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时差十四年
作者:林子周
简介:2019年,林知鹊27岁。单身,貌美,却也只能沦为一个不快乐的社畜。
背负着“私生女”的屈辱标签,她如一只不会掉泪的鸟,千百次撞击南墙,带刺的羽翼包裹起名作“尊严”的心脏。
爷爷一朝病故,林知鹊受托来到父亲的家乡锦城,准备卖掉这里的老宅子。
她已多年没有来过,这里的一切都陌生、陈旧,被日新月异的城市折叠起来。
推开门,所有时光落下的灰尘悉数褪去,她竟在这里遇见自己逝世多年的姑姑杜思人。
这里是2005年,杜思人21岁。年轻,快乐,唯一的烦恼是毕业后该何去何从。
mp3与音乐手机刚刚开始流行,华语乐坛星光璀璨,百度一下即可免费下载所有歌曲,当然,是盗版。
跃动的鲜活青春交织谱写新世纪第五年的乐章,朋友们的人生命题剪不断理还乱。
天降的这位漂亮姐姐,是从墙上的海报里跑出来的吗?
火爆全国的选秀节目《2005热爱女声》即将开赛,来自未来的林知鹊深知,杜思人一旦参赛,便是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之路……
内容标签: 年下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思人,林知鹊 ┃ 配角:陈葭,李淼淼,路小花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越回2005围观我姑参加超女
立意:重要的并非选择是什么,而是拥有做出选择的勇气
第1章 1-1
出租车右转,开进了一条狭窄的街道,老旧的气息漫过半阖的车窗,吵闹的人声淹进来,街边摊贩的叫卖声中混杂着讨价还价、磕碰口角,以及老大爷下象棋时慢条斯理的说理,道窄,车多,行人熙攘乱行,行驶的速度慢下来,这些声音自然就涌进车窗里。
林知鹊坐在后排,握着手机,无意识地反复滑动手机屏幕,解锁,熄灭,又解锁。
窗外是老旧的居民区,楼房低矮,摊贩遍地,甚至摆到了车行道上来。
她上一次来,至少是8年前,此番再来,锦城日新月异,出租车一路开过来,从现代化的大都市忽然转弯进了这么一条被烟火气熏旧了的街道,这里就像城市里被折叠起来的褶皱,悠然自得地存在着。
时下是3月中旬,昼短,5点不到的光景已近黄昏。林知鹊的电话响了,是约定好的房屋中介:“林小姐,不好意思哦,我这边带客户看房,可能晚到一小会儿。”
出租车低低地鸣了半声喇叭,顽皮的小男孩甩着书包从车窗边飞跑而过。
紧接着又是一个来电。
她玩味地看一眼屏幕上闪动的名字:杜之安。
电话那头单刀直入,“喂,知鹊。我是之安。你回锦城了?”
“我在锦城,不过不是‘回’,锦城又不是我的家。”林知鹊扬起下巴,她在充满戒备时,总会无意识地扬起下巴。
“…随便你。爸爸让你去的?”
她轻快地嗯一声,“是,他说房子卖了,钱分我一半。”
“…你们可真是亲父女。爷爷去世有一个月吗?这么急着卖房子?”
“总比不过你们亲吧?怎么?嫡长女也这么稀罕这半套老房子吗?”
