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看见刷卡通道口处一个女孩向执勤的女人询问着,祁安暂停音乐拿下耳机挂在脖颈上。挎着双肩背包的青涩女孩小声而礼貌地向执勤女人询问刷卡及过通道的方法,高挑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向女孩快速比划完而后双臂抱胸地继续同旁边站着的一执勤男人聊起天来。女孩将软质单程票多次放在刷卡机上旋转,而她的身体却在腿边的障碍物前踟蹰不前,也许她是觉得腿前的障碍物会在刷卡之后自动退开的。她后退着,重新再去问那高挑的执勤女人。
“你要往前走啊,刷了三次了都,这张卡已经失效了。都已经教你怎么用了的啊!”女人向她轻喝出声,语气里却难掩不耐烦的嫌恶。
祁安搬起行李箱,让它先过安检,手提着礼品袋,脖颈上戴着耳机。却在注意着她们。
“啊?它刚刚就是不打开啊……”女孩已经无措得再说不出其它的话,脸瞬间刷地通红。
又有多少人会去认真关注她呢,旁边多是面无表情的,戴着耳机快速走过的都市青年。她真是完全没有必要自责或害羞的。
“嘿,女孩,你可以先刷我的卡,记着带走你自己的票,出地铁站的时候会用到的。”
经过女孩的身边,祁安看着她的眼睛快速对她说着,而女孩的眼睛也跟着她转起来,渐而透露着惶惑,可她并未看见。
女孩站在原地未动,好像她相信着那个女人能够帮她想出一个可以不破费的通过方法。然而祁安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就已经从她面前走过。
祁安站在刷卡机外,拿出紫卡在上面刷,却不见女孩过来通过。她转头,却看到她正要往反方向走去。她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刚刚对她说出的话,终于明白沟通不畅的症结所在,脸上闪过歉意的懊恼。
“哎,那个同学!”她朝正迈开腿的女孩喊。
所幸,女孩转头了。女孩转过头来,看向她。祁安仍然伸着一只手拿着交通卡按在刷卡机上,等她。这个刷卡机被她霸占着,旁边有人排着小队通过。
“同学,我说我帮你刷卡了啦,你不要再去买一张了!”她面对着女孩说着,同时也有意无意地听着自己说出的话。
“啊!”她跑过来。
“你可以过了,那个腿要用点力挤过去的呢。”祁安对她说。
女孩终于过了检票口,站在另一头等她。
祁安再次刷卡,将自己通过,望向女孩一笑,然后快速去取自己的那只霸占了有限公共地盘许久的行李箱。
“谢谢你了,我还你现金吧!”女孩走上前来,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四块零钱向她递过来。
“不用了啦,你都已经浪费掉四块钱了。”祁安整理着手中的东西,将行李箱调整到让身体感到最舒适的距离位置上。
“哎呀,不行的啦,很谢谢你,可是得还你的呀!”
“哎呀,”祁安学着她的语气说道,“真的不用还了啦,那,下次你如果见到我又还能认出我的话,就请我喝一瓶矿泉水好了,OK吗?”
“那好吧,真的谢谢你!你之前跟我讲的是西班牙语吗?嘿嘿,讲得好快,一点都没听懂,也不确定你是在跟我说话……”
“哦,天哪,最近一直在狂练外语,简直走火入魔了,超级变态。那个障碍物也设置得超级变态的是不是?”
“对啊,还要人挤过去,我还以为它是一刷就自动打开的呢!”
“所以啊,哈哈,上海就是要与众不同啊!”
“其实也挺好的!”
“对了,你自己买的票不要弄丢了,等下到了出口还得检票,到时就说在入口处次数刷多了就好。”
“嗯……”
“你赶紧去搭你的地铁吧。”
“嗯,谢谢你了!再见!”
