款的西门子吹风机,她扭头去问:“妈,旧的那个吹风机呢?”
“旧的那个?不知道,好像没带来吧。可能被你爸丢了。”
餐桌上,杜敬光提起老房子来:“要不,我找个售楼处挂出去卖了,你咋想嘞幺儿?”
自她成年,梅溪南路的老房子便转到她的名下。
“啊?哦。再想想嘛。”她低下头。
吃过饭,任洁打发丈夫去洗碗,只母女两人在时,问她:“累了?”
杜思人无辜地眨眨眼,“没有啊。”
“没有?平时和你爸一样呜呜啦啦的,今天话都吃肚子里啦?”
她只好承认,撒娇说在戈壁滩上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
然而有更多疲累如沙尘扑面而来、遮住视线蒙住口鼻般,超越身体上的积劳,是她无法向家人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