“放你……”对面一句脏话半途噎住,“林知鹊,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嫡的庶的,你要膈应我,也不要这么侮辱你妈妈。”
出租车开到街口,停了下来,司机师傅小心翼翼地透过后视镜看后座乘客难看的脸色。
林知鹊心想,杜之安,天天扮演识大体的大家闺秀,你累不累。但她没说出口,只一脸愠色地举着手机。
杜之安在那头好似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房子卖了,那些旧东西呢?爷爷奶奶,还有姑姑的遗物……”
“扔了。”林知鹊干脆地打断道。
“扔了?至少也留下一两件……”杜之安的语气急促起来。
“嗯,等买主确认了,中介会叫人上门来扔的。交房之前你也可以回来取啊,你会回来吗?你如果不回来,就别对我指指点点的,人死不能复生,死物留一百年也变不成活的,你不如多关心关心活着的人。而且严格来说,那是你的爷爷奶奶姑姑,我和他们不熟。”
“…我最近走不开,工作室很忙,我的房子在装修,还要准备婚礼……”
“那就提前恭喜你。你新居入户,我房款入账,咱们老杜家好事成双了。”
司机师傅等了半天,终于按奈不住地开口打断林知鹊的电话:“美女,这边转弯单向,你自己走过去吧,就几步路到小区门口了。”
“行。”她看一眼车外,干脆地答应,“挂了,婚礼上见。当然,如果你邀请我的话。”她付钱,然后下车。
街道的路面凹凸不平,时有污水,行人杂乱,林知鹊快速地绕行而过推着婴儿车的老人与玩闹成一团的小学生,她走路的时候习惯把腰杆挺得笔直,走得快,目不斜视,时刻都像是她在早高峰时穿过写字楼人流拥挤的大堂。
转弯是梅溪南路。她到访的这个小区也很旧了,门卫老大爷抬头看她一眼,张了张嘴,好像认识她,话没说出口,又把嘴闭上。
小区里的树高大茂盛,已种植了多年,将大半个小区都遮挡在树荫里。临近傍晚,小区里没什么人,大概这种旧小区多住的是老人家,到处都安安静静,只有一楼的某一户开着窗,传出来抽油烟机与戏曲的声响。
3单元,502。林知鹊凭着多年前模糊的记忆,一边辨认楼房上斑驳的号码,走到3单元楼下。
上个月,爷爷过世,她此番来锦城,是准备卖了这里的老房子。
她爸爸杜慎年少离家,在华东市念书、创业,她在华东出生长大,锦城的乡话,她一句不会,这里的一砖一瓦,也无甚感情。13岁以前,她不认识自己的爷爷奶奶,不认识任何父亲这边的亲人,她姓林,不姓杜,13岁以前,她管自己的爸爸叫“杜叔叔”。
13岁后,爷爷奶奶来华东时,顺道看望过她几次,但自她19岁那一年后,就再没有过了。
也是那一年,她距今最后一次来锦城。
是来参加姑姑的葬礼。
姑姑死后,奶奶卧病不起,送到华东医治,无果,不久就病逝。爷爷独自一人守着老房子,冷冷清清地捱了8年。
楼房没有电梯,她拾级而上,楼里住的多是老人,有几户的电视声响都大得透过门传出来。到达5楼,右侧是02户,对门的501还张挂着出入平安的对联,502的门上则空空荡荡。她从挎包里找出房子的钥匙,看一眼手表,下午5点整。锁被养护得很好,她不费力便打开了房门,进屋,又把门随手带上。
房子很整洁,一打眼就知道是个不错的人家,布置舒适温馨,沙发上铺有编织的毯子、阳台上养着花,老式的电视维护如新,旁边摆着DVD机和家庭音响,茶几上的玻璃盆里有几个苹果,旁边还有几袋薯片。
难以想象爷爷还爱吃这种东西。
房子在顶楼,是复式的结构,玄关的矮柜后就是窄窄的木质楼梯。
玄关的地板上突兀地躺了一对白色的帆布鞋,鞋柜半开着,大概是有人不小心把它们从鞋柜里撞落了。
房子的隔音也不太好,传来哪户邻居家里隐隐的水声,还有不着调的引吭高歌:“秋刀鱼,的滋味,猫和你——”
林知鹊掏出手机,想给迟到的中介打个电话,屏幕左上角赫然写着“无连接”。
她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实在一般。
电视柜上摆放着两张照片,她一眼就看到了年轻的杜慎,还有杜之安母女,一家三口站在江边,背后是耸立的高塔,小时候的杜之安穿得像个公主,一手挽着爸爸,一手挽着妈妈,幸福得张牙舞爪。
另一张,裱在另外一个框里,是年轻一些的爷爷奶奶,还有一个笑出了两颗兔牙的年轻女孩。
往里走几步,餐桌边的矮柜上也摆放了几张这个女孩的照片,年幼一些的,脸颊上抹着夸张的腮红,站在“文艺汇演”的锦旗下;再长大一些,抱着篮球;还有更大一些,高举着录取通知书,笑出了后槽牙……每一张都是笑着的,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她看起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像个在泥地里打滚的快乐傻子,在爱与呵护中长大。
这是林知鹊头一次仔细地看这些照片。光是透过这些照片,透过这一个人的笑眼,她便能想象到这座屋子里曾经是多么温暖快乐,像一个闹哄哄热腾腾的避风港。主人家年近四十才添了女儿,长子离家后,女儿便是他们生活中唯一围绕着打转的明珠。她都能想象,年轻的女孩甩着书包推开家门,把帆布鞋踢得东一只西一只,一屁股赖在沙发上,冲着厨房大声喊:“我回来了!晚饭吃什么?”
明珠熄灭,这个家便跟着陨落。
这个女孩正是她年轻的姑姑、她爸爸的妹妹、爷爷奶奶痛失的女儿,她看着她的笑容,在心里默念出了她的名字。
杜思人。
她去世那年,才27岁,正好与现在的林知鹊一般大。
再怎样看这些照片,也想象不到女孩最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