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苏浅温柔的笑道,“他们都遭了报应!”
天牢之中,血腥和腐败潮湿的气息纠缠,铁牢之后,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凌乱的床上。
只用几块木板简单拼凑成的床,泛着霉湿味道的被褥,和那个看上去尊贵儒雅的男子格格不入。
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相貌堂堂的面容,透着温润如玉的清俊,白皙的面孔,乌黑深邃的眼眸,无一不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可此时,他坐在狼藉的床榻间,一身白色的囚服,之前那个大大的“囚”字,甚是刺眼。
耳边传来了锁链抽动的声音,那座铁制的牢门被打开,发出了铁器的沉重而刺耳的声音。
男子抬起了头,只见一袭纤细单薄的身影,在狱卒的引导下,施施然走入这天牢中。
一身淡蓝色的衣衫,以白色散花裙为底,身系软烟罗,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乌黑的发,挽了一个简单的髻,清丽的脸上,未施粉黛,但自有浑然天成的天生丽质,不需脂粉点缀。
“你来做什么?”男子看着那个女子,声音竟有些暗哑。
“自然……”女子看着满身狼狈的男人,笑了。
“是来看王爷的下场!”
第267章
“王妃可还满意?”
面对永王妃的挑衅,永王并没有生气,依旧是那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姿态。
很难想象这样温文尔雅的人,居然是那犯下那大不逆之罪的罪人。
永王妃只觉得自己像是拳打在棉花上一样,那熟悉的无力感又涌上心头。
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却也能让你感受到最深的无力。
“你谋害太子的罪证,是我交于刑部的。”永王妃也不废话,冷冷的就开门见山了。
“本王知道。”永王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似乎毫不在意。
这态度却激怒了永王妃,她突然上前,一耳光就狠狠的落在了永王的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耳光响亮,永王瞬时便被打偏了脸。
“嵇连城!你为了那个女人犯下了株连大罪,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一起承担?”永王妃大怒,眼眶赤红,甚至显得有些狰狞。“你待她如珠如宝,最后却要我和我的家族与你一同承担罪责,觉得你配吗?!”
谋害当朝太子,就算不是诛连九族,那也是要夷三族的!所谓的三族便是:父族、母族、妻族!
“真可笑!”王妃愤愤不平的指摘道,“你从未予我妻子的体面与尊荣,却要我来承担身为妻族的罪责!”
嵇连城看着妻子泛红的眼眸,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放着波光,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他从怀中掏出了一物,是一封信。相比于他的满身狼狈,那封信被保存的很完好,看得出带着的人是用了心的。
白色的信封,上书着“放妻书”三个大字。
“你说得对,你本就没有责任与本王同担罪责,这是本王写下的合离书,你带着它离开吧。”嵇连城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不用了。”永王妃冷冷一笑,“陛下昨日已下圣旨,断你我合离。”
嵇连城拿着放妻书的手僵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看似自若的笑容,“这样也好,只望夫人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裙娥眉,选聘高官之主。”
“哈哈哈!”永王妃突然笑了,笑得声嘶力竭,连眼泪都出来了。“嵇连城,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想起那一年,那个为她弹一曲凤求凰的少年。
她是世家贵女,一辈子循规蹈矩,克己复礼。这辈子只做过一次任性的事,就是嫁给了那个在梧桐树下,为她弹凤求凰的少年。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娶她,是因为他需要一个身份足够高贵,能够为他谋得世子之位的高门贵女!
那些温柔小意,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他成为永王之后,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给她下了绝嗣的药。
他却要她原谅!
“闻槿,她只是害怕!害怕嫡子出生之后,再没了元儿的容身之地……”
“闻槿……她救过我的命,这是我欠她……”
……
忿恨的看着她的丈夫,自那日两人争吵之后,穆闻槿心灰意冷,搬到了自己的主院中,对永王府之事再不管。
只是她没有想到,嵇连城居然能为幽姬,做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穆闻槿看着那依旧云淡风轻的嵇连城,突然笑了,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道了一句,“其实……幽姬并没有死!”
看着丈夫那近乎完美的泰然自若,出现了一丝龟裂,穆文瑾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更多的是悲凉。
“你说的是真的?!”嵇连城难以置信地看着穆闻槿。“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五皇子的金屋里,”穆闻槿露出一个讽刺地笑,“她可真是有本事啊!太子、皇子,以及你这个诸侯,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入幕之宾!”