祁安站在原地,看着女孩快速地消失在行进的人群里。拉动行李箱要离开时,她望了一眼检票口的方向,重新戴上耳机。人群在神情自若地刷卡进来,一张张脸看似似曾相识却又谁也不认识,高挑执勤女人看了她一眼即将头转开。
像周围的人一样,祁安跨步往前走着,昂首挺胸,快速行进的脚步是眼神的最好向导。搭上二号线,侧靠在钢柱上,袋子放在行李箱上,双手扶着拉杆,头戴着耳机,开着中等音量,蓝色贝雷帽下有着良好的视野,双眼直视着拐过人群的车厢远处,站着等终点到达。在南京东路站,挤着上下的人群出车门,出地铁站,向着西边行走。在精品店买下一条蓝色布料长腰带,解开了大衣外套上的所有扣子,使衣襟更加紧裹身体,再在外套上紧紧系上腰带,在侧边扎成一个蝴蝶结。
穿着熟悉的巷弄,拉着接触着地面硁硁作响的行李箱,再次来到那个转角处的高楼之下。她双手一起提着行李箱和纸袋,帆布鞋一步一步地慢慢踏上通往二层的木制楼梯,声音细微得如同猫的软垫重重踩在大理石地板上。
在楼梯口处,她从头上拿下耳机放进行李箱里,关掉随机已久的音乐,粗略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帽子、头发和上下的衣着,再提着礼品袋拉着行李箱,径直往书店中庭处的咖啡吧走去。出乎她的意料,吧内很少的人,复古座椅也大半闲置着,消费区之外的地方倒是有不少人蹲着坐着站着或靠着书架在看书。吧里响着轻音乐,灯光也一如往常,吧台内镇守着两个人,然而已经找不出她熟悉的那个人……
“他说走就走,去欧洲冬游了……”
“他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什么都没说,只是说想去欧洲吹吹冷风,然后第三天就真飞走了,也就是昨天……”
“他说要走的时候,他看起来是开心的吗?”
“嗯,好像心情还蛮不错的。你不用担心他的啦,他好像是有一个同游的小伙伴的,简直潇洒得是可以甩开这里一辈子的样子,也带走了满满的,基情……”
“本少爷明天起终于可以不上班了!开始享受爱的人生!就是这副模样!”另一人附和。
“哇,那你可以完完全全地当家做主一手包办了,也是值得庆祝是不是?”
“什么呀,他们这些人吼,感觉钱赚够了,就自由得任性上天了,我们这可是一天给他打两份工呢……”
“哈哈,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对啊,享乐最重要了嘛……”
“能拜托你,嗯,先帮他保存一下这些东西吗?其实算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啊,这样啊,你为什么不等他回来了亲自送给他呢?不过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能不能回得来也说不定。”又是另一人说。
“对啊,最亲密的合作伙伴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啊,我还不知道他从这里消失了呢!天天来蹲点也是不可能的对吧!”
“那简直要命,好吧,我就代他先把你送他的保存着,等他回来了,我帮你转交给他!”
“哇,那就太谢谢你了!”
“对了,一直跟你聊啊聊的,都差点忘掉了。他也有给你留了一个礼物,也暂存在我这儿了,就放在这里。你们两个人送礼物的方式简直一模一样的。你等一下,我给你拿来……”
盒子外包裹着素雅的礼品纸,扎了玫瑰红色的蝴蝶结。祁安在靠墙的藤椅上坐下来,在咖啡桌上沿着包装的痕迹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物的包装盒子。两木罐包装的法兰西玫瑰花茶;一本书,《玫瑰的名字》,透明封纸包裹,意大利文原版;一套实体专辑,《A Head Full Of Dreams》。在盒子里,还有一张五寸照片,上面是两个年轻男子,背后亮着彩色灯火的夜景被虚化,他们肩膀挨着肩膀,两双明亮的眼睛向着镜头聚焦,一人洋溢着笑意地抿唇,一人露齿微笑。与照片放在一起的是一张硬质薄卡片,上面的繁体汉字字迹娟秀工整而又不乏力度。
“‘昔日之玫瑰以其名留其芳,今人所持唯玫瑰之名’,親愛的ANN,感謝依然能夠聽聞妳善良美好的樣子。
專輯呢,是我在三年前去倫敦參觀書店時順帶搶來的,作為那次的驚喜還來不及給妳妳就消失了;原著呢,是我一年前托一個書商朋友在羅馬一家一家找來的,妳總是能流暢閱讀;玫瑰花茶呢,是我剛在上海的公園裡‘自製’的,還望不要嫌棄。
喜歡單獨瞎逛的我,這次變成了兩個人一起走,第一站將去往德國,法國會是返國前的最後一站,但不知是在何時。妳說,我們會不會在芬蘭的某條鵝卵石小徑上遇見妳呢?願妳的每一天都是我定義的「Amazing Day」!”
在卡片的右下方,两行落款,为“爱·朋友,SCHILING ;寫於妳上回離開我之後的第三天”,简体的“爱”字。
看完卡片上的字,祁安早已酸了鼻尖,泪湿了双颊。重新拿起那张照片来看。她所熟悉的那张年轻的脸庞,闭着双唇,抿出了一弯悠长的弧度,笑眼间涌露着慈祥善意,含蓄的笑颜里融合着穿越时空距离的亲和力。挨肩的年轻男子,戴着黑框眼镜,双眼闪亮着早熟的气质,却依然洋溢着青春活力。她一点一点一帧一帧地看着照片,湿着眼睛无声地笑得像个失语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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