嵇连城的脸色很不好看,穆闻槿却说得更加愉悦了。
“嵇连城,我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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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笙在皇后的宫里见到了永王妃!
永王妃穆闻槿,是九黎第一大族穆家的女儿,也是小穆后穆闻栀同父异母的姐姐。其身份之高贵,难怪当初永王会费尽心思的求娶于她。
皇后这次召静笙入宫,名为赏赐,实为安抚。
因为上次静笙差点就被活活殉葬,就是因为太子案所有证据都指向北狄,现在真相大白于天下,静笙也从疑犯也变成了苦主。
苏浅陪着静笙一同入的宫。
皇后的宫中,她们还看到了大郡主琼华,从她的母亲贺楼良媛撞死在太子的棺前,陛下便下了恩旨,让大郡主养在皇后的宫里。
琼华郡主性子内向,甚至有些怕生。
她跟在乳母身边,怯怯的看着。
苏浅向来不过问嫔御教养孩子,琼华也因为其母的原因一直养在深闺之中,与苏浅这个嫡母本来就不是很亲。
后来,羽弗贵妃不请而来,那个孩子欢欢喜喜的唤着“祖母”,从皇后身边奔向羽弗贵妃。
到了这里,气氛一下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静笙分明看见,小穆后嘴边的微笑僵了一下,而羽弗贵妃看似恭敬的态度里,分明是带着挑衅的。
平静的表象之下,颇有一种暗潮汹涌的交锋感。
刚开始,静笙还很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仿佛是看到了她的疑惑,苏浅在她耳边小声地给她解释了。
原来,刚刚那一场交锋,是在于琼华郡主。
郡主是皇帝亲自下的恩旨,养在皇后膝下。三宫六院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
偏偏皇后要抚养的孩子,与她不亲近,甚至更亲近于羽弗贵妃!这会让皇后很尴尬,甚至会让旁人无端揣测,皇后是不是苛待于孩子。
偏偏,皇后这边还无可奈何。
毕竟琼华郡主是羽弗贵妃的亲孙女,她们本身在伦理亲情上就站得稳稳的。
这让皇后陷入了一种很被动,甚至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让孩子亲近羽弗贵妃,别人会想,皇后是不是对孩子不好,所以孩子只与旁人亲近!不让孩子亲近羽弗贵妃,人家可是亲祖孙,那可是违背亲礼伦常,就真坐实了苛待孩子的事实。
所以在抚养琼华郡主的这件事上,不管皇后怎么做,都讨不了好!
第268章
听苏浅说着这些弯弯道道,静笙忍不住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后宫争斗,多的是无中生有的挑刺。只怕父皇那边,这些天应该接到了不少耳旁风,说皇后不慈,待郡主不亲。”
静笙诧异,“这也能扯到“不慈”上去?”
要知道!皇后母仪天下,其德行之重要,若真被安上一个“不慈”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那边,琼华郡主跟羽弗贵妃亲亲热热,静笙深感,这皇宫的水啊,可真是太深了!
“可这样的话?为什么皇帝不干脆让郡主养在贵妃宫里算了?”也省得这么多破事!
“养在皇后膝下,和养在贵妃膝下,可是完全不同的!”
养在中宫的孩子,可要尊贵得多。
苏浅看着那边,站在琼华郡主身边的乳娘,笑意依旧温和,却在侧首之间,对暮月轻轻嘱咐了一句,“待会儿把这个乳娘,一起带回东宫。”
“殿下?”暮月不解苏浅的这个命令。
“这么个背主的东西,不能留郡主身边。”苏浅眼底的神色淡淡,连带着说出的话都有些冷了。
琼华郡主与其母在东宫之时,一直深居简出,这孩子虽与羽弗贵妃是亲祖孙,但一年见不上几次面,甚至都算不上相熟。
以琼华郡主内向的性子,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日里,就会去亲近于羽弗贵妃。她现在这样,肯定少不了身边人的“功劳”。
苏浅几乎能想象得到,这个乳母对琼华郡主都说了些什么话。
在这孩子刚刚丧其父母,心中惶恐不安之际,这个乳母肯定对琼华郡主说,她现在唯一的亲人是羽弗贵妃这个祖母。然后,不断的撺掇琼华郡主去亲近羽弗贵妃,甚至这还灌输给孩子要提防皇后的想